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索拉卡
夜,窗外銀光如沙。
客房中,術士兄弟會的幾個高層聚在一起。
蘭尼斯特看向女術士:
「明教的態度非常曖昧,他們似乎對我們的條件不感興趣,
葉妮芙,建議是你提出來的,你怎麼看?」
傑洛特平靜的開口:「神靈教會對術士兄弟會的交易物品不感興趣,難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術士們增強自身的手段,那些騎士和牧師們可不敢用。」
「傑洛特,你現在也是兄弟會的一員!」
蘭尼斯特莫名惱火,他非常看不慣說話的樣子。
「我是兄弟會的一員不假,但我不蠢,那麼簡單的道理都看不懂。」
傑洛特的回應針尖對麥芒,對方屢屢為難葉妮芙,他看對方不爽很久了。
「你」
蘭尼斯特大怒,葉妮芙回歸仙德尼島後,無形中侵占了他的一部分利益,所以兩人關係不睦,經常會發生一些小摩擦。
兩人都是老狐狸,倒是沒有撕破臉。
「都少說兩句吧,」葉妮芙開口道。
白狼幫她撐腰她很高興,但也不能和蘭尼斯特鬧的太僵。
大家都在術士兄弟會這條船上混,撕破臉對誰都沒好處。
她抿了一口月光酒,又說道: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確定什麼才是明教最需要的東西,這樣我們才好投其所好。」
明教客房中的招待用酒甘冽清香,很得她的歡心。
傑洛克溫柔的看了葉妮芙一眼,笑道:
「我覺得不用這麼麻煩,明教的人不是一直都強調不能交易的原因是製造法陣的材料不足嘛,我們直接問,是不是我們提供材料就可以得到法陣。
如果他們說可以,說明對方不是有意推諉,我們想辦法準備材料就好。
如果他們又變卦,說明是沒興趣和我們交易,那樣就棘手了。」
狗男女!
蘭尼斯特心中暗罵一聲,說道:
「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覲見光輝神冕下。
你們倆都在萊茵市待過很久,曾和神靈相識。
特別是傑洛特,在神靈的故鄉和神靈相識於微末。
我不明白明教的人為何阻擋住我們覲見光輝神呢?」
葉妮芙低聲道:
「珍妮絲大主教說最近不方便,想要覲見還需要等待一段日子,那我們就再等等。」
蘭尼斯特撇嘴,他覺得這是明教的推脫之詞。
提到珍妮絲,傑洛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個曾經張開雙臂擋在自己身前的小女孩,已經是五階超凡者、紅衣大主教、銀色黎明軍團指揮官。
這一串頭銜的分量,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他不禁開始思索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對方故意拖著不給安排覲見的機會。
幾人商量許久,也沒有商量出更好的方法,只好決定等待。
這次出使明教,他們是抱著必須完成任務的信念來的。
月魄靈光陣的事情,牽涉到整個仙德尼島的布局,斷然沒有撂挑子不乾的道理。
傑洛特兩人回到自己的房間,葉妮芙問道:
「你覺得我們能夠完成任務嗎?」
獵魔人想了一會兒,肯定的點點頭:
「我覺得沒問題。
如果不肯幫我們,明教大可以找到別的理由搪塞我們。」
葉妮芙微微點頭:
「我也覺得沒有問題。
弗蘭德·麥克萊恩是明教的光明審判長,轄制裁決廳。
他現在還是四階超凡者,能夠身居高位,定然是和光輝神私交不錯。
我對弗蘭德的為人還算了解,他是一個願意為了聯合人類抵抗邪神組建聯盟這個理想讓出部分利益的人。」
從弗蘭德的性格方面考慮,她認為今天光輝神避而不見的原因,也許真的是因為神靈現在沒有在沙塔斯的緣故。」
傑洛特掀開窗簾的一角,望著那聳入星空的銀光,感受著血脈中的悸動,悠悠一嘆。
「呱!」
擁有美麗覆羽的金色大鳥搖曳著一泓靈光,飛過教堂,轉瞬消失不見。
這聲音怎麼有點兒熟悉?!
辛特蘭王國,伊比利亞山脈,風暴之主教會秘密基地。
議事廳里,教皇安德烈·威廉士看著台下的眾多大主教們,沉聲說道:
「諸位,那些魚人竟然衝到寒冷的高山上來尋找我們的蹤跡,對我們意味著什麼,不用我說你們都心中明白。
你們說說,下一步我們怎麼辦?」
約瑟夫·霍華德大主教說道:
「冕下,我們現在的位置得天獨厚,魚人又不能飛,想要進攻我們,只能通過埋藏於山脈中的隧道。
隧道並不寬敞,魚人們通過隧道進攻我們時,我們真正面對的敵人並不多,完全可以抵擋。」
安德烈用看白痴一樣的目光看著說話的大主教,沒好氣的說道:
「魚人只是邪神爪牙中最底層的炮灰部隊,我會擔心這個?!
深潛者軍團,九頭蛇軍團,這些部隊如果來了,我問你該如何應對?
高階邪神爪牙,必然有六階超凡生物存在,這樣的敵人源源不斷攻進來,我們又該如何抵擋?
你該不會要告訴我大不了炸了隧道吧?」
呃,你怎麼知道我是這麼想的?約瑟夫突然之間不敢繼續開口了。
安德烈的手指一下一下有節奏點著桌面,說道:
「現在我們面臨著和放棄比爾維亞市那時候同樣的窘境,如果敵人繼續進行高強度的攻擊,庇護法陣中的能源儲備會嚴重不足。」
他在心中無奈嘆氣,教會現在和神靈的聯繫中斷。
風暴之主教會,已經失去了最後的倚仗。
迄今為止,教會裡還沒有人進階六階,沒有高階武力提供保證,待到邪神降臨在這片大陸的時候,教會很難和邪神對抗。
白銀位階戰士組成的軍團,利用合擊秘術可以對抗邪神,但這個對抗指的不是和邪神對剛,而是指在邪神的攻擊下自保。
如果組成軍團的超凡者中主要節點位置的人全部達到六階,那樣才有一絲和邪神對剛的可能。
但邪神戰鬥續航能力遠超白銀位階超凡者,拼到最後,還是人類軍團全軍覆沒的結局。
軍團存在的目的,是配合神靈作戰,現在神靈無了,他們還有未來嗎?
安德魯心中悲嘆,現在,是時候好好考慮後路了。
可是再退一步,能夠退到哪裡?
議事廳的空氣仿佛有了質量,壓的眾人喘不過氣來。
一部分人意識到了現在的困局,默然不語。
那些沒意識到困局的人想不到破局之法,同樣沉默。
時間如溪水緩緩流淌山間,不知不覺又到了紅月之夜。
洛克莫丹城,庇護法陣並沒有完全修葺,城市的西北角被隔絕在那黯淡的光明之外。
這裡原本是貧民區,現在,仍然是。
曾經,邪神爪牙軍團攻破了城市的法陣,無數狗頭人就是從這塊殘破之地攻入城市。
現在,戰爭的迴響已經淡去,經歷了劫掠的城市慢慢恢復過來。
但這裡,仍舊保持著雜亂與不堪,一如往昔,似乎亘古未變。
血腥的紗幔籠罩在這片殘破之地,破爛的門扉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在冷寂的夜空下越過矮牆,穿過狹小的窗,在牆面斑駁露出磚石的小屋裡打轉。
「沙沙」
院落里好似有人走動,索拉卡自噩夢中驚醒,小心翼翼的趴在的小窗向外張望。
什麼也沒有。
索拉卡咽了咽口水,轉身抱著自己的破舊布娃娃,蜷縮在小床上瑟瑟發抖。
她今年十一歲,父母、弟弟,都在戰爭中喪生,家裡只剩下她和奶奶存活。
她每天晚上睡覺,都會夢到那斑斕如鮮花盛開的血跡綻放在地面,會夢到弟弟拖著花花綠綠的內臟站在她的床邊說自己冷。
會夢到媽媽為她紮起馬尾辮,辮子上有兩個明晃晃的珠子,眼珠子。
原本她和奶奶一起睡的,但最近幾天,奶奶變得越來越奇怪,時常說出她聽不懂的話,或者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仿佛死魚。
有時候,奶奶會對著她笑,露出缺少牙齒的牙床。
索拉卡看到奶奶嘴裡一片黑暗,仿佛深淵,如同那天狗頭人拿著骨刀站在她家門前。
家裡越來越冷,清晨醒來被子上會有一層白霜,拿被子到外面曬,卻沒有水痕,她看到絲絲黑氣在陽光下升騰。
她點燃木柴放在火盆里,但是好像沒有效果,家裡依然很冷。
她害怕,她央求奶奶和她離開家去人多的地方,她覺得那樣會好一些。
可是奶奶不願意走,她覺得不能拋下奶奶一個人獨自離開。
索拉卡向神靈祈禱,可是奶奶卻說神靈已經死了,不會再回應他們這些迷途羔羊了。
她不敢相信,這話竟然是從奶奶口中說出來的,因為奶奶是家裡最虔誠的信徒。
平日裡,她如果不想上學,就會被奶奶用竹板打手心,說她辜負了知識之神的期待。
家裡的食物昨天就吃完了,她很餓。
「咚、咚」
敲門聲在寂靜的夜顯得非常突兀,好似一滴墨汁滴入清水,恐懼的氣息在這個小小房間裡蔓延。
索拉卡只感覺自己一股涼意從尾椎骨升起,她睜大眼睛,凝望著房門,心中祈禱這是自己的錯覺。
「咚、咚」
仿佛沉重的鼓點敲在她的心間,索拉卡感覺無數螞蟻在頭皮上爬,額前的幾縷頭髮爭氣的豎了起來。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身體不住顫抖。
「索拉卡,是奶奶呀!」
怪異的腔調出現在房間,似乎就在她的耳畔低語。
索拉卡的兩條胳膊立刻布滿了雞皮疙瘩,她帶著哭腔小聲說道:
「你這麼晚了來幹嘛?」
她決定了,明天無論如何也要離開家。
「索拉卡,我聽到了神靈的呼喚,我看到神靈展示的天國,神靈說,只要信仰它,我們就能在神國里永生。」
含糊不清的話語在她的耳畔迴響。
「奶奶,你是怎麼過來的?」她的聲音更小了。
「當然是走過來的呀。」
索拉卡的眼睛噙滿淚水,奶奶的一條腿在狗頭人攻進來那天被踩斷,根本不可能下得了床。
奶奶的眼睛很早就瞎了,看不到東西。
奶奶耳背,她得在奶奶耳邊喊才能被聽到。
「開門吧,索拉卡,奶奶和你提起向偉大的萬物母神祈禱。」
「等我穿鞋。」
索拉卡淚水猶如雨下,她小心的穿上鞋,抱著布娃娃躡手躡腳的走到窗邊,猛然推開窗戶,跳了出去。
而後,猛然向前方那微弱的光明之地跑去。
「救命.」
「嘭」
房門被踹開掛在牆上,老太太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為什麼不和我一起信仰萬物之母神呢,只有她才可以拯救我們啊。
索拉卡,你不乖,該死。」
老太太低聲嘟囔著走到窗前,也跳了出去。
雖然缺了一條腿,但她的速度卻不慢,不一會兒就綴上了餓了一天的女孩。
索拉卡被什麼東西絆倒,摔成滾地葫蘆,她感覺額頭好似有水滴落。
她忍著疼痛,繼續向前跑,終於,她跑到了那處閃爍著微光的地方,那是希望之地。
「嘭!」
她感覺自己撞上了一面看不見的牆,眼冒金星,好像有無數蒼蠅在耳邊飛個不停。
進不去!
剛剛升起的希望瞬間消失,她的心沉入谷底。
而那個「奶奶」已經走了過來,借著微光,索拉卡看到「奶奶」眼眶中一團漆黑,那裡沒有眼睛。
「奶奶」伸出兩隻如同雞爪的手,口水橫流:
「索拉卡,和我一起向神靈祈禱吧。」
「救命!」索拉卡將所有的力氣喊了出來,瞳孔擴大了幾分。
一柄金色的利劍從微光里刺出,毫無阻力的沒入老太太的頭顱。
索倫·巴羅夫走出庇護法陣,改刺為劈,輕而易舉的將老太太剖成兩半。
「完全被灰霧腐蝕了。」他看到黑色的內臟灑落,輕輕搖頭。
紅月之夜,他不敢休息,親自參加城市的巡邏,恰好碰到這件事。
索倫狐疑的看著跌倒的女孩,他沒有在這個普通人感受到絲毫被污染的痕跡。
這怎麼可能?普通人呆在灰霧裡一個晚上,就會被污染。
今天是紅月之夜,被污染花費的時間更短。
他轉頭對著親衛說:
「撬開她的嘴,灌進去一瓶金光藥劑。」
金光藥劑非常好用,他將它當做檢驗是否被污染最快捷的方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