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張郭辯,兒戲的選帝
郭嘉一番鑿鑿之言,曹植一副受教的樣子,卻引來張武一陣不滿。
單從一個主簿的角度上來說,他所表達的陳述沒有任何問題。
問題是張武從來沒想過讓曹植干一輩子主簿。
「郭蠢材,所以你知道,為什麼當初文若能總領一州兵事,督戰并州北防線,而你只能跟在岳父身邊任軍師祭酒嗎?」
郭嘉不屑的翻了個白眼:「你無非就是想說我這人冷血無情,唯利是圖唄?」
張武嘿嘿一笑:「你要硬是這麼理解,其實也沒錯。」
「但是你別忘了,一個國家不可能只有荀彧,也不可能只有郭嘉。而現在咱們這個國家,顯然是荀彧太多,郭嘉太少。」
這裡的荀彧、郭嘉是代表兩種不同類型的人才。
前者事事通達,堂堂正正。
後者則是精緻的陰謀策劃,唯利是圖之人。
郭嘉是在提醒張武,凡事都有光暗兩面性,一個王朝若只有眼中所見的光明,那麼藏在光明之下的黑影,將會更加不堪入目。
當然,張武並不是否認郭嘉說得在理,只是他的冷漠戳中的,正是一個軍人最難以避讓的柔軟——尊嚴!
統軍將領,誰沒有老去的那天。
如果在一個王朝中,蒼老就意味著活該等死,那麼他又為何要費心勞力輔佐曹操建立其這樣一個並不友好的養老之地?
「那好,本都同意你的建議了,你親自去跟漢升說吧。說他老了,不重用了,讓他立馬滾回長安養老去。」
荀彧連忙打斷這相愛相殺的一對小夥伴,放任二人吵下去,到天黑都不會出個結果。
一個唯利論,一個君子仁道。硬要說誰對誰錯都可以,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吵的。
「好了好了,你二人現在吵得凶,一會又不知偷偷聚哪喝酒去了,到時候也不怕尷尬。不過漢升負傷確存隱患,現今黃敘正在襄陽聽用,子謙不若上書徵調承業前去游龍營聽用。一來不至於折損漢升的顏面,二來也算是給游龍營多添一份保險。」
黃敘是太子的人,不存在與人爭功一說。
黃敘又是黃忠的兒子,上陣父子兵,最大程度保留了黃忠的顏面。
這裡子面子都給齊了。
張武沖郭嘉挑眉:「聽著沒,這才是無雙國士說出來的話。你可早點學會說人話吧。主簿,起草調令,就按文若所言原封不動的起草。」
神仙打架,曹植只能裝死。
聽到來了差事,撒丫子就往軍帳外跑。
「江東水師不弱,後續還會有揚州水師、荊南水師參戰,我這幾日苦思渡江而無良計,諸位有何教我?」
荀彧低笑:「子謙頭回獨掌三軍,難免想得有些太多了。今時大戰未起,戰機未顯,任兵仙轉世,總不可能直接領著大軍飛過長江,靜觀其變即可,無需妄自菲薄。」
「得,我怎麼愈發覺得你們壓根不是來出謀劃策的,而是來公費旅遊的?」
眾人皆笑。
赤壁南,四家聯軍碰頭。
此次決戰,事關南地諸侯生死存亡,也就自然沒人藏著掖著了。
其中劉繇領戰船千條,水師兵卒三萬,騎步三萬,共計六萬,大將無一。
不怪劉繇小家子氣,揚州地界太大,哪那都得使人駐防。
另一方面,孫策犯揚時,他被揍得最慘,損兵折將節節敗退。如今能保留下這份家底,也是因為當初底子厚,經得起造。
劉表情況稍好些。
領水師兵卒一萬,戰船步卒六萬,騎兵一萬。共計八萬大軍。
更有蔡氏親族傑出之人因為肱骨良將。
如果不是當初將精銳水師盡數屯駐在江夏,他現在的家底只會更後。
荊州富庶,絕非浪得虛名,便是丟了半個荊州也是一樣。
三劉之中,劉璋算是徹底撐起了劉氏宗族的顏面。
蜀中常年無戰事,百姓安居,地產豐富。
以至於劉璋出發前,直接領了步卒十萬,騎兵三萬,大將包括張任、老將嚴顏在內的一眾益州系良將。
最後則是孫策坐擁水師六萬,這些人上船可水戰,下地可陸戰,乃是孫策引以為傲的底牌。
並大小戰船三千條,騎兵兩萬。共計大軍八萬。
麾下良謀強將不在少數。
這使得便是親子死於孫策之手的劉表,在見到他的第一時間裡,都不敢使臉子,客客氣氣與其見禮。
一番歃血為盟之後,劉表最先表態:
「劉協不肖,自削王爵,致使漢室四百年江山落入賊人之手。然抗暴之兵不得無義,為今之計,我等必須先重複漢室榮光,高舉義旗,方能與曹分庭抗禮。」
劉繇立馬附和道:「景升所言在理,只是這高舉義旗之人該從何處甄選?」
劉璋:「不若從宗室中任選一人?」
「不可!劉季玉可曾忘了漢室何復?靈帝便是落魄宗室,其人於內蓄養宦官禍亂天下,於外坐實軍閥割據,漢失其鹿,是天下大亂。由此可見,高舉義旗之人,內需勳爵傍身,外需軍事強硬,方可勝任。隨意推選,不過是另一個靈帝,於天下無益,於漢室無益。」
孫策淡疼。
劉表這樣一番訴說,就差沒說直接從他們三個姓劉中的選了唄?
還真是夠不要臉的。
雖然打定主意支持劉表,此時的孫策仍跟吃了死蒼蠅一樣噁心。
不怪劉協斷言,劉備之後,漢室無望。
倘若天下漢室宗親人人這樣一副嘴臉,那漢亡的還真不冤。
要不是因為他有傷在身,醫者不叫他動怒。
就劉表這樣一番虛偽至極的做派,他高低起來給他對線兩句。
「那景升皇叔以為,誰可擔此要職?不若這般吧,侄兒資歷尚淺,便不摻和了,就由二位皇叔中選出一人為漢帝,可好?」
劉璋其實也想謀求那個位置,可這人從小膽小慣了,更習慣於給自己留後路。
曹魏當真平定南地之後,自立為帝的叛賊決計是活不了的。
如果只是一州諸侯的話,事有不對,他大可投降。
哪怕往日榮華不在,他照舊可以當個衣食無憂的富家翁。
既然他們兩個想當,那就自己爭取唄。
大不了到時候他直接躲回益州隔岸觀火,誰還能把他怎麼樣了不成?
不過劉璋心裡更傾向於推選劉繇為帝。
一來是因為劉繇離他更遠,對他的威脅更小。
二來則是因為眼下劉繇最弱。豎起來當個象徵,仗打完了就一了百了。劉璋也不用天天看他臉色。
於是帳中出現了非常詭異的一幕。
分明是漢室宗親們選天子,三人卻將頭齊刷刷的轉向孫策這個外人。
「伯符乃是局外之人,常言道旁觀者清,不知你是何建議?」
劉表、劉繇倒也光棍。
反正他們之間都與孫策有仇,等同是相互抹平,自然也就不怕孫策帶著個人感情色彩有明顯的偏向性了。
「荊州牧劉表吧,景升公與我有私仇,然早年卻與天下有功,於公理而言,更適合這個位置。」
這下輪到劉繇噁心了,他被孫策欺負了這麼久不說,臨了臨了那是一點好處都沒混著。
但他作為競選人之一,總不能自己選自己,只得將希望寄託於劉璋身上。
誰料劉璋更絕,明明心中更加中意劉繇,卻因不願與人交惡,直接贊同了孫策的提議。
於是,史上最兒戲的一幕選帝,便誕生了。
四人口頭協議一番,就正式確立了劉表的帝位。
沒有傳國玉璽,沒有祭告天地萬民,更無稱帝的實力底蘊,偏偏這事就這麼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