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商洲
是的,在朝廷的規劃里,對宗教的限制可以說是一重又一重。
甚至很多限制就是陳景恪自己主動提出的。
畢竟他這個道士是假的,只是借用了這個身份方便行事而已。
甚至孫思邈這個道士,最開始也是為了方便遊走天下才當的。
只是後來陰差陽錯成了道教教主。
比起道教的利益,他們更關心的是華夏和大唐的利益,自然是怎麼有利於華夏文明怎麼來。
宗教有多危險,再沒有人比他們自己更清楚。
以前有佛教相互競爭還好說,現在道教獨大,如果不加以限制,一旦出問題會更麻煩。
陳景恪就根據後世成熟的宗教管理經驗,提出了幾條針對性措施。
比如限制廟觀的土地,國家給廟觀分配一定數量的土地,永不能增加。
若有哪家廟觀敢搞土地兼併,直接搗毀廟觀,相關人員流放。
比如不允許經商,這個沒有什麼可說的,同樣是為了限制宗教的財富和勢力。
之前工業園區的作坊屬於特例,也當做是對道家各派勇於革新的獎賞。
但這些作坊工廠以後是不允許再擴張了,且一定年限後要全部關停或者轉讓。
比如不允許放貸。
歷史上寺廟放貸有多猖狂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
著名的少林寺,是如何成為方圓百里最大的地主的?
無遮大會是哪來的?
陳景恪既然穿越了,就絕不會再坐視此事發生。
但想讓這條命令得到執行,就必須要有合適的手段和懲罰措施才行。
前世還不允許放高利貸呢,國家強行規定了民間借貸的最高利率,可是高利貸依然普遍存在。
為什麼?
就是因為有利可圖,而處罰措施不疼不癢。
陳景恪直接給來了個狠的,你們不是有閒錢嗎,不是喜歡放貸嗎。
可以啊,我直接規定借貸不允許要利息。
作為方外之人怎麼能掉進錢眼裡呢,你們不應該當大善人,救濟天下百姓嗎?
怎麼能收利息呢?
作為懲處的手段,可以說非常直接。
如果他們敢提出要利息,一律按照放貸處理,借款人一文錢都不用還。
在這種情況下,就不信還有廟觀敢放貸。
就問他們的本錢還想不想要了。
當然,也不能完全不給人家活路,香火錢還是要讓收的。
因為孫思邈醫聖的身份,經過斟酌之後給了宗教人士行醫的權力。
如此就算偏遠地區的廟觀,也能靠著治病救人改善自己的生活。
之所以給他們行醫的權力,還有個原因是現在的醫療條件實在太落後。
長孫無垢已經竭盡全力去做了,改善還是不大。
關鍵一點就是醫生的培養周期太長,哪怕是赤腳醫生也需要幾年時間才行。
想靠著一本赤腳醫生手冊就解決這個問題,只能說太過於天真了。
赤腳醫生手冊起作用的前提是有人能看得懂它,現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文盲,書寫的再好都沒用。
在這個年代,識字的人一般都混的不錯,又有幾個人願意跑到鄉村去當醫生受苦?
這不是吃飽撐的找罪受嗎?
所以醫生緊缺的問題,並沒有因為赤腳醫生手冊的出現而改變。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只能加大投入,從頭開始做起。
至於其他的投入就更不用多說。
但此事又急不來,按照長孫無垢等人的預估,這事兒十年內小有所成那都要謝天謝地了。
想要完成陳景恪計劃里的全民覆蓋,估計這代人是沒可能見到了。
道教的道觀遍布天下各地,如果他們能主動從事醫療工作,能大大推進醫療體系建設。
至於這麼做會不會帶來一些惡果——只能說天下沒有完美之事,些許的麻煩比起收穫來說不值一提。
得知此事之後張娉很無奈,但也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現實。
然後順勢提出了另外一個要求,道:「要不你給我幾名醫術不錯的弟子,我也在咱家道觀里開家醫館?」
這次陳景恪沒有拒絕,道:「也好,剛好觀里有一些來自江南的道童,想必他們是願意回歸鄉土的。」
畢竟是自己的女人,未來孩子他娘,該給的照顧還是要有的。
張娉高興的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伱會有辦法的。」
之後陳景恪就和孫思邈說了此事,孫思邈自然不會有意見。
找到那些從江南而來的學醫道童,詢問他們的意見。
果然有四個想要回故里,於是就確定他們過去開醫館。
兩個月後張娉如願以償,乘船返回江南。
陳景恪的生活再次恢復到以前,每日過著三點一線,簡單而充實。
李世民的這次巡視時間有點久,足足半年才回來。
這讓陳景恪更加慶幸自己沒有跟著去,就古代這交通情況,出去半年實在夠嗆。
而且他在家裡可沒有閒著,這些天一直在致力於編寫理科的基礎教材。
這件事情早在格物學正式組建那天,就開始著手準備了,只是搞了好幾個版本都不如人意。
後來他乾脆就不搞了,任由大家自由發揮去研究。
經過幾年的摸索,越來越多的人摸到了格物的門徑,登堂入室。
而且隨著大家的摸索,格物學的基礎也在不知不覺中被夯實。
在此基礎上重新編寫基礎教材,就變得順暢了許多。
有望在今年年底完成,到時候理科將正式不如一個全新的時代。
……
此時,遠在地球另一端的海洋上。
一支五艘船隻組成的船隊,離開暫時停靠的海岸,在初升旭日的照耀下向著南方快速航行。
一人迎著海風站在領航的船隻船頭,看著東方初升的太陽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讓他如此的專注。
直到身後有人大喊:「老姚,過來吃東西了。」
站在船頭的那個人這才回過神來,然後自嘲的笑了一聲,轉身去了船艙吃早飯。
這個人正是大唐商洲索船隊的首領,姚陽雲。
如果熟悉他的人在這裡一定會大吃一驚,不敢相信這就是那個英俊灑脫年輕人。
他的變化實在太大了,頭髮理成了板寸,皮膚也變得黢黑,身軀也變得異常強壯。
任誰看到都會把他當成一個彪形莽漢。
艦隊不養閒人,尤其是這種探險性質的遠洋船隊,每個人都要從事不同程度的苦力工作。
即便他是領隊也要出苦力的,總體算下來運動量不比軍營訓練的時候少。
當然,相對來說他還是最輕鬆的。
加上艦隊出發以後,為了節約蔬菜飲食也變成了以肉食為主。
海鮮吃膩了會在靠岸的時候,獵取獵物獲取食材……
總之,除了生病的倒霉蛋,幾乎所有人都變成了肌肉男,而海上風吹日曬皮膚自然會變黑。
而且在船上久了,性格不知不覺就會變得簡單粗魯。
在這種環境下,實在細緻不起來。
當然,這個粗魯說的是說話風格,在做事上必須要細緻。
因為一個粗心大意可能就是船毀人亡。
就是離家太久又太遠,他有些想念大唐了,剛才站船頭就是在想大唐的一些人和事。
主要想的就是那個女人,他離開的時候女人告訴他懷孕了,肯定會生個兒子。
女人被送進了那座道觀,若自己能回去一切好說,回不去她們娘倆也有個保障。
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易奴,當年認下的小妹妹,竟然成了所有人最後的避風港。
這也算是善有善報吧。
他的那個女人,也是在易奴生出兒子之後找的。
只有生出兒子,那個道觀才真正屬於他們,否則他寧願不找女人不生孩子。
不過他也總算是快要熬出頭了,皇帝許諾過,這次若能活著從商洲回來,就放還他自由。
如果換個皇帝說這話,他肯定會認為要被滅口了。
可這位貞觀天子,他相信他說的話。
這些年他帶隊追查陳氏一族,天南海北跑了個遍。
連天竺、阿拉伯都去過,卻一無所獲,就好像他們從未存在過一般。
可是陳景恪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他提出的種種理念,拿出的種種神奇技術,也都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而且這些東西絕非一兩個人能做到的,必然是一個群體用數百年才有可能。
所以陳氏家族必然存在,只是對方隱藏的太深他們沒找到罷了。
這次來商洲讓他帶隊,一來是之前他隨著船隊下過南洋,去過天竺和阿拉伯,有遠洋經驗。
二來就是希望他能在這座大陸上,找到陳氏一族的蛛絲馬跡。
希望這次能有所收穫。
他這樣想著轉身返回船艙。
到了餐廳已經有許多人在排隊取飯了,姚陽雲自然不用去打飯。
雖然他和大家同吃同住,但畢竟是首領,有些特權還是可以享受的。
比如吃飯不用自己打飯,廚師會提前把飯打好放在一邊,他直接去取就可以了。
大鍋飯自然不會多好,一碗湯兩個菜主食是大米飯。
在海上麵粉無法長時間保存,米飯成了主食。
不過當初挑選成員的時候就有過飲食測試,選的都是能適應米飯當主食的人。
其實這個測試大可不必,對大唐的大多數人來說能吃飽就不錯了,誰還敢挑食啊。
但大唐深知探索未知大陸的危險,有時候也許正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細節,就會導致一個人的死亡。
而在大海上,每一個人都是寶貴的,死一個就會多一分麻煩。
所以必須要做到完美。
吃飯的時候,坐在姚陽雲對面的那名船員笑著調侃道:「船長,你的臉怎麼紅了?不會是塗胭脂了吧。」
姚陽雲沒好氣的道:「滾蛋,你才塗胭脂了,你個兔爺兒。」
「哈哈……」其他人也被惹得哄然大笑,紛紛調侃道。
「老馬就是個兔爺兒,他喜歡隔壁船的老牛。」
「不對不對,我覺得他喜歡一個月前遇到的,那個土人部落的首領,當時你不知道……」
船上一群大老爺們,開葷段子那是家常便飯,連姚陽雲都沒少被開,但沒人會當真。
姚陽雲自然也不會當真,他也沒把那個人說自己臉紅的事情放在心上,只以為是海風吹的了。
等吃完飯他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眼前一花,頭有些眩暈感。
他起初沒在意,只以為是起的太猛了,搖了搖頭試圖把眩暈搖走。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眩暈感還在,並且伴隨陣陣的嘔吐感。
熟悉航海知識,粗通醫術的他心中一驚,知道問題可能不如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作為船隊的首領,他是不能出問題的,於是強忍著站好。
面上不動聲色的告訴身邊的人,自己有事兒回船艙了,沒事兒別去打擾他,
說完轉身離開。
那位船員疑惑的看著姚陽雲的背影,總感覺他的腳步有些急促。
隨即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多了,就把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後。
且說姚陽雲回到屬於自己的單獨艙室之後,臉上的表情迅速化為了惶恐。
幾步跑到床前櫃頭處,從裡面拿出一個木匣。
打開後取出一顆雞蛋大的圓球,剝開外面白色的蠟層,裡面是一枚黑褐色黑褐的藥丸。
探索船隊出發的時候,帶了大量的藥物,全都是中成藥。
其中傷寒藥和拉肚子的藥最多,這也是船員最易得的兩種病。
而這兩種藥也確實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起碼挽救了三分之一人的命。
姚陽雲手裡拿的正是治療傷寒的成藥,一般服用的時候都是把大藥丸搓成小藥丸,容易下咽。
可是這會兒他卻略顯急促的直接把藥丸塞進嘴裡,像是啃饅頭那樣一口一口吞服了下去。
吃完一顆他還不放心,又取出了一顆吃下。
吃完後他猶如泄氣的皮球,癱倒在床上,眼睛怔怔的盯著艙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陡然打了個冷戰人也清醒過來。
那種眩暈感和嘔吐感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更加嚴重了。
他的臉也隨之變得毫無血色。
如果說剛才還抱有幾分僥倖,那吃過兩顆治療傷寒的藥後,他終於接受了一個現實,他很有可能得了
瘧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