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舟看著躺在地上的那柄短刀，很快便下了決心。
他趁顧涼月與霍鈺兩人還在較勁，示意下人將他抬至柳氏身前。
他握著刀的手，不停地抖：「母親，對不住……」
柳氏怔住，這是他第一次叫她母親！
一聲慘叫後，顧涼月下意識地轉過身子，瞧著滿身滿臉都是血的柳氏，急忙扔給謝雲舟一個藥瓶：「止血的！」
謝雲舟緊忙將藥給了管家，示意他將柳氏帶下去。
「督主大人放心，在下保證，柳氏再也不會出現在京中！至於督主受傷一事，絕對不會從我成安侯府傳出任何消息！」
霍鈺：「……」他們還真是默契，這配合打得可真好啊！
這閹狗怎麼始終不作聲？
謝雲舟頭也不敢抬，緊盯著霍鈺的靴子，想了想，他擰眉又道：
「大人，在下府中事多，實在不宜督主療傷，不如讓月兒隨您回府，照顧些時日？」
聞言，霍鈺怔愣了一下，神色有些複雜，但很快，他神情又變得無比堅定。
「跟我走！」他拉著顧涼月的手腕轉身就走。
顧涼月：「不可！」柳氏還在侯府，她不能走！
四下登時安靜得落針可聞，唯有夜風呼啦啦地吹著。
正值初春，冷風直往人脖子裡灌，涼颼颼的，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一想到方才從浮雲居抬出去的那些個人，成安侯府的一眾奴僕們嚇得皆縮了縮身子，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顧涼月推開霍鈺，隨後默默與他拉開距離：「義兄，我乃有夫之婦，若直接住進霍府，恐會辱了義兄的名聲！」
霍鈺：「呵……」
他倒是差點兒忘了，她一個曾經公開鬧退婚，甚至揚言要與情郎私奔的小丫頭，如今已經洗心革面，開始在意臉面名聲了！
霍鈺緩緩抬頭，面無表情地看她，幽邃的瞳仁里透著沁人的涼：「確實是不妥！謝雲舟，你唐突了！」
「是是是！」謝雲舟喉間滾動，脊背隱隱發寒，「是在下考慮不周了！」
霍鈺薄唇微抿，眸中的陰鬱愈發濃烈，他扯過外袍披在身上，大步朝外走去，與顧涼月擦肩而過時，幾不可聞的呵笑了一聲。
「尹禮？」
「屬下在！」
大批黑衣蒙面人，瞬間從天而降，齊齊落入院中，面向霍鈺半跪在地。
瞧著眼前突然出現的，黑壓壓的一片人，謝雲舟止不住打了個寒戰。
放眼大周，誰人不知，霍鈺執掌東廠雖不過三年時間，卻將原來的錦衣衛人數，足足翻了兩倍。
眼下他掌管的三萬名錦衣衛，早已遍布各個城池！
光是在盛京城駐守潛伏的人數，最少就有一萬人！
即便如此，因著霍鈺屢遭暗殺，還受了重傷，當今皇上欲降罪錦衣衛千戶時，他隨口一句錦衣衛吃的是皇糧，是皇上的耳目和利劍，不該為他個人所用……建元帝便當場特許他在府中豢養私兵。
要知道，京中諸位王爺府中，所有家丁侍衛加在一起，也絕對不能超過百人，否則將以謀逆之罪論處。
而霍鈺府中，卻光明正大的，整整養了五百名死士，並被聖上賜名為黑影衛。
眼前這些人，來無影去無蹤，個個輕功了得，想必就是那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黑影衛了！
月光下，霍鈺負手而立，陰鷙的眸子裡，翻湧著瘮人的狠戾：「柳氏出言辱罵朝廷命官，立刻將她帶回詔獄，好生看管！」
「是！」
顧涼月：「？？？」他，他不會真的要殺了柳雪兒吧？
眼見霍鈺越走越遠，顧涼月心裡直犯嘀咕，她要不要跟他解釋幾句？
可現下時機不對啊！
霍鈺太聰明了，又十分敏銳，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被他看出任何破綻……不然以他現在的戒備心，保不齊會誤她的事。
顧涼月正猶豫，謝雲舟卻突然吼道：「督主大人，柳氏既然已經受了懲罰，還望大人網開一面，莫要與此等無德婦人一般見識！」
聽得此言，顧涼月緊了緊身上外衫，目光灼灼地盯著那抹高大身影，只盼著他能放過柳氏。
卻不知，她的每一絲神情，都落入了霍鈺眼中。
瞧著她那副期盼模樣，霍鈺的面色當即冷到了極點！
他側過臉，狠狠剜了顧涼月一眼，隨即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顧涼月的表情，瞬間僵在臉上。
躲在暗處的秦氏，將一切盡收眼底，身子一寸寸發軟，心中不安極了。
江海方才勸她離開時，與她說，長風帶人找到胭脂巷了。
可謝雲舟生怕那女人生產在即，有個什麼閃失，便花了不少銀子暗中保護她。
加之之前顧涼月在那兒鬧出不小的動靜，巡城的衙役官兵總在那附近徘徊。
眼下他們就算去黑市重金買兇，都未必有人肯幫他們對付那個女人！
思來想去，她本想借著顧涼月與霍鈺的關係，請東廠的人幫她把那個賤人綁了，好以此事來要挾謝雲舟與他們母子斷親。
可她怎麼這麼快就和霍鈺那個閹人鬧掰了？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爺要與她如此玩笑？
「完了！全完了！」小廝江海面色頹然，有氣無力地倚在牆角，喃喃道：
「夫人，方才府中正亂，咱們尚且還能從那狗洞爬出去，如今府中事了，護院一會兒就開始巡邏了，咱們怕是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呀……」
真的出不去了嗎？
秦氏看著東廠那些愈行愈遠的身影，拳頭緩緩握緊……不！她一定出得去！
「督主大人救命，大人救救民婦啊……」秦氏哭喊著，連滾帶爬地沖向霍鈺。
她伸出血淋淋的一雙手，想要去捉霍鈺的衣擺，還沒碰到，就被他身邊的近衛一腳踹了出去。
多虧江海穩穩接住了她，才沒讓她受更嚴重的傷。
秦氏跪在地上，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抬眸看向霍鈺時，眼底皆是恐懼和祈求。
她怎麼跑出來了？謝雲舟眼皮子狂跳。
「來人，母親之前不小心滾下石階，傷勢嚴重，還不趕快送她回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