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盡，漆黑的巷子裡，霍鈺闊步走在前面，聲線冷淡，「顧涼月，本督何時與你提過謝雲舟有外室啊？」
這丫頭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敢膽大包天地帶著秦氏來捉姦，還把事情搞得人盡皆知，弄得謝雲舟再次顏面盡失？
她也不怕得罪了謝家上下，日後悄無聲息地死在那深宅大院兒里！
「啊？」顧涼月心虛，眼睛到處亂瞟：「你，你沒有提過嗎？」
等等，不對！
那話她與秦氏只在酒樓還有胭脂巷的屋頂上說起過……酒樓人多眼雜，那屋裡又沒有第三個人，絕對不可能！
那就是秦氏在屋頂問她的話，被他聽見了！
顧涼月瞬間反應過來，她提著裙擺小跑著上前，一路邊跑邊擋住他的去路，沖他使勁兒眨巴著眼睛問東問西：
「所以你一直在周圍看熱鬧呢，是不是？」
「那你看見我打謝雲舟，心裡高興嗎？」
「霍鈺，你該不會是在跟蹤我吧？」
「……」
霍鈺睨著眼前蹦蹦跳跳的小丫頭，微仰起下巴挪開視線，隱於陰影一側的唇角卻翹起了幾分。
曾幾何時，她最喜歡在他下學堂時堵在他家巷子口埋伏，她也是這般追著他，不停地問這問那……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靜悄悄的巷子裡，不知從哪裡突然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清脆，洪亮，久久不停……
黑暗中，霍鈺定在原地，眸中閃過一抹寒芒。
如果沒有謝雲舟，如果沒有霍家的不白之冤……他們是不是也會有自己的孩子？會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他一時患得患失，顧涼月還在喋喋不休時，他當即彎身將她提腰抱了起來，不由分說地帶著她往馬車處走，讓她絲毫沒有能反抗的可能。
顧涼月驚呼一聲，死死揪著他的外袍，雙腿凌空亂蹬，「不是，那個我還有話沒問完呢，霍鈺，義兄……」
霍鈺抱著她的手臂突然收緊，語帶不滿：「你私下叫本督什麼？」
美眸婉轉，顧涼月面色莫名一紅：「霍，霍鈺哥哥……我的那兩個丫鬟呢？」
他都兩日沒看見她了，她對他半點兒關心沒有不說，就知道擔心那兩個丫頭片子？
那倆丫頭一個比一個兇悍，哭的哭，鬧得鬧，走哪兒還能吃虧不成？
霍鈺這會兒心中不爽到了極點，暗自吐了口氣，便將人放了下來。
「她倆在本督府中，正跟管家學習怎麼打理你的那些莊子店鋪！」她的嫁妝，總得有個能信得過的人來替她打理。
顧涼月心頭一顫，突然有些感動，他倒是將什麼都替她想到了！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側，有一下沒一下地去踩他的影子……
「我那兩個丫頭可聰明了，你該不會是被她二人發現了，怕她們跟我匯報才將人抓走的吧？霍……」
霍鈺忽地轉身，淡淡白了她一眼，下一刻步子邁得更大了。
顧涼月挪著細碎的步子一直跟在他身後，時間將他們的距離拉得越來越遠……
思前想後，她還是一鼓作氣地跑到了他身前：「霍鈺哥哥……」
她微仰著頭負手立在他身前，忽地彎起眼睛，露出頂漂亮的一對兒梨渦來。
呵……
看著眼前人兒那熟悉的，明顯帶著討好的笑容，霍鈺一個沒忍住就笑了。
她這是終於想起來要感謝他了？
也是，若不是他，她不但會受傷，五城兵馬司的人也不會這麼容易放過她！
權利啊，果真是個好東西，怪不得人人趨之若鶩，不擇手段！
他垂眸看著眼前嬌俏靈動的心上人，心中不免好奇，她要如何謝他？
「霍鈺哥哥……都這個時辰了，我的那兩個丫鬟，是不是可以還給我了？」
霍鈺：「？？？」
霍鈺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沉到了極點，周身更是徐徐冒著凜冽的森寒之氣。
簡直豈有此理，他放著一大堆公務不管，在樹上守了她一晚上……她眼裡就只有那兩個丫鬟？
知道的是她護短，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呢！小白眼狼！
「尹禮！回府！」霍鈺氣哄哄地甩手就走。
尹禮：「是！」
顧涼月：「？？？」
這怎麼又生氣了？
他看著身體挺健康的，又權勢滔天，無人敢惹，天天哪來那麼大火氣？
簡直莫名其妙！
顧涼月眉頭擰成了疙瘩，壓低聲音問：「青枝，你家大人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疾啊？你同我說說，回頭我看看能不能給他搓些藥丸……」
畢竟他接二連三地幫她，她想好好謝謝他。
青枝搖頭：「回主子，屬下與督主大人不熟。」
顧涼月：「……」
「欸？」眼見霍鈺真的上車走了，顧涼月提著裙子就追：「義兄……你到底什麼時候把人還我啊？」
顧涼月對那兩個丫頭心有虧欠，這一世，除了她父兄，她特別希望她二人平平安安的，能幸福美滿。
夜色靜謐，一路無人。
車軲轆碾著青石板，發出咕嚕嚕的聲音，漸行漸遠……
馬車裡，霍鈺兩指壓了壓眉心，音色低沉：「尹禮？」
尹禮本就坐在馬車前室，聞聲迅速掀簾進來，「主子！」
霍鈺面色不虞，陰鷙的眸子裡，翻湧著瘮人的冷戾。
「月兒身邊的那個房媽媽，原來這些年沒少苛待她，看在她畢竟餵養過月兒的份兒上，給她留具全屍。」
「是！主子！」
「至於謝雲舟，他既然那麼想當官兒，就徹底斷了他的青雲路。」
「屬下明白！」尹禮邊垂眸替霍鈺斟茶，邊道，「主子，聽說晉王最近有意拉攏祁首輔……」
霍鈺目色一深，語氣幽沉：「晉王這些年韜光養晦，現下做起事來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心思也是越來越野了！」
「回頭你去添把火，讓他們都動起來，不然再過些時日，太子怕是對付不了他了！」
尹禮神色隱隱有些擔憂：「主子這是打算動手了？要不要再等等？」
霍鈺忽地抬眼，眸中殺意畢現：「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已經等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