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決心、勢在必得、孤注一擲、欲望焚燒的劉俊相猛然回頭,看到了一張陌生的男人面孔。
這讓他眼中的燥熱稍微冷卻,臉上不自覺閃過一絲不解的神采。
他在奇怪。
明明來之前已經提前做好了規劃,應該不可能會有任何人靠近這個化妝室才對。
「歐巴!」
不像瑪麗蘇電視裡的傻白甜,金珠炫沒有半分耽擱,趁著劉俊相走神的關頭,當即就要跑向擅自闖入的不速之客。
可惜劉俊相反應不慢,再一次將「獵物」手臂抓住。
「他是誰?」
剛剛如果聽得沒錯。
叫的是歐巴。
劉俊相明白了點什麼,緩緩轉頭,盯著金珠炫的眼神里除了兇狠、病態外,更多了一分鮮明的嫉妒。
「放手!」
金珠炫劇烈掙扎。
很難想像,一對兒時好友竟然會演變成這般模樣。
「男女授受不親,有話好好說。」
不請自來的某人一點都沒眼力見,居然還大言不慚的開始說教,真是不怕挨揍。
對方可是大火愛豆,打你一頓,那也是白打,沒人會追究法律責任。
不過不是每個高麗藝人都具備深厚的中文功底,男女授受不親這種詞,哪裡聽得懂。但是聽不懂,影響不大。
「你他媽給我閉嘴!」
劉俊相吼叫,吃起醋的男人,怒氣值會成倍飆升。
江老闆固然也聽不懂,但是能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說不準罵得很難聽。
和可愛的粉絲們不一樣,他對藝人明星從來沒有濾鏡,就算裴雲兮又如何?
不一樣會像潑婦般發火。
「告訴他,如果再不鬆手,警察馬上就會進來。」
江辰不再雞同鴨講,讓金珠炫進行翻譯。
大人物,自當喜怒不形於色。
而且他來的時間點比較合適,金珠炫的樣子,只是落了半邊外套,沒有受太大委屈。
「老闆」的及時趕到,無疑讓金珠炫慌亂的心房重新冷靜,並且某人的形象在她的心裡又一次變高、變大,簡直是聖光萬丈了。
可是當挪到認識多年本該更親近的劉俊相時,她卻換了副面孔,語氣更是變得冷冷清清。
她將江辰的話轉譯了一遍。
多少人相濡以沫二十年,卻輸給了天真或妖冶的一張臉。
而作為一步步將彼此關係推到絕境的始作俑者,劉俊相也怪不了別人,包括江老闆。
人與人的觀念天差地別。
譬如做不了戀人,還可以當朋友。
但有些人卻認為,得不到你的心,得到身體也是好的。
前者屬於舔狗。
而劉俊相顯然屬於後者。
他的想法昭然若揭,霸王硬上弓嘛,然後以此作威脅,逼出李雪晶的下落,再頑固的女人,在自己的名譽面前,都會跪地求饒,尤其是公眾人物,已經有太多太多的案例了,屢試不爽,對於他個人來說,更是一石二鳥,既可以得償所願,又可以完成公司交代的任務,但是他的計劃,實在是太草率了。
或者說,太猖狂了。
居然在演出後台就該動手。
可想而知多麼肆無忌憚。
因此,聽到報警這詞,劉俊相一點害怕都沒有,相反抓住金珠炫的胳膊抬了起來。
「報警?告我什麼?有證據嗎?你這麼長時間重新登上國內舞台,立刻就把給你機會的恩人給告了,珠炫,那你以後還有機會回歸嗎。」
無知不可怕。
可怕的是無知且不自知。
不。
不是可怕。
而是可悲。
金珠炫何曾期盼過回歸?
她甚至不止一次的表示過,神州的環境要比高麗強百倍千倍。
裝睡的人總是叫不醒。
「你的大腦已經被毒品給毀了。」
多年的友情徹底被焚燒殆盡,金珠炫不再留任何顏面,「沒有證據?你的頭髮是不是證據?」
劉俊相臉色微變,以至於抓著金珠炫胳膊的手都不自覺鬆開。
經常吸毒的朋友都知道,抓吸毒不需要人贓並獲,驗頭髮就足夠了。
尿檢可能只能驗出最近一兩個禮拜,但是驗毛髮可以追溯到一年半載。
劉俊相手鬆的動作表達了他的心虛,也將金珠炫心底對他最後一抹希望給殺死。
她的朋友是小時候的俊相歐巴,不是現在這個五毒俱全的惡棍。
每七年人體的所有細胞都會更換一遍。
此時的劉俊相和以前的劉俊相,根本不是一個人了。
趁著對方鬆手的間隙,金珠炫果斷抽胳膊,要往江辰那邊逃,可惜劉俊相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居然迅速回過神來。
「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求仁得仁。
人家抖出了證據。
更加不可能放過了。
劉俊相又一次拉住金珠炫的衛衣,迫使其停下,那場景,和犯罪電影裡的壞種反派殘害無辜女性沒任何區別。
氣氛都到這了。
按照電影通用的劇情,主角差不多該登場了。
實在是看不下去的江老闆這次沒有廢話,畢竟語言不通,說了也聽不懂,他開始向前邁步。
身高要稍微占據那麼一絲優勢的劉俊相渾然不懼,抓著金珠炫的外套,相反一臉傲慢加挑釁的蔑視對方。
這場戲的女主智商在線,外套被抓,索性扭著身子,順勢將另外一半外套脫下,而後金蟬脫殼重獲自由,頭也不回,撲向江辰。
編劇導演們應該看看,別總是貶低女性,把女性設計成傻……傻白甜。
不出意外,江老闆也沒有想到擁有盛世美顏的金珠炫能如此靈活,再加上二者距離不遠,猝不及防下,沒有充分反應時間,於是被撞了個滿懷。
他下意識的扶住對方的裸肩。
沒錯。
脫了外套的金珠炫此時身上只剩下一件內搭,抹胸背心的那種,露肩露胳膊,抱在懷裡的手感——相當真實。
其實相撞的二人還好,畢竟在蘭馨的水療中心有過鋪墊,這種程度的接觸不是第一次,可作為這場戲的反派,劉俊相抓著空蕩蕩的衛衣外套,望著自己的白月光乳燕投林、並且對象還不是自己,心態情理之中破防。
要知道先前在台上,還只是牽手而已,對方對他什麼反應?
躲避瘟神一樣。
「啪!」
他怒不可遏的將衛衣外套摔在地上,看向摟在一起的二人,雙目幾欲噴火。
「鬆開!」
呃。
這不是剛才金珠炫的台詞嗎。
江辰不為所動,因為聽不懂。
而金珠炫……
根本不想聽。
「歐巴,我們走吧。」
她抬起頭,對江辰柔聲說道,絲毫不理會劉俊相的無能狂怒。
江老闆嗯了一聲,又與劉俊相拉開差距,沒有強行去替對方做主,選擇尊重金珠炫意願,護住她,要轉身。
其實這個時候,確實可以退一步海闊天空,但劉俊相哪裡不知道,仇恨已經結下,就算對方現在不報警,也只是暫時的假象而已。
「죽어라!」
怒火攻心的他箭步向前,掄起胳膊,操起拳頭就朝江老闆的腦袋砸去。
糟糕。
忘帶保鏢了。
不對……
對付一個偶像愛豆,要什麼保鏢?
江老闆挪步扭身,躲過對方的偷襲,而後將金珠炫推到身後。
「劉俊相,你太過分了!」
金珠炫怒目而視,動人的美貌上終於覆蓋上一層仇視的色彩,於是乎更加火上澆油。
扒她衣服都沒有這麼激烈的反應。
現在為了一個男人……
「你是我的!」
劉俊相此時儼然一頭爭奪擇偶權的獅王,或者說把自己當成的獅王,不肯善罷甘休,再度選擇向江老闆揮拳。
「啪。」
他的拳頭這一次沒有落空。
而是被接住。
江老闆是什麼人物?
可不是養尊處優大腹便便的企業家可以比擬的。
不止是年輕。
要知道當初他在高麗被堵截的時候,可是以一敵眾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甚至那時候,端木琉璃還沒下山,他還沒有接受過調教。
眼神剎那的交匯。
咬牙切齒的劉俊相莫名心悸,努力想要把拳頭抽出來的他只感覺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自腹部爆發,擴散全身,以至於整個人不由自主的飛了起來,砸在了化妝檯邊的牆壁上。
「霹靂哐當……」
東西倒了一大片。
劉俊相趴在地上,額頭青筋暴起,臉皮扭曲,瞳孔突出,手撐著地,生平頭一次感受到了窒息的感覺。
當疼痛到了極致,是說不出話的。
好在只是江老闆。
要是端木道長沒回國,以她大理石都能劈斷的腿力,這位女粉無數的愛豆恐怕就不僅僅是痛不欲生了。
「嗒、嗒、嗒……」
腳步聲響起。
趴在地上的劉俊相冷汗涔涔,因為疼痛、也是因為恐懼!
發不出聲的他此時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幸運的是。
對方並沒有繼續傷害他,他的視角里,只是看到了一雙休閒皮鞋,而後一隻手把剛才他扔在地上的衛衣外套撿起。
再然後。
響起了開門聲。
再是。
關門聲。
懸著心驟然放下,而緊隨其後,卻是洶湧如潮的屈辱和怨恨!
劉俊相努力的抬起手,無力的捶了下地面,站都站不起來的他牙關幾欲咬碎。
往場館外走的途中。
金珠炫已經穿好了外套。
「對不起。」
她低聲的道,猶如犯錯的小孩。
「對我說嗎。」
「是我害歐巴受到了侮辱。」
自小在高麗長大的金珠炫深知階層的差距。
如果不是她,別說叫罵了,劉俊相和歐巴見面的機會都不會有。
當然。
劉俊相可能也根本不知道歐巴的身份。
金珠炫現在對江辰有了一定了解,但顯然仍然不夠全面,或許對於絕大多數大人物來說,這樣的恥辱不能夠接受,但江老闆是什麼角色?
他一路走來,受到過的白眼與譏誚數不勝數,那不是黑歷史,而是塑造他堅韌心態的寶貴財富。
「要說對不起,也是對你自己說。」
江辰語態輕鬆,根本沒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
對自己?
金珠炫看著他。
「防人之心不可無,魯迅先生說過,我們要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那個傢伙就是你們所說的劉俊相吧。許寬應該已經告訴過你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其實哪裡怪得上金珠炫。
接受舞台合作,那是經過江老闆同意的。
私底下,她何嘗給過對方任何機會,每一次劉俊相對她的邀請,她都是一口回絕,要說剛才……
那種事情。
誰能夠料到。
當然。
某人也不是袖手旁觀,甚至是放縱某些事發生。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多嘴多舌的人,而且從小一起長大的友誼,他清楚是一個怎樣的概念。
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則要簡單得多。
「我以後不會與劉俊相再有任何來往。」
江辰不置可否,突然朝她的衣襟示意了下。
金珠炫低頭,發現扣緊的拉鏈還是開了。
壞了就是壞了。
是沒法恢復如初的。
「以後要記得保護好自己。」
出來之後,沒有任何的憤怒,也沒有任何的苛責。
簡單的一句話,讓金珠炫眼眶泛紅,產生了想流淚的衝動。
「歐巴……」
她眼裡閃爍淚花,是不同於傷心與難過的另一種色彩。
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差距,實在是猶如雲泥。
「江先生,金小姐。」
走出場館。
許寬下車迎接。
江辰沒說什麼,「送她回去好好休息。」
許寬點頭。
隨後,江老闆坐上另一台車,率先離開。
金珠炫目送,垂下頭。
「金小姐,出什麼事了。」
許寬什麼眼力,哪裡看不出異常。
而且金珠炫壞掉的外套拉鏈,那麼清晰。
「劉俊相和歐……江先生起了衝突。」
如果只關乎到自己,金珠炫可能不會提及,但因為涉及到江辰,她沒有隱瞞。
「怎麼回事。」
許寬面不改色的問。
「劉俊相逼問我雪晶的下落,我不說,他惱羞成怒,因為江先生及時趕到才阻止了他。」
金珠炫如實的道。
許寬的表情依然不見端倪,只是平和的問了一句,「金小姐沒事吧?」
金珠炫搖頭,自責垂下眼帘:「我對不起江先生……」
「和金小姐沒有關係,金小姐不必介懷。金小姐先上車。」
金珠炫抬眼。
許寬微微一笑。
「我來處理。」
雲端上的存在,哪會為了螻蟻動怒。
自然會有人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