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也給你講個故事
台上躺著一個女人,她穿著雪白的婚紗,五官很美,但毫無生氣。她的身體……或者說遺體,裸露在外的皮膚比婚紗還要蒼白,上面清晰可見黑紫色的腫脹靜脈,像一條條扭曲的蚯蚓盤踞在身上,破壞了這份美感。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派恩站在她旁邊,喉頭輕顫,澤爾默默站在原地當一個傾聽者。
「曾經的我只是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小偷,每天蹲守在嘈雜的酒吧里,在噪音與酒精的掩護下,從那些喝得爛醉如泥的醉漢口袋裡掏點錢過活。有時候也會扒尖嘯上去干票大的,在日之門旁邊割下過往路人的錢包。那一次,我從別人嘴裡聽說倉庫這邊來了一批來路新奇的玩意,腦子一熱的我摸黑來到倉庫,然後被她抓了個現行。」
「索菲婭,鍊金男爵的女兒,我居然偷到她家去了。倉庫外面都是打手,只要她一喊我就死定了。但是她並沒有這麼做,而是放了我一馬。她告訴我明天是她的生日,而她想要一份禮物。那一刻起,我的眼裡就只剩下了她的臉龐,她是個手段高明的小偷,她偷走了我的心。」
他眼眶深陷,仿佛幾天幾夜都沒有睡過好覺,但說起索菲婭時,他眼裡有光。
「我帶著她偷偷溜出了黑巷,瘋玩了一整天,她說這是她過得最開心的一個生日,她的父親把她關在塔樓里,像籠中鳥,而我帶她感受到了廣闊的天空。之後我們共同度過了瘋狂的幾日,既是漫長的一生,又是短暫的一瞬。就像是愛上了太陽,第一次把你周圍的世界看得如此清楚,因為她的光照亮了一切。」
「我知道這種日子不可能長久,所以我把她還給了祖安。我也不再渾噩度日,開始給男爵幹活,只為了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她眼前。我拼了命,勢頭很猛,很快就干到了助理的位置,而這時候老男爵死了,索菲婭接替他成為了下一任鍊金男爵。我很高興我能在她的手下幹活,但我們都很清楚她的能力並不足以勝任這個位置,所以決定在結婚時對外宣傳我是新的男爵。」
直到這裡派恩的語氣都是很溫柔的,接下來他話鋒一轉,喉頭傳出了野獸般的低吼。
「那群白眼狼叛變了!老男爵曾經的手下在婚禮當天襲擊了索菲婭,他們把她關在礦洞裡,要她交出倉庫。但其實那時候倉庫已經由我接手了,索菲婭只是掛著鍊金男爵的名,他們抓的應該是我才對。等我她救了出來,她的心肺已經因為毒氣侵蝕受到了不可逆的損傷,我只能先用鍊金藥劑先吊住索菲婭的命,想活命的唯一辦法就是用裝置代替心肺。」
「心肺裝置需要穩定的能源來驅動,一旦裝上就無法更換,只有比海克斯水晶更加穩定的海克斯寶石符合要求。時間寥寥無幾,我翻遍整個黑巷也沒找出一顆寶石;派去上面的人也被警察抓住了,沒能把寶石帶回來。」
「就在昨晚,索菲婭離開了我。」
「……」類似的悲劇澤爾已經在影視作品小說傳記中見過無數次了,可當他發現其中竟然還有自己參與的痕跡時,還是不免被震撼了一下。
原來前天晚上那個偷海克斯寶石的竊賊,是派恩的手下。
如果他沒有和凱特琳約在咖啡廳見面,索菲婭也許就能及時得到救治而活下來吧。
「派恩男爵,對於您愛人的離去,我表示很遺憾。」澤爾別過臉,他沒想過這世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一種知道真相後的惋惜充斥著他的內心。
派恩的視線首次離開索菲婭,他把希冀的目光投向澤爾。
「我無法接受索菲婭的離開,法師,我需要藉助你的力量,讓她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原來是要自己復活死人。
澤爾頓了頓,搖搖頭:「抱歉,我無法將她復活,我沒有那個力量。」
他已經查看了寶典,最最最低費的復活也要三點法力,他目前根本無法用出來。而且那個法術還要求死者死亡時間越短越好,而索菲婭的離世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了。
「你不是亡靈法師嗎?你一定有辦法的!」派恩顯得有些激動,認為澤爾是在故意藏拙。
「我真的不行。」澤爾拉長尾音,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誤解了。「我只是學了點皮毛,能夠驅使一兩個小鬼而已,起死回生這種程度的魔法,你覺得路邊隨便找個法師都能放出來的嗎?」
「不!不!難道就沒有辦法可以救活她嗎?只要她能回來,要我付出任何代價都行!」
無法接受現實的派恩緊握雙拳,一遍又一遍的砸著台子,似乎想把索菲婭震醒。那瘋狂而盲目的樣子,讓澤爾想起了一個人。
「唉……」澤爾嘆著氣:「你真很想復活她嗎?」
派恩頓了頓,然後點頭。
「這樣吧,我也給你講個故事,聽完你再想想這個問題。」
「從前有個叫卡瑪維亞的國家,國王佛耶戈深愛著他的王后……」
「……」
「佛耶戈將王后的遺體浸泡在福光水中,伊蘇爾德在聖水的作用下站了起來,但卻變成了一個憎惡的怨靈。她拿起了佛耶戈的長劍,刺穿了他的心。聖水的魔法和古劍碰撞,爆發的能量席捲了整座島嶼,將所觸碰的一切都束縛於清醒、痛苦的不死狀態中。」
「這便是暗影島的由來。」澤爾講完了故事,派恩眼神閃爍,似乎內心已經有所動搖。
之所以他要說這些,就是想借這個故事讓派恩明白,真正的復活是很難做到的,而以亡靈的形式復生往往不被死者所接受。
放棄復活,讓索菲婭安息才是最好的選擇,否則一味強求只會失去更多,最後連這份美好感情也被瘋狂所扭曲。
派恩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久久未動。
澤爾和老德四目相對,兩人都覺得他需要靜靜,便都默默離開了房間。
忠告和選擇都已給出,方法也包含在故事中,澤爾能說的都說了,怎麼做就由他去吧。
兩人來到閣樓外,老德笑著說:「澤爾少爺,麻煩你下來一趟,我送您去搭尖嘯……」
「送你媽!」話沒說完,澤爾突然一拳把他撂倒在地。
老德摸著流血的嘴角,錯愕的看著澤爾,已經被揍懵了。
「要不是你老子也不會在這裡!呸!」
澤爾吐掉污濁的唾沫,剛才兩句話讓他感覺一下吸入了不少灰霾。也顧不得紳士形象,用袖口捂住口鼻匆匆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