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你是我的命啊

2024-12-06 00:30:37 作者: 景惠
  知州府徹夜燈亮,子時傳來殷槿安的喊聲後,郎中撲通跪地,痛哭。

  「陛下,臣無能,救不了龍驤公主。」

  殷槿安吼了兩嗓子,楊涵風大著膽子說了一聲:「陛下,會嚇著她的。」

  殷槿安立即聲音低下來,抱著九天,把衣衫解開,把九天塞在心口,兩手緊緊抱著,只要她還熱乎,就肯定不會死。

  從來一切都不在乎的殷槿安,一直對生死都不那麼在乎的人,這一次栽了。

  他自己死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害怕。

  要是九天沒了,似乎一切努力都失去了意義。

  著急,無措,哽咽地說道:「九天,你不能死,你要好好活著,二舅錯了,你只是個孩子……二舅答應你,以後,寸步不離,二舅不能沒有你......」

  你是我的命啊!

  楊涵風陪在他身邊,不知道該怎麼勸。

  虎豹騎的人有感情,但不多。

  陛下與這個小娃兒一直在一起,他也不知道小娃兒是哪裡來的,怎麼就成了陛下的外甥女。

  兩個人大約經歷類似,都是孤兒一樣,相依為命,成了彼此的精神牽涉,小的沒了,大的也快要瘋了。

  「陛下,公主會不會並不是病,而是中毒?」楊涵風試探著說了一句。

  龍驤公主的病來得太突然,也太嚴重,一直和陰謀詭計打交道的他,就陰謀論了。

  殷槿安是關心則亂,被提醒,立即把軍醫叫進來:「快,給她看,是不是中毒?」

  高熱之症哪有這麼快傷性命的?

  軍中郎中不擅毒,但是多少也懂毒。

  殷槿安這麼一說,他就往毒上面想,還真的想起來一種毒,症狀很相似。

  「陛下,這種毒很像是傳聞中的一種秘毒,叫作七發,是由千機和屍腦魍兩種毒藥組成的混合毒,互相牽制,是無解之毒……」

  七發的意思,就是中了這種毒,最多只有七日壽命。

  而且會越來越嚴重,後期極其痛苦,大人都扛不住。

  「公主年幼,連高熱也沒挨過去……」郎中已經自己哽咽了,謝罪道,「陛下,臣無能,臣該死。」

  殷槿安即便知道這和郎中無關,還是沒法接受九天沒了,他掐住郎中的脖子,吼道:「你給她好好地治,好好地想藥方,她身體還是熱乎的,她不會死。」

  她是小仙童,怎麼可能會死?

  他大意了,以為趙嵩只是自己的臣子沒有那麼大膽子,以為九天本事大,以為有暗衛守著……

  趙嵩,朕,要剝了你的皮!!

  「鑒書。」

  「奴才在。」

  「你立即去找狂人楚,哪怕跑死,你也要把他七天內給朕找來。」

  殷槿安對鑒書下了死令,鑒書立即往京城跑。

  輕功很快,但是這裡距離京城太遠,他還是從軍中騎了快馬。

  殷槿安雖然自欺欺人地希望九天不會死,但是他還是很害怕地一次次去摸她的鼻息。

  很弱。


  他煩惱得不知道怎麼做,忽然想起來,每次九天昏迷,他罵老天都能把九天給救醒。

  不顧自己是皇帝,也不管當下人忌諱罵天,他大踏步地走出屋子,在院子裡沖天大聲吼罵。

  「賊老天,你若不能讓九天醒來,你枉為天。」

  「不辨善惡,你做的什麼天」

  「賊老天,你瞎眼了嗎?」

  ......

  整個府里的下人和虎豹騎都聽見了陛下的怒罵和咆哮,都很難過。

  他們也都行動起來,在長金城和附近幾個城開始找最好的郎中。

  承諾只要能救公主,要什麼賞賜都給。

  檀染也跟著大家一起出去找郎中。

  卯時,檀染騎著快馬來了,後面還跟著一輛馬車。

  「陛下,趙大小姐和趙知州得知公主病了,焦急萬分,來救公主。」

  檀染跪下,對殷槿安說,「陛下,趙知州說他能治公主的病。」

  殷槿安此時什麼都不計較,說:「請進來。」

  雖然他有懷疑,是趙嵩或者他那個女兒搞鬼,他們有所求,求得大一些,鋌而走險。

  但是,眼下只要能救了九天,他給!什麼賞賜他都給!

  趙嵩和趙喬喬進來,後面還跟著趙喬喬的那個丫鬟翠玉。

  「陛下,臣聽說公主中毒了,臣能救。」趙嵩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殷槿安。

  「你何時習的醫?」

  「陛下,臣的長子原先也中過奇毒,幸得天山神醫姜義救治,後來傳授臣一些解毒的法子,可解百毒。」

  「公主可能中了兩種互相牽制的毒,你可有把握?」

  「臣想試試。」趙嵩說著,殷槿安把地方讓出來,把九天的面具戴好。

  趙嵩摸摸脈,又翻翻眼皮兒。

  忽然撲通跪在地上,對殷槿安說:「陛下,這毒,單用臣的解毒丸解不了。」

  殷槿安著急地說:「那你還需要什麼?說!」

  「需要公主血親的血,做引子……」

  「別人的不行嗎?」

  「不行,一定要血親,父母兄弟祖父母外祖父母……親舅的血也可以。」

  意思就是說,陛下您的血也可以。

  可是,殷槿安握著拳沒吭氣。

  別人都不知道,他不是九天的血親。

  九天哪裡來的他根本不知道,去哪裡找她的血親?

  「別人的血會怎麼樣?」

  「不僅治不了病,還會血液凝固,當場死亡。」

  殷槿安半晌說不出話來,第一次感到那麼無力。

  「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半晌他冷冰冰地問道,「你的藥丸一點用也沒有?」

  只要九天能撐住三天,狂人楚來了,應該能解。

  「還有一個法子,」趙嵩似乎情緒很低落,抬頭看看趙喬喬,很抱歉地說,「喬喬,你願意救公主一命嗎?」


  趙喬喬苦笑著說:「女兒有得選嗎?」

  殷槿安心裡急,但是知道對方在等他開條件,沒辦法,他要救九天,條件他都只能答應。

  「趙大小姐打算怎麼救公主?會有生命之憂嗎?」

  趙喬喬苦笑著說:「倒也沒有生命之憂,只是取心頭血,借命二十年……」

  說實話,殷槿安若不是這次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蕭槿安身上,他是堅決不信什麼借命二十年之說。

  一聽,這父子倆就是在騙他,聯手演戲。

  但是他不想賭。

  「若能救了公主,趙知州提什麼要求朕都答應。」他其實猜到對方會提什麼條件了,但是他顧不得了。

  趙知州眼圈兒紅了,說道:「救公主的命是臣和小女應該做的,原本不應該乘人之危,可是小女如花的年齡,竟是生生減去二十歲,臣心裡不好受。

  世家大族誰還敢與小女結親?少不得小女落人口舌。懇求陛下讓小女入宮,不拘於什麼名分,叫她在身邊照顧陛下就行。」

  殷槿安應道:「朕允了,待朕回京,便帶上趙大小姐,抑或宮中派人來接,都有趙大小姐說了算。」

  趙嵩大喜,跪下磕了一個響頭。

  趙喬喬也跪下磕頭,謝恩。

  不再猶豫,趙喬喬在帷幔里寬衣,拿匕首取了自己心頭血,不知道還做了什麼,最後端出來小半碗血。

  軍中郎中檢查那血,並未發現毒素,便交給了趙嵩。

  因為九天已經完全深度昏迷,不會吞咽,趙嵩叫人在浴盆里弄了半盆溫熱水,殷槿安不放心,親自在旁邊看著。

  「陛下,隔著衣服恐怕藥性會減弱許多。」

  「就隔著衣服。」

  「面具可否摘掉,臣給殿下嗅一嗅藥氣?」

  殷槿安親自給九天把小老虎面具掀開一半,只露出鼻孔,趙嵩無奈,只好那麼給她鼻飼藥物。

  九天也沒脫衣服,直接穿著衣服泡在水裡。

  那半碗血就倒在熱水裡,滿屋子都是淡淡的血腥氣。

  天亮,九天的小手小腳開始抖動。

  殷槿安激動地蹲在澡盆旁,看著九天一點點活過來,最後眼睛睜開。

  烏黑澄澈的瞳仁對上殷槿安,小嘴咧開笑了:「二舅!」

  聲音有些沙啞,但是這是世上最美的聲音。

  殷槿安一向心硬,這會兒眼眶又紅又熱,叫趙嵩出去,他把九天從澡盆里撈出來,布巾子擦乾淨。

  把她的小老虎面具摘了,自己也摘了面具,額頭碰額頭,不燙了,體溫正常。

  殷槿安問道:「你覺得還有哪裡難受嗎?」

  九天搖頭:「不難受了。」

  想了想,問道:「舅舅,我生了什麼病?」

  「你中毒了,郎中說是千機和屍腦魍兩種毒藥組成的混合毒。九天受苦了。」

  手在顫抖,心還在揪著。

  九天摸摸自己的小腦袋,懊惱地說:「師父沒有教我毒醫,只教了畫符和念咒,我不懂毒也不會醫。」


  殷槿安說:「九天已經很優秀了,就算修道,大多人不會畫符,不會念咒,即便會畫會念也沒那麼靈驗。」

  「那我的毒是怎麼解的?」

  「軍中翟郎中解的,不過沒解完,我已經叫人去請狂人楚,他來了,再給你清除乾淨。」

  醫者不自醫,何況九天只會治療邪病,這種下毒的事她處理不了。

  趙嵩沒有立即走,他說再觀察觀察病情,以防止有反覆。

  趙喬喬也就留了下來。

  早飯,趙喬喬親自下廚,熬了山藥粳米粥,還做了各種精緻的點心。

  趙喬喬親自端到殷槿安的院子,楊涵風擋住了她的步子,把飯食端進去。

  「粥比較軟糯,給龍驤公主吃,比較好克化,其他的是給陛下做的。」

  趙喬喬笑著說,「許久沒做了,不知道合不合陛下的口味?」

  楊涵風是個面癱臉,看著趙喬喬做的滿滿一大桌早餐,說:「我會交給陛下的,謝謝趙大小姐。」

  趙喬喬看他擋住,站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楊涵風又出來了。

  端了一柄玉如意,說:「這是陛下賞趙大小姐的,陛下說趙大小姐才給公主取了心頭血,勞苦功高,好好養傷,不必御前伺候。」

  趙喬喬捂住胸口,道了謝,拿著玉如意,歡喜地回去了。

  只是她走後,楊涵風把那一桌子早餐端出去,悉數倒在泔水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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