第306章 二月份
進入二月份之後，最後一點積雪和浮冰也融化了。儘管冷風依舊混合著潮意鑽進每個縫隙中，在黑湖邊散步的人還是越來越多了。空氣濕潤極了，濕漉漉的湖岸在慘澹的陽光下微微閃著光。巨烏賊在水中懶洋洋地遊動著，捲走學生丟下去的麵包。
這些日子以來，不僅僅是教授們，學生對烏姆里奇的忍耐也幾乎到了極限了。她總是出現在課堂上，想方設法證明他們在學校中根本沒有學到什麼有用的知識，緊接著就指責教授沒有按照魔法部建議的課程進度授課。
在一節七年級的麻瓜研究學課堂上，她當著學生的面對布巴吉教授說：「說真的，凱瑞迪，你應該能理解我才對啊。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親愛的，距離你抱怨霍格沃茨的學生根本不明白他們在學什麼、也毫不思考才沒有過去多久呢。『應該讓教授和學生一起參加O.W.Ls和N.E.W.Ts，這樣他們就知道自己究竟教了些什麼東西。』你是這麼說的，對吧？」
布巴吉教授生氣極了。她在課後問凱特爾伯恩教授，如果他真的朝烏姆里奇的辦公室里扔了刺佬兒，她可不可以順便扔幾隻真的刺蝟進去。
「我不在乎真的和學生們一起考試，」她冷冰冰地說，「但是我不喜歡有人拿著考試大綱，對我怎麼教授麻瓜研究學指手畫腳。看在梅林的份上，那份考試大綱是我主持編寫的！說實在的，我倒想質疑她對麻瓜有多少了解。大概只是足夠她正確地拼出這個單詞……」
凱特爾伯恩教授插話道：「我看到過她那塊寫字板，她拼錯了『五足怪』。」
安東尼安慰道：「她也指責我沒有按照大綱授課了，尤其是那些課外實踐活動。我猜她認為那是對《保密法》的挑釁。」
布巴吉教授說：「等等，她什麼時候調查你了？」
「前天，你剛好去威森加摩了。」安東尼說，「四年級的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勞。她沒有問特別多問題——可能就像你說的那樣，她確實不了解麻瓜研究學，所以不清楚她應該問什麼——主要就是談了談已經教了哪些內容，以及後續的教學計劃。」他聳了聳肩，「我猜至少及格了。」
布巴吉教授懷疑地說：「聽起來還算禮貌。」
「是的，」安東尼說，「我還以為她會表現得更加咄咄逼人一些，但是除了問戴維斯先生是否願意在下課後去她的辦公室、講一講他受到的黑魔法傷害之外，她沒有提出什麼超出課程範圍的問題。」
「沒有更私人的問題？」布巴吉教授問，「類似於教了多久了、為什麼會選擇在霍格沃茨任教之類的？」
「啊，她問了。」安東尼說。
不過在安東尼指出她應該知道自己成為教授的原因後，她就惱火地跳過了這些話題。聽到他們對話的學生似乎有些好奇，但是烏姆里奇緊接著就開始拿著考試大綱詢問學生「地鐵」和「火車」的區別，於是那些偷偷摸摸的視線立刻消失了，幾乎所有人都凝視著課本，維持著沉默，竭力不要叫她注意到自己。
安東尼回憶道：「她還問了學生覺得我的課怎麼樣，所有人都說很好——說真的，他們還能怎麼說？我還以為這種問題至少應該讓我迴避，而且應該是匿名回答的。」
凱特爾伯恩教授說：「他們可以說你的課糟糕透頂，什麼都聽不懂，而且非常危險。」他不在乎地用完好的那隻手撓著自己假肢和大腿連接的地方，「引用自五年級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保護神奇動物。順帶一說，那節課我們講的是護樹羅鍋和土鱉。」
安東尼誠實地說：「說真的，我認為我的學生們比我更不願意配合她。她最近一定是在他們面前出現太多次了。」
「因為沒有斯萊特林，」凱特爾伯恩教授洋洋得意地說，「所以我敢打賭我的評分肯定比你們倆都低。」他的語氣似乎認為這是一種榮譽。
「我很難反駁。」安東尼說，「不過我還沒有收到評分，所以我仍然留有一線希望。」
布巴吉教授搖了搖頭，終於笑了。
「希望非常渺茫。」她說，「而且，我打賭我的評分也比伱低，亨利。」
……
一個星期之後，他們都收到了調查結果。安東尼和布巴吉教授都得到了「E」，而凱特爾伯恩教授的壁爐又得到了一張羊皮紙。
特里勞妮教授此前已經連續獲得兩次「P」了。她被這個結果嚴重冒犯到了，直接在課堂上指責「被塵世的權力蒙蔽了雙眼的人」無法明白「關於未來精細微妙的預兆」，她通過天目看到了「可怖的厄運將會擊中用功利的評價侮辱占卜的人」。她的預言為她招來了一個「D」。
烏姆里奇已經將所有的課都調查過了，甚至包括天文課。所有人都在等待她還要做什麼。安東尼在走廊里聽到幾個學生滿懷期待地猜測她是不是終於要回到魔法部了。
「而且我再也不想要去魔法部工作了。」那個學生對她的朋友說，「我昨天告訴珀西，如果他再提一句畢業後和他一起加入魔法部之類的話，我就和他分手。」
安東尼驚奇地看了看，發現那是佩內洛·克里瓦特，五年級的拉文克勞。他從來不知道她正在和珀西談戀愛，而且他懷疑韋斯萊夫妻也不知道。
不管怎麼說，除了費爾奇和一部分斯萊特林，城堡里再也找不到更多歡迎烏姆里奇的人了。
儘管烏姆里奇無法扣除學院分，她仍然有權要求其他教授關學生禁閉。而她在使用她的權力時從不猶豫。
教授們大多仍然努力維持著冷淡的禮貌，但是除了洛哈特，沒有第二個人會主動邀請烏姆里奇來一場小小的談話。她在場的時候，場面通常都顯得有些沉悶和煩躁，而她顯然非常滿意自己帶來的影響。
與此相對的，有的人非常不喜歡這種死氣沉沉的氛圍。
「聽著，漫長的冬天就要過去了！」洛哈特用這樣一句話當作了開場白，立刻將安東尼從對培根的凝視中驚醒過來。
這天是星期六，大廳中吃早飯的人比平時少了很多，顯得更加空曠。一時間，所有低聲交談都停了下來，只有洛哈特的話語迴蕩在天花板下。
「人們應該高興起來才對啊。」洛哈特高聲說，「冰雪消融，天氣轉暖，但是看看你們，滿臉陰沉——」
幾個學生陰沉地看著他，打了個哈欠。在洛哈特站起來之前，他們正在抱怨人魚為什麼只願意在清晨浮上水面，和他們練習人魚語。
「嘖，嘖，這樣可不好。我能看出你們在想什麼。」洛哈特朝所有人微笑著，「你們肯定在想，這個吉德羅·洛哈特，五次榮獲《巫師周刊》最迷人微笑獎，他說得倒是輕鬆。即使對面是萬倫的女鬼，他也能夠露出笑容，他當然不會明白一個普通的冬天會對人有什麼影響。
「當然了，我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有冒險家一樣的好心態，可以在面對無數危險時仍然保持樂觀的態度。但是，不用擔心，我已經有所準備了。我有一個好辦法，可以幫助你們擺脫冬天的淒冷和苦悶。
「不過，我不會在現在就告訴你們是什麼辦法。你們可以猜，但是那一定會是個驚喜。好了，帶著期待，開心起來吧，為新學期注入一點活力！」
他坐下了。
幾秒鐘短暫的安靜後，禮堂中響起了比此前響亮很多的嗡嗡交談聲。學生們都在相互打聽洛哈特要做什麼。安東尼轉過頭，瞟了眼麥格教授。從她緊緊板著的臉不難看出來，不論洛哈特的辦法是什麼，他都沒有提前和學校商量。
「我想知道他說的辦法是什麼。」安東尼悄悄和布巴吉教授說，生怕洛哈特聽到了這句話。
布巴吉教授不感興趣地說：「說不定是霍格沃茨的專場簽售會。」
「說不定是兩個小時的演講。」安東尼說。
……
很快，他們就知道他們都猜錯了。
二月十四日那天，整個城堡大廳都裝飾一新。每個角落裡都擺著粉色的鮮花，牆上也用花瓣貼出了愛心的形狀，圍繞著四個學院的長桌和教職工的座位。
五顏六色的心形紙屑不斷從天上飄落下來，中間夾雜著金粉和花瓣。所有的桌腿上面都綁著粉色緞帶製成的蝴蝶結，大朵大朵的鮮花裝飾在蝴蝶結之間。空氣中浮動著濃郁的香氣，幾乎讓人想要打噴嚏。
斯內普坐在光彩照人的洛哈特旁邊，臉色難看極了。麥格教授則在另一頭，臉頰上的肌肉微微抽動著，看起來正緊緊地咬她的後槽牙。弗利維教授坐得比平時矮一截，差點完全被桌子擋住了。
「我想我不用問發生了什麼。」安東尼拉開椅子在斯普勞特教授旁邊坐下來，低聲說。
斯普勞特教授說：「是的。」她看起來已經接受了這些裝飾，正在將紙屑和花瓣挑出自己的燕麥粥。
安東尼拿了兩塊煎蛋，分辨了一下上面究竟是油脂的反光還是金粉，最終決定隨便它了。他一邊慢慢吃著煎蛋，一邊注意看著學生。差不多每個走進大廳的人都會愣一下，然後他們大多態度鮮明地分成兩派：眉頭緊鎖和滿臉傻笑。
等所有的長桌旁都坐滿了人後，洛哈特站了起來。他今天穿了一身鮮艷的粉色巫師袍，在身後淺粉色的花瓣愛心映襯下顯得格外亮眼。
「所有人，情人節快樂！」他大聲說，「我想你們已經發現我準備的小驚喜了。沒錯，為了慶祝這個美妙的節日，我自作主張，對城堡的裝飾進行了一些小小的調整……」
紙屑仍然不斷地飄落下來。安東尼將它們從自己的煎蛋上撣去。他側過頭，看見斯普勞特教授讓一個小茶碟飄浮在燕麥粥上面，擋住洛哈特這些「小小的調整」。
他趕快也在餐盤上飄起了一個茶碟，改成用左手有些笨拙地叉起煎蛋。
「除了這些裝飾，我還為你們準備了更多的驚喜！情人節絕對不能缺少的玫瑰花已經在這裡了，而一個更好的情人節不能缺少愛神——」
他拍了拍手，十二個背著金色翅膀的小矮人就走進了大廳里。
他們的手中都拿著豎琴，腰間別著弓箭，所有的箭頭都變成了紅色的愛心。他們站到了洛哈特的身前，陰沉地打量著下面的學生，就像他們手中拿的其實是真正的弓箭，並且已經發過誓要在今天射殺某個倒霉蛋。在他們旁邊，斯內普一動不動地坐著，顯得比他們更加陰沉。
「別告訴我這是丘比特。」安東尼喃喃道。
就在這時，烏姆里奇走進了大廳。如果不是她突然大步衝到教工席位旁，人們還不會意識到她來了。她的粉紅色巫師袍和今天的裝潢過分和諧了。
「這是什麼？」她站在洛哈特和斯內普身後，聲音尖利地問，粗短的手指指著面前的小愛神。愛神陰鬱地瞪著她。
「情人節快樂，多洛雷斯！」洛哈特興高采烈地說，「我正要說到這個呢！我的小愛神們將會非常樂意幫助你們傳遞心意，只要把賀卡交到他們的手上，他們就會保證你心儀的那個人收到這封青澀誠懇的信！除此以外，這群友善、可愛的傢伙還能夠幫助你們傳遞口信。將不好意思當面說出來的話告訴小愛神吧，他們會幫你傳達的！享受這個甜蜜而浪漫的日子吧！」
烏姆里奇的嘴張合了兩下，就像一條被晾在岸上的魚。她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只是厭惡地緊緊盯著矮人，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仿佛在廚房裡看到老鼠家庭的潔癖患者。
洛哈特喜氣洋洋地拍了拍手：「別猶豫了，快行動起來吧！寫寫賀卡，準備口信——一年中只有一個情人節，它應該熱熱鬧鬧、浪浪漫漫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