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原本在盛朗星手中十分聽話的飛鏢,此時來到林梔手中,卻仿佛有自己的想法一般,任憑她如何操作達不到理想的效果。
別說是射到九環十環了,僅是想射中靶子,此時對她而言都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見此,原本站在一旁的盛朗星往她的方向靠近了兩步,開口道:「要不要我教你?」
林梔以為他是想嘲笑她,看都沒看他一眼,冷冰冰地丟了一句:「不用你管。」
「你的手應該這樣,」盛朗星並沒有計較她惡劣的語氣,反而變得比剛才耐心不少,他手指輕觸了下林梔的手腕,開始仔細教導她,「三個指頭握住金屬杆,手腕用力,身體保持平衡。」
「就像這樣……」
飛鏢在他寥寥幾句話語中瞬間射中了十環,林梔喜出望外,回過頭來,眸子裡星光閃閃:「沒想到你還真有兩把刷子。」
盛朗星被她的笑晃了眼,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便又恢復了他往日裡那副痞痞的樣子:「那是自然。」
感受到了擲飛鏢的快樂,林梔一發不可收拾,現在幾乎不需要盛朗星的指導,她也可以射中九環和十環的位置。看來,她在擲飛鏢方面還是有點天賦的。
盛朗星單手插兜,悠閒地靠在旁邊的置物架上。緊皺的眉頭不知不覺間舒緩了許多。
他最受不了她低氣壓的樣子,不管用多麼笨拙的辦法,只要能讓她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他都願意嘗試。
漸漸地,林梔開始不滿足擲飛鏢帶來的快樂,她讓盛朗星帶她玩兒賽車遊戲,體驗震撼的音樂類遊戲,還有各種搏擊……
從頭到尾,幾乎將所有的運動類項目都體驗了一遍,也把她之前二十幾年都沒體驗過的刺激一次性玩兒了個遍。
情緒得到宣洩,原本一直壓抑在林梔心底的鬱結逐漸得到釋放,她終於鬆懈了幾分,握著盛朗星遞過來的礦泉水「咕嚕咕嚕」接連喝了好幾口。
「現在是不是感覺好多了?」
盛朗星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讓林梔有些愕然。她放下手中的礦泉水,重新將瓶蓋擰上:「什麼?」
盛朗星嘆了一口氣,索性直接攤開了講:「我說,你玩兒完遊戲之後,是不是覺得沒之前那麼傷心了?」
林梔一愣,是她表現得太明顯了嗎?不然他怎麼會察覺到她傷心?
「你怎麼知道我情緒不好?」
「是人都能看出來,」盛朗星沒好氣道,「你那嘴角撇得都能掛油壺了,難看死了。」
「哪有,」林梔瞪了他一眼,「你別瞎說,沒有的事。再亂說,我罵人了啊。」
盛朗星的聲音里染了笑意:「好好,我瞎說。你沒有。」
只要她開心,別說是罵他,打他幾下又有何妨。
從電玩城出來之後,林梔發現了路邊有賣棉花糖的小商販。記憶里上次吃棉花糖,還是在她小學的時候。
那時候她的父母還沒有去世。父親每次來學校接她時,都會給她買一個路邊的棉花糖。
棉花糖小小的,味道也是很一般的劣質的甜味,可林梔偏偏就把這個味道記在了心底。
盛朗星見她在棉花糖商販前停下腳步,不覺皺眉:「你喜歡吃這個?這個很甜的,也不衛生。」
林梔沒說話,問了老闆價格後,默默拿出手機付了錢,憑著記憶挑選了一個和爸爸以往買給她的相似的粉色棉花糖。
林梔拿了棉花糖也沒著急離開,而是在路邊的長凳上徑直坐了下來,低頭咬了一口棉花糖,才輕聲開口道:「你知道嗎?這個棉花糖和以前我爸爸買給我的一模一樣哎,還是一樣的甜。」
盛朗星原本正糾結如何才能說服她放棄手中的棉花糖,突然聽聞她這句話,瞬間反應了過來。
今天是中秋節,雖然她幾乎從沒和他說過她家裡的事情,但從她每年的行為里也不難猜到幾分。
過年她幾乎不回家,上學時拼命掙錢,從來不和家裡聯繫,這樁樁件件結合起來,要麼就是和家裡人關係不好,要麼就是父母出了什麼意外。
意識到這些,盛朗星突然感覺心臟抽痛了一下,那是一種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仿佛最珍愛的東西被人刺破了,針扎般的痛感頓時蔓延全身。
他緩了緩,隨即在林梔身旁坐了下來,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語氣:「沒關係,你爸爸會知道的。他看到你還喜歡吃棉花糖,也會很高興的。」
林梔點點頭,淚水無聲地滑落,幾滴落在蓬鬆的棉花糖上,瞬間砸出一個大坑。
對父母的思念,以及感情上遭遇的打擊,終於在此刻擊破了她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淚水仿佛斷了線的珠子,快速墜落,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見此,盛朗星當下便慌了神,他笨拙地在口袋裡掏了半天,才拿出了幾張紙巾:「你別哭啊,有什麼事情你和我說,你這一哭,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林梔接過他手中的紙巾,只一個勁地搖頭。
盛朗星沒了主意,呆愣地坐在一旁,身體拘謹,雙手僵硬地握在一起,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是在注意到林梔的頭髮粘上棉花糖時,抬手幫她重新掛在了耳後。
這個動作,卻正巧被此時開車從商場經過的顧輕北看到。其實顧輕北一開始注意到的是林梔,正納悶她為何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就在車子轉彎之際,卻突然看清了她旁邊的那個男孩。
男孩看起來年紀不大,和她差不多。顧輕北認出,這是之前出現在她朋友圈,並且和她一起吃過飯的那個男孩。
此時二人同時出現在商場,他又幫她捋了頭髮,儼然一副小情侶的模樣。
顧輕北薄唇緊抿,黑色的眼眸浮著點點薄冰,腳下的力道加重,黑色的賓利瞬間消失在街尾。
林梔這邊哭出來後,情緒也緩和了不少。等恢復鎮定之後,便讓盛朗星送她回家了。
林梔到家時,夏夕月他們還沒回來,她沒再吃晚飯,徑直拿了睡衣便直接洗澡睡覺了。
初秋的夜很涼,可此時站在落地窗前的顧輕北依舊將窗戶大開。似乎,此時只有伴著冷意的寒風才能讓他的心緒暫時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