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
陛下和各宮娘娘都還沒到,陛下跟前的大太監花子勝過來招呼了一聲,請大家在園子裡先走走。
牡丹園專辟一園,有上萬畝。綠蔭長廊,小橋流水,點綴著牡丹的雍容華貴。
尤其中間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兩岸楊柳依依,河裡幾艘畫舫慢慢地划行,一片優美祥和。
牡丹園的中間搭了一個舞台,皇家戲班子在台上唱戲,戲台子的對面是一圈兒兩層的觀戲樓。
不過大部分人都沒有認真觀戲,都趁著這個機會坐在一起說說話。
侯府老夫人與謝老夫人坐在一起,倒也說得親切。
侯老夫人出身雖然低微,但是架不住人家有個爭氣的小兒子,年紀輕輕就是閣老,在一眾朝臣家眷中,屬於獨一份。
謝老夫人,氏族底氣,兒子是朝廷重臣,女兒是受寵的貴妃,一般人也很難入她眼。
許氏和侯夫人屠氏如今是兒女親家,在一起親熱地商量下聘的事。
「親家,我和侯爺想著早點給倆孩子完婚,等他三叔回來就下聘。」屠氏道,「端午他三叔也該回來了。」
許氏心說,要等顧閣老回來,這個親也別結了。
「閣老有信帶回來嗎?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能回來?」許氏忍不住小聲問。
「沒有,可能忙吧。」屠氏也沒多想,小叔子自幼就和他們不親近。
承爵的是顧伯聿,但是老侯爺偏心小兒子,除了沒承爵,顧少羽什麼都比大房和二房好。
老三的院子護衛都有十幾個,他用的東西比顧承彥不知道要精緻多少倍。
「聽說南方流民鬧得很厲害,這次鹽船又沉沒那麼多,老百姓吃鹽難上加難,暴動了,聽說專殺當官的。」
許氏的話,讓屠氏頓時驚得眼睛瞪大了:「親家,你得了什麼信兒?」
「沒有,我只是聽老爺說南方流民暴動,搶劫殺人頻頻發生,我們都擔心顧閣老的安危。」
這話配合表情,甚是高明,屠氏覺得有什麼信息她抓住了。
「親家,咱們也別等他三叔回來了,早點下聘吧?」
「行,你看端午節怎麼樣?」
屠氏和許氏兩個都心裡有鬼,三說兩說,就定下端午節下聘。
謝昭昭來了園裡,給祖母打個招呼,就去和柳依依、張嫣嫣一起說話了。
張嫣嫣是四大世家的張家嫡長女,柳依依是首輔的嫡四孫女,三人自幼要好,是京圈第一貴女小團體。
柳依依蹦蹦跳跳,拿著一本詩集,說:「你們看看這本詩集,我嫂子從英國公夫人那邊得來的。」
張嫣嫣湊過來,看到封面上寫著《雲雀集》。
她還真沒看過這本詩集。
翻開首頁,上印著「少年安得長少年,海波尚變為桑田」,驚訝道:「這是哪個詩人寫的?單這一句都精妙至極!」
往後翻閱,集子裡收錄了156首詩詞,開頭5首牡丹詩,後面花鳥魚蟲類,托物言志者比比皆是。
每一首都是精品。
張嫣嫣說:「這些詩詞放在牡丹花會上十分恰當,就不知道顧世子做的詩詞能不能超過這些了?」
柳依依說:「最近京城新來了許多參加春試的才子,那一手詩詞和文章,都不輸顧世子。」
「聽說有一個叫凌汛的,寫出的文章氣勢磅礴,好幾次在書院學子春季詩會裡都拿到頭名。」
「是的,我祖父都對他的文章讚不絕口。」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謝昭昭微微笑了笑,心說:凌汛,我熟!
柳依依今天和她嫂子一起來的,帶著小侄子柳賢。
柳賢以前去謝府玩過,認識謝昭昭,看見她立馬規規矩矩地行禮:「謝姑姑安好。」
謝昭昭立即從滿滿手裡的袋子裡拿了一把包裝精美的石蜜,塞給柳賢,問道:「最近賢哥兒又學了什麼?」
柳賢立即說:「謝姑姑,我會背牡丹詩。」
「真的呀?那賢哥兒是要上台表演背詩嗎?」
「是噠,賢兒要和李唐哥哥一起背。」
柳依依指著那本詩集,說:「等會兒,賢哥兒和英國公世子一起朗誦這五首牡丹詩。我給他們配樂!」
謝昭昭笑著說:「賢哥兒要是這五首詩背好了,今天的牡丹花會起點可太高了。」
「是哦,皇后娘娘約賢哥兒和李唐小世子在牡丹花會背詩,我嫂子原本不知道選什麼詩好,這本詩集簡直是及時雨。」
忽然,入口處一迭聲的呼喊傳來。
「陛下駕到!」
「太子殿下駕到。」
「皇后娘娘駕到。」
「熙貴妃娘娘駕到。」
「德妃娘娘駕到。」
……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家急忙都跪下。
惠帝很和藹地說:「都平身吧。」
皇帝駕到,臣子、家眷就按照級別分別坐下,同陛下一起觀看節目表演。
謝昭昭已經回到祖母身邊,安安靜靜地坐著,不過她偷看了惠帝一眼。
惠帝現在看上去還比較健壯,身材高大,鳳眼長髯,就算在這樣難得放鬆的日子,臉上也還是威儀難減。
主持人是花子勝代做的,他一言一行都看著惠帝的臉色。
一番冗長的開場白,花子勝說:「下面,先來幾個詩會前的熱身表演。」
惠帝笑著說:「小孩子坐不住,先叫他們表演,表演完該吃東西吃東西,該玩的玩去。」
大家都笑,道陛下仁慈。
花子勝滿臉帶笑地宣布:「第一個節目:詩朗誦。表演者:柳首輔長孫柳賢、英國公世子李唐。」
兩個小童子,一個五歲,一個六歲,都是京城少見的早慧兒,家人把他們送到舞台上,柳依依撫琴、英國公府的嫡長女李冉冉吹塤,兩人一左一右為兩個孩子配樂。
庭前芍藥妖無格,
池上芙蕖淨少情。
唯有牡丹真國色,
花開時節動京城。
一首朗誦完,全場歡呼。
陛下也微微頷首,牡丹之美,盛過百花,天姿神韻,艷冠群芳,引得全城轟動,只為一睹它的芳容。
此詩當為魁首!
不知是何人所作?
立即有人把一本詩集遞給花子勝,花子勝彎著腰,小跑到陛下跟前,把詩集奉上。
忽然有一道尖銳的女聲傳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