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這一月以來,白蛇的查探,北原王宮下方還有一處地宮。
蛇和蠍子本就是她用自己的指尖血滴在生肉上,混合那塊晶石的氣息餵養的,在感受到地宮口有著一股熟悉的感覺時,它便想來指引黎清淺朝地宮去。
蠍子應該已經得手,看來亓官晏傷得不輕,所有的寒鷹衛都去王殿了,黎清淺的這一路倒是十分順利。
「可是這地宮門關得嚴嚴實實的,怎麼進去?」黎清淺小聲嘀咕。
蛇卻像是有了靈智一般,朝她做了個調皮的眼神,示意她在原地稍等它片刻。
黎清淺眼瞧著蛇往另一處方向滑行而去,沒多久,也不知道它在裡面觸碰了什麼機關,地宮的大門在她眼前緩緩打開。
忍不住遲疑了一瞬,隨後立刻抬腳朝裡面走去。
進入之後,她的蛇從另一側的小洞爬進來,鑽回了她的袖子裡。
黎清淺四周打量了一番,才發現這裡並不同於外頭那些宮殿的式樣,而是用一種冰晶製成。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塊晶石,看上去和它差不多。
蛇從袖子裡探出腦袋,朝地宮中間那個池子示意一番,黎清淺也注意到了,強忍著不適走了過去。
在池水中,她瞧見了沒能從千秋結口中問出的事情。
*
前世的大巍皇宮中。
皇后出宮祝禱甘霖卻不慎墜崖的事情傳了回來,正在凌靈的溫柔鄉里沉溺的江凜,像是驟然間感受到極大的悲傷一般。
他本應該是最恨黎清淺的,卻在得知她死後,一連幾日都不上朝。
凌靈不解,說黎清淺死了就死了,自己可以做他的皇后時,江凜第一次對凌靈發了怒。
他下令把從前對皇后不敬之人皆株連九族,就連那些幫他奪權的人都沒放過,最後成了人人喊打的暴君。
宮外的黎府。
黎正康尚還在為保全了自己感到劫後餘生的慶幸時,卻在得知了這一噩耗的那日,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亡妻。
他想起,黎清淺原本是最像她的,原本是自己膝下最懂事的孩子。
他不由得悲戚慟哭。
當柳氏哭天喊地跑來他面前說黎舒月也不幸墜崖時,黎正康一改往日對她的嬌寵,竟直接休妻。
黎清淺看著池子裡的畫面,只覺得好笑。
這些窩囊的男人們,明明自己生前的所有苦難都是他們帶來的,此刻卻靠著幾滴眼淚,就想一筆勾銷。
他們在盼望什麼?
無非就是把女人生前的所有利用價值吸乾,在其死後又冠冕堂皇地做出這些舉動,好給自己塑造一個從前不得不為、實際上十分愛她的假象。
可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生前不懂珍惜,死後才表示愛護,怎麼看都覺得噁心。
畫面一轉,她看見了前世不知所蹤的姜懷容。
北原王宮裡,她在亓官晏懷中,很是幸福。
而畫面中的亓官晏,身後垂著一條狼尾巴。
原來是這樣的,原來這才是北原的秘密。
只是姜懷容喜歡的應該是亓官晏才對啊,她怎麼會喜歡自己呢?
很快,池中就回答了黎清淺心中的疑問:
在另一個世界,一個一直注視著這畫面的人正焦灼不安。
黎清淺知道,這或許就是原本世界的千秋結。
她的惡意讓她添上一個雲霜,希望能讓黎清淺在黎府的日子不好過。
就像那些支持她的書評:「黎清淺這種綠茶,就應該黎舒月來治。」
黎舒月也是憑藉著前期各種刁難黎清淺,反而被洗白成一個活潑可愛只是有些不懂事的小姑娘。
可千秋結並不打算放過她,直接修改她的結局,把她原本能在鎮國公府安穩度日的故事,改成不受婦道、被送進寺里當姑子。
但偷來的就是偷來的,無論她如何費盡心思打亂時間線,重塑這個故事,把黎清淺的一生越寫越慘,這都是她改變不了的事實。
並且因為她不斷修改原故事情節、讓無辜的角色更加悽慘,她自己都有點把控不住這種變動。
所以從她刪掉原有故事情節並穿書時,原本前世該發生的事情就不復存在了,這才是之前黎清淺對於前世發生的一切感到割裂的原因。
而千秋結對黎清淺的惡意越來越大,再加上原本的書中世界因為她的大幅改動而混亂,導致前世那些事雖沒有發生,對於黎清淺的傷害卻依舊存在。
所以讓她對於前世的事情感到突兀,恨意卻一點不假。
「人偶將化形,疑雲散不去。恨意骨中生,旁觀者入局。」
這是在一切畫面展示結束後,最後顯示的一行字。
黎清淺這才明白,所謂的西域巫士並非一個人,而是由自己的怨氣凝結而成的。
重生不是意外,也不是上天垂愛,救下她的,一直都是她自己。
似乎是察覺到姐姐的情緒不太對勁,蛇忍不住抬頭朝她看去。
卻發現黎清淺眼中噙滿了不甘的淚水,隨後她微微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它的頭頂。
「既然北原地宮裡有咱們的秘密,那就更不應該讓這件事被世人知道了,對吧?」
*
王殿內,亓官晏口吐血沫,眼眶中淚水打轉,卻還朝姜懷容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容。
「所以,你對我一直都只有算計嗎?」
姜懷容不緊不慢地給他擦乾嘴角的血,將旁邊的一碗湯藥餵進他嘴裡。
聲音是難得的溫柔:「四歲那年,我便被診出患有無法醫治的病症,所以我從來沒有一個朋友,直到你出現。亓官晏,你那個時候,還只是一隻小狼崽子呢。」
「你突然出現在我的院子裡,像是受了很嚴重的傷,昏迷不醒。我當時心一軟,就把你抱了回去,給你療傷、對你說話。」
「後來你傷勢大好後不知去向,只留下一枚北原王室的指戒。我以為那是你對我的謝禮,沒想到,那是讓我不得不背井離鄉的東西。後來你憑藉這東西,逼迫我父皇把我送來北原。」
她吸了吸鼻子,抬眸看著亓官晏,「你和黎清淺,都曾是我生命中為數不多的光……」
亓官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有些兇巴巴地說:「可我帶你去看了雪池裡的東西,你不是已經知道真相了嗎?」
姜懷容不可置否地點點頭:「我知道,我沒忘。」
「可如果我說,你和我在一起的條件是,任由我折辱你的傲骨,讓你從高高在上的姿態,對我伏低做小呢?」
「我甘之如飴。」
亓官晏不假思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