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軒放下林溪桐便要走,他對辛氏稱最近朝中事務繁忙,請她多擔待一些,辛氏心知肚明,林清軒現如今的確是皇帝倚重的朝廷重臣,可他也把僅剩的那點時間和精力都給了外室那母子三人。
辛氏將頭微微垂下,眼圈瞬間通紅,手指緊緊的攥住被褥,將指尖攥的清白。
她的心此刻猶如在滴血,他們早已不是少年夫妻那般恩愛甜蜜,如今她也三十有幾,她可以什麼都不爭了,什麼情啊愛啊,她也算看清了。
可她的孩子們呢,她還有三個兒子,還有剛出世的女兒,即使她不為自己爭,也要為孩子們爭!他對她們的三個兒子如此薄待,如今她不允許他再委屈女兒!
「清軒,等等!」辛氏的眼眶泛著幾絲淚意,她柔情的望著將要跨出門的林清軒體諒的說:「你我本就夫妻一體,又哪裡有什麼擔待不擔待的呢?只是…別委屈了我們的女兒。」
辛氏將林溪桐抱在懷裡,臉上擠出苦澀落寞的笑意,林清軒此刻也回頭看著襁褓中的林溪桐,剛出生的小嬰兒,竟似有傾國傾城的容顏,回想他和碧瑤的女兒絲雨剛出生時,皺皺巴巴蜷縮著像一隻小貓。
林清軒移開目光,他的絲雨是不一樣的,他所有的努力都是要為她們母女三人爭一個好前程。
「爹爹怎麼會委屈我們溪桐呢,就將城南的那座莊子送給溪桐當禮物吧!那莊子離京城極近,位置是上好的。」林清軒笑意盈盈的對辛氏說。
「那我就替溪桐多謝爹爹了,那個莊子旁還有一片銀礦呢,看樣子都歸你這個小傢伙了!爹爹對你可真好啊!」辛氏寵溺的看著懷中嬰兒,颳了刮她的鼻子。
林清軒微微一愣,他只打算給城南的那個莊子,可辛氏既然這麼說了,他也不好改口,只得默認了。
待林清軒轉身離開,辛氏耷拉著眼睛對紫衣說:「悄悄跟著老爺,看他去了哪裡。」
紫衣比綠衣略顯機靈,她悄悄跟了去,不一會便回來稟報:「夫人,老爺在書房坐了片刻,便上了一輛那車出門了。」
辛氏只覺得腦中一片混沌,怎地到今日才看清林清軒的真正面目。
(娘親不哭,娘親有溪桐保護,溪桐可厲害啦!)
林溪桐在辛氏懷裡揮舞著小小的拳腳,一副耀武揚威的模樣。
辛氏本來雙眼含著淚水,看見林溪桐這副樣子,心裡暖暖的,不覺笑出了聲。
每次林清軒同她道歉,因差事繁忙忽略了她們母子,她都是一副寬宏大量的體貼模樣,反倒勸他以國事為重,保大家才能保小家。
如今看來,林清軒的良心餵了狗,她的體貼竟成全了他和他的外室。
想到這辛氏心裡難受的一抽。
夜裡,崔媽媽急匆匆的回來了。
崔媽媽一路走的飛快,又怕被有心人看到,緊張的額頭冒著虛汗。
「夫人,老奴回來了…」崔媽媽連滾帶爬進了門,便撲通跪在了地上。
崔媽媽解開上衣衣領上的兩顆扣子,將懷裡藏的嚴嚴實實的用白布裹了好幾層的東西遞給了辛氏。
這!竟是與羌族勾結的謀反書信!辛氏手一抖,書信全都散落到了地上。
「此刻屋中只有我們主僕四人,夫人您放心。」紫衣看著地上的書信,強忍恐懼的說。
辛氏心想,這書信若是被皇上發現,侯府只怕是完了!誰不知道勇毅侯府手握重兵,她的父親老侯爺雖已不再過問朝廷之事,稍稍使皇帝消除些戒心,可老侯爺後繼有人,她的哥哥如今可是封疆大吏,保邊疆平安。這恐怕就是林清軒求娶她的原因了。
若這些書信落到皇帝手中,怕是要用血來驗證侯府的清白了!
綠衣低身撿起書信:「這字跡,是老侯爺的筆跡!」
綠衣與紫衣在辛氏身邊長大,自然是認得老侯爺的筆跡的。
「不,這筆跡,出自林府。」辛氏細思極恐,她越想越怕,後背開始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她曾是老侯爺最疼愛的女兒,老侯爺也親自教導她讀書、習字。她的一手好字就是老侯爺教的,練到後來竟和老侯爺如出一轍。
嫁給林清軒後,林清軒曾言羨慕她一手好字飄逸俊秀,曾讓她教過他一段時間習字,那是段屬於他們二人新婚的甜蜜時光,下了朝林清軒便同她膩在書房中,兩人經常寫字到天邊漸漸露出晚霞,如今想來,辛氏只覺得通體冰涼。
綠衣也想到了此事,她看辛氏心碎一地,不禁安慰道:「夫人,會模仿筆跡的人大有人在,不一定是老爺所為。」
辛氏沒有證據,她只是聽到了林溪桐的心聲,一切都只能算作猜測,那個與自己朝夕相處了十幾年的枕邊人,沒想到竟毒如蛇蠍。
「找個火盆來,將這些書信通通燒掉,不要驚動任何人。」看到眼前的這一沓謀反的書信,辛氏還是心跳加速,她有後怕,有恐懼,更多的是慶幸。
辛氏只覺得自己被林清軒一步步算計,林清軒究竟織了一張多大的網,將自己與毅勇侯府團團網住,辛氏覺得這些年,自己一直置身於林清軒的謊言與算計之中,走到如今地步,若是行差踏錯一步,恐怕都要粉身碎骨。
辛氏將書信一股腦都扔進火盆里,直到看書信都燒為黑灰色的灰燼,再也看不出一絲紙張的模樣,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綠衣心疼辛氏:「夫人,如今都已處理妥當,您也該歇歇了,剛生產完身子還虛的很,流了那麼多的淚,奴婢伺候您梳洗吧。」
辛氏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將懷中的嬰兒小心翼翼的放下。
(娘親別怕!溪桐會幫你的,你是最漂亮的娘親,麼麼噠!)
辛氏低頭看,小女兒正撅著一張嘴好似想要親她,如此可愛的模樣,她忍不住在她的胖臉蛋上狠狠的親了一口。
她何德何能生下如此可愛的女兒,若是沒有聽見女兒的心聲,此刻自己應該還被蒙在鼓裡,侯府…恐怕也會萬劫不復。
辛氏默默的嘆了口氣,她實在有些支撐不住了,以後的日子她要好好坐這個月子,為了自己、為了侯府、也為了她的孩子們。
月子裡,林清軒幾乎沒有回過家,辛氏的心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