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教學
茂林內，聽完要求後的徐岳並沒有多說，只是將右手虛握，隨著滾滾熱浪升騰，很快一柄金紅二色的絢麗長弓便在他掌心內凝形浮現。
長弓仿佛通體由烈焰凝聚，呈現出細碎羽毛狀的金紅流光始終纏繞在纖長的反曲弓臂兩側。
遠遠看去，恰如一對展翅欲翔的鳳凰羽翼。
而在那羽翼的中心處，一顆碩大的燦金寶石正於陽光下熠熠生輝。
寶石兩側為兩根形似鳳喙般齊齊向外呈合攏相對狀的流金弦月，其弦月尖端處更是各自鑲嵌著一白一黑的兩顆細小寶石，而體表也同樣散發著瑩瑩流光。
再往外，便是大片繁複的日耀銘文蔓延伸展，所過之處整個弓身都被其給緊密包裹纏繞，赫然為長弓又增添了幾分玄妙華美之感。
徐岳體內的各個合刃裝備在外貌上都有著不同的特點。
其中魔刀千刃邪異。
方天畫戟霸道。
霸下塔盾厚重。
而嘯雲長弓則最為華貴，如此單純論及顏值的話，它絕對的當之無愧的第一。
特別是昨日徐岳將嘯雲長弓給再度重鍛升級後，晉升為暗紫品質的它已經不能僅僅用專職於殺戮的純粹兇器來形容了，如今更像是一件美輪美奐的精緻藝術品。
縱使是平素以藝術和美而著稱的高等精靈，在看到徐岳手中的長弓時，那修長的劍眉也不由得微微上挑。
「弓不錯。」
話落，只見菲爾文抬起食指在旁側的藤蔓扶手處輕輕一敲，隨後一隻完全由藤蔓枝葉所構成的翠綠蜂鳥便悄然鑽出扶手，並迅速拍打著羽翼如離弦之箭般直衝天際，那誇張的速度甚至在空氣中都殘留下了一條極為明顯的白色長痕。
「來吧，射殺它！」
說話間，不過短短几息的工夫，上空處的那隻翠鳥就已經飛至了極高遠處，放眼望去只有一粒隱約可見的細小黑點正在視野盡頭遊走不定。
對於常人而言，這個距離別說射殺了，即使想要看清目標的所在也顯得困難至極。
但對於擁有超頻視覺的徐岳來說卻算不上什麼難題，只要沒有阻礙，哪怕沒有瞄準器具的輔助，他也能憑藉肉眼鎖定十餘公里開外，甚至是更為遙遠的細小目標。
目光上移，隨著一抹幽深在瞳孔最深處溢開，他周圍的所有事物仿佛都被按下了慢放鍵。
時緩10～20倍的子彈時間雖達不到靜止一切的誇張程度，卻也足夠讓整個世界在徐岳的眼中都變得更為清晰。
半空中飄落的綠葉以近乎龜爬的速度寸寸下降，旁側則是一隻緩慢拍打著膜翅的飛蟲正悠閒地掠過落葉。
而視野盡頭，那粒在穹頂高處遊走不定的黑色小點此刻也開始迅速放大、減速，很快便於徐岳眼中重新變成了那隻完全由枝葉所構成的翠綠蜂鳥。
下方茂林，當目標鎖定，他手中的嘯雲長弓也被迅速拉開，隨著雙臂發力，纖長的弓臂在逐漸彎曲的同時，其上密密麻麻的日耀銘文也開始同步亮起。
璀璨的金色流光順著紛紛亮起的銘文紋路共同匯聚到那顆位於弓臂中央處燦金寶石之內，隨後光芒流轉間，一支略顯虛幻的燦金箭矢便自行浮現。
由於日耀銘文那獨特的能量轉化特性，重鍛後的嘯雲長弓無論是在法力消耗，箭矢凝練速度，還是在能量箭矢威能方面都獲得了長足的提升。
並且其重鍛的效果還遠不止於此，那形似鳳喙的流金弦月上更是蘊含著兩項特殊的附加特性。
其一為他從某把狙擊槍內所提取出的【告死】特性，它能夠讓射出的箭矢自動鎖定目標進行追蹤，直至箭毀人亡方才結束，否則不死不休。
其二為他從某個扳指中所提取的【爆裂】特性，它能夠讓射出的箭矢在命中目標後徑直爆炸，給予目標穿透＋內部引爆所帶來的雙重傷害，
兩相結合之下，哪怕是完全不通弓術的存在持有這把長弓，也能輕鬆爆發出堪稱可怖的殺傷力，更別說本身便是弓術大師的徐岳。
是以還不待長弓徹底拉至滿月，等到灼日箭矢徹底成形後，徐岳便果斷鬆開了手中緊繃的弓弦，緊接著就見一束金色流光以肉眼不可辨識的速度當即飆射而出。
流光劃破天際，一個呼吸？或者更短！
總之殘留在視線內的金色長痕尚未消散，而天穹高處便已然炸開了一團烈焰火球，同時一併消隕在火球內部的，還有那隻展翅高飛的藤蔓翠鳥。
另一邊，看著自己丟出去的箭靶被徐岳成功射殺，躺椅上的菲爾文依舊不悲不喜，只是又抬手敲了敲旁側的扶手，很快又是數隻藤蔓翠鳥接連飛出，並各自奔向了截然不同的幾個方位。
「繼續。」
話落，高亢的箭矢破空再度響徹，只見連綿的流光沖霄而起，不一會兒，一團團的璀璨火球便在穹頂的不同方位相繼炸開，就連天際的雲層也因此而被映照得一片金紅。
哪怕藤蔓翠鳥的速度再次拔高，但在更為急速且能夠追蹤瞄準的灼日箭矢面前，再靈巧迅捷的動作也始終無法改變被徐岳一一狙殺的下場。
三隻、五隻、八隻……飛馳的翠鳥以一種穩定且冷酷的姿態被逐一射殺。
而當其只剩最後一隻時，灼日箭矢所化的金色流光剛剛觸及到目標體表，便被一支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翠綠樹枝給生生攔腰截斷為了兩段。
等等，樹枝？！
反應過來的徐岳頓時面色一僵，得益於超頻視覺所帶來的時緩效果，他無比清晰地看見了那支還帶著幾片綠葉的尋常樹枝悄然從旁側飛出，並相當輕鬆地將他的能量箭矢給攔腰截斷的整個過程。
甚至於在被截斷之後，那本該當場爆裂的箭矢也並未產生任何異樣，反倒是如尋常的斷裂箭矢般從高空處直直跌落。
「一根……樹枝。」
低聲呢喃一句，徐岳有些失神的放下手中長弓，轉而側目望向身旁不知何時已經挺身站直的高等精靈。
「你怎麼做到的？」
早在看完了菲爾文·夜風的生平事跡時，徐岳便知曉對方的弓術水平必定遠勝於他。
可在真切見識到對方出手後，他才驚覺自己甚至無法理解對方究竟是如何做到這等程度的。
以一根後發而至的尋常樹枝精準截斷他那附加了多種特性的能量箭矢，並在同一時間阻止斷裂的箭矢爆炸，這種技法能力可謂是細思極恐。
先不說樹枝那相對脆弱的材質如何承受得住急速移動所帶來的龐大壓力，僅是在截斷箭矢的同時，也將箭矢自帶的【爆裂】和【告死】這兩大特性給一併中止這件事就已經遠遠超出了徐岳的理解範圍。
更何況以他的感知，在距離三米不到的範圍內，他甚至不知道對方是何時射出那一根樹枝的，這種能完美屏蔽感知的隱匿能力更是堪稱殺人於無形，也難怪對方能夠執行高達206次之多的敵後暗殺任務。
對側，聽完徐岳的疑問，菲爾文拋了拋手中那柄由藤蔓所構成的簡陋長弓，滿不在意地道：
「這並不困難，對於一個合格的弓術宗師而言，手中的弓與箭永遠都不是最重要的決定因素。」
說話間，上空處一道綠影直墜而下，正是那倖存下來的唯一一隻藤蔓翠鳥，其鳥喙處還銜著半支被從中截斷的灼日箭矢。
仔細望去時，徐岳還能從箭矢的橫斷面感知到淡淡的凜冽氣息。
任由翠鳥停靠在左側肩頭，菲爾文抬手接過鳥喙處的半支箭矢，在隨意打量了一番後，便將其徑直捏碎為無數光點飄散。
「極速、鎖定、爆裂、熾灼、破甲，還有少許的危機削弱效果，還是那句話，弓不錯，但……弓術一般。」
面對這位高等精靈略帶挖苦意味的評價，徐岳並未開口反駁，與對方相比，他的弓術技藝確實拙劣，這是不爭的事實。
他現在需要的是學習，以及提升，而不是去進行那些毫無意義的爭論。
「請指教。」
高級鏡像存在的意義本就是為了指點技法，菲爾文自然不存在拒絕的可能，掃了眼對面神色恭敬的徐岳，他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隨後才繼續開口。
「知道弓箭與那群地精所製造的魔能火槍這兩者之間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嗎？」
說罷，不待徐岳回復，菲爾文那微微上揚的語調便再度響起。
「是隱秘和掌控，特別是後者，它使得我手中的弓箭真正擁有了呼吸和生命，而不是像地精火槍那般只是一件毫無變化的死物。」
「火槍的動能是火藥、機械，以及魔能，而這些都是從出產後便已經被完全限定好的死物，所以火槍的殺傷力是恆定的、射速是恆定的，就連彈道也同樣是恆定的、這種恆定確保了火槍的精準和普適性，但也同樣限制了對方更進一步的可能。」
「但弓箭不同，它的一切都由操縱者所掌控。」
「火槍擊發時只需要扣動那枚小小的扳機，接下來的一切便都將被火槍本身所恆定，而弓箭，我卻能掌控它的所有變化，威能強弱、速度快慢、殺傷範圍、暴戾隱匿…」
許是感覺單純的講解不夠顯著，說話間，菲爾文隨手掰下旁側的一根尋常樹枝，一邊繼續講解，一邊則手持樹枝緩緩搭弓開弦。
明明他手中的藤蔓長弓看上去極為簡陋鬆散，但在其弓弦拉開的剎那，徐岳卻莫名有種整個世界都在以長弓為中心向內坍塌的奇異錯覺。
「仔細看。」
「迅捷！」
話音未落，一束綠光猛然穿透徐岳的視野，以一種連超頻視覺都無法鎖定的誇張速度瞬間貫穿至萬米開外，而當他終於反應過來時，正前方飆射而出的綠光早已消失不見，只有不遠處的樹海內那被一以貫之的眾多細小圓孔在表明著剛才的那束綠光並非幻覺。
凝視著正前方那顆不過拇指大小的圓潤孔洞，徐岳神情凝重，這一箭遠遠超出了他的神經反射速度，也就是說，如果箭矢的目標是他，那他大概率連閃躲的機會都將不復存在。
而且恐怖的可不僅僅是速度，更為重要的是這一箭沒有產生任何的聲響，甚至連高速移動時本該出現的破空聲都沒有傳出絲毫，仿佛射出的不是箭矢，而是一道無聲無息間能夠泯滅一切的高能雷射。
「靈巧！」
沒有在意身旁徐岳的反應，在第一箭射出後，菲爾文緊接著便拉開了手中的第二箭。
不同於之前那迅捷到幾乎無法看清的綠光，這一箭的速度相對『正常』，所以徐岳能夠清晰地觀察到這根被無形風團所包裹的樹枝在飛出百米開外後，便極其絲滑的偏轉了自身的飛行弧度，開始環繞著兩人所處的空地不斷盤旋飛行。
所過之處，一顆顆被箭矢所波及的參天巨樹連連傾倒，四周頓時響起了轟鳴陣陣。
「橫貫！」
第三箭，高亢的箭嘯聲穿雲裂石，只見疾馳而出的箭矢末端竟出現了一團極其明顯的圓錐形白色霧團，那是箭矢突破音障後所形成的壯闊音爆雲，也被稱為馬赫錐。
隨著馬赫錐的出現，空氣中尖利的鳴嘯聲頓時變得更為振聾發聵，同時凌冽的颶風也被能夠撕開聲浪的箭矢給為之帶動，此時的它宛如一柄長達十餘米的白色長槍，槍尖所指之下，大地翻卷，草木摧折，很快便在密林中犁出了一條寬逾百米的筆直大道。
「破滅！」
第四箭，不同於之前的聲勢浩大，這一箭剛射出時顯得平平無奇，但當箭矢落地後，仿佛無窮無盡的銳利風刃卻在轉瞬間噴涌而出，於是方圓近千米左右的地界都被那難以計數的凌亂風刃所覆蓋，赫然變成了一個露天的巨大絞肉場，
一時間尖嘯聲，轟鳴聲此起彼伏，無論是堅固的岩石、柔韌的草木，亦或是上空處縹緲的雲霧，都在那細密的風刃切割下逐漸化為烏有，直至數十秒後，那肆虐的風暴才緩緩消散，而原地則只剩下了一座深不見底的千米巨坑。
接下來是第五箭、第六箭、第七箭…
菲爾文用最為直觀的方式向徐岳展示了一柄隨便用藤蔓樹枝所組成的簡陋弓箭在他手中究竟能呈現出何等的威力，又存在著多少種截然不同的可怖變化。
「復甦！」
隨著最後一箭的射出，菲爾文手中的藤蔓長弓徑直化為齏粉飄散，而飛出的箭矢則沿途灑落下大片的翠綠光點。
沿途所過，只見下方一粒粒綠芽在光點的催化下紛紛鑽出土壤，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飛快生長，數分鐘後便將原本被摧殘的滿目瘡痍的大地重新變成了一片繁盛的翠綠。
演示結束，菲爾文先是滿意地掃了眼周圍鬱鬱蔥蔥的翠綠密林，接著才側目望向身旁若有所思的徐岳，緩緩道：
「對於那群地精火槍手而言，手中的火槍高於一切，因為槍械的威力來自於槍械本身，他們所要做的只是瞄準，然後扣動扳機，這是奴隸，而不是技法。」
「技法的前提是掌控，卻又不能依賴，對於我來說，一副好的弓箭固然錦上添花，但哪怕給我一根尋常的樹枝，我也照樣能射殺強敵，因為我的力量源自身體的每一寸血肉，源自千錘百鍊的技藝，也源自我近四百年來有關風這一元素的所有領悟，總之絕不是源自於我手中的弓箭。」
聽到這，徐岳垂眸掃向腳邊尚未消散的綠色齏粉，對方已經用實踐向他證明了這一理論的真實不虛。
注意到徐岳的眼神波動，正在講解的菲爾文拍了拍指縫間殘留的長弓粉末，轉而抬手指向徐岳手中的那把絢麗長弓。
「所以你明白我為什麼會說弓不錯，但弓術一般了吧，之前你射向翠鳥的那幾箭，不論是速度，還是威能都相差無幾，你所依賴的更多是這把長弓的強大特性，而不是你本身的技法，如果僅是如此，那你和那些只會扣動扳機的地精火槍手又有什麼區別呢？」
「一個合格的技法強者，所謂的兵刃不過是施展自身技法的載體而已，它永遠都是次要，如果本末倒置，那到底是你在駕馭兵刃，還是兵刃在奴役你呢？」
菲爾文的語調並不高昂，但此刻卻如黃忠大呂般震得徐岳渾身一僵，得益於兵主這一職業，他能夠近乎無限的提升體內兵刃的品質及效果，甚至連相關的技法能力也能一蹴而就地迅速掌握。
但也正因如此，有些時候他往往會過於依賴於體內兵刃的強悍效果，特別是在覺醒了『食刃』所帶來的特性轉移能力後，往合刃裝備上堆砌起大量的各色特性也就成為了他的預備計劃之一。
當然，不是說這個計劃不好，只是說如果放任這個苗頭肆意生長下去，那到最後他這個萬兵之主究竟是在居高臨下的掌御萬兵，還是在提升兵刃的無盡渴望中逐漸被萬兵所奴役呢？
舉個最為簡單的例子，盤古斧之所以能開天闢地，其中它自身的威能不容忽視，但更為重要的是，持有它的人叫作盤古。
同理，蚩尤之所以被稱為兵主，其中他手中的兵刃固然重要，但最為關鍵的還是他本身所具備的無敵戰力。
如果換個人持有這些兵刃，那對方也決計不可能成為另一個兵主，而蚩尤哪怕失去了這些兵刃，也不會改變他本身就是戰神的事實。
僅從『食刃』這項能力，就能很明顯地看出蚩尤對於手中這些兵刃究竟持有著什麼樣的態度。
想通這一層，徐岳先是無比真摯的向對面的菲爾文微微欠身，接著便將手中的嘯雲長弓收回體內，並取出部分金屬用火焰熔煉成了一把毫無特性的白色鐵胎弓。
「多謝指點，老師，那接下來我該學什麼。」
聞言，菲爾文唇角勾起一抹不加掩飾的笑意，手中也同樣浮現出一把完全由藤蔓所組成的簡陋長弓。
「很好，那就先從最為基礎的執、扣、提、起、搭、瞄、撒開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