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蔡邕:逆子吃老夫一棍!
轉眼一個月過去。
洛陽城中的大亂,暫時只是被圈定在皇宮的範圍之內,於居住在洛陽城中的百姓們毫無關係,也沒有影響到馬謖的飲食起居。
馬謖趴在竹床上,以一個怪異的姿勢撅著屁股,嘴裡碎碎念不停。
這已經是這個月他第七次挨打了。
這日子,可真沒盼頭。
馬謖嘆了口氣,轉而思索起洛陽城中的局勢。
接下來的幾個月,是大漢最為動盪的一段時間。在此之前,劉宏、董太后、驃騎將軍董重、大將軍何進等高層人物先後死亡,宮廷之亂未平,緊接著董老虎進京,少帝劉辮和陳留王帝位更迭,經歷過一系列屠殺和博弈後,董卓將會把持朝政,威震百官。
然後就是群雄討董,諸侯割據,世家崛起,天下大亂。
東漢的世家並非是西漢那種世家,東漢的世家在財力、人力、名望等方面,已經幾乎可以與諸侯劃上等號了。如汝南袁家、弘農楊家、譙縣曹家、太原王家,這些都是可以瞬間拉起一支軍隊,從世家搖身一變成為諸侯的存在。
也就是說,只要他們想成為諸侯,那就可以瞬間成為諸侯。
在這樣的背景下,董卓在朝廷大搞一言堂,大搞白色恐怖,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完全是沒拎清狀況。
失敗也就在所難免。
想起接下來面臨的危險局面,馬謖便無奈長嘆。
他目前還是個八歲的孩子,雖然腦子和一部分身體發育到了成年人的規模,但還處在接受啟蒙教育的階段。
這個年紀,註定了他在這場宮廷之變中及接下來的諸侯討董中,不會有任何作為,只能作為一個看客,眼睜睜看著大漢帝國崩塌。甚至,還有可能搭上自己的小命。
為了避免陷入這樣的窘境,他一早就派出了數個家僕去往全國各地,尋訪猛人來為自己及蔡家保駕護航。
常山趙雲、東萊太史慈、陳留典韋、南陽黃忠、甚至連一挑十二的曲阿小將都沒放過。
然而大半年過去,傳回來的消息一點都不樂觀。
東萊太史慈一聽說去給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當護衛,當場就怒了,他認為這是在羞辱他,八歲孩子你不好好吃奶讀書,你玩什麼護衛啊?
太史慈差點沒把派去的蔡家僕從屎給打出來,若不是看在蔡邕素有賢名的份上,那僕從墳頭草現在絕對有好幾尺高了。
南陽黃忠倒是好說話,言說只要肯給錢,給八歲孩子當護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等他治好兒子的病再說。
但什麼時候能治好兒子的病,黃忠沒有說。
這基本相當於委婉拒絕了。
至於同郡人典韋,目前還沒有消息,因為典韋這傢伙是個遊俠,義氣當先,好為朋友兩肋插刀。前不久才替朋友出頭,把一個縣令給殺了。眼下,典韋正處於逃避抓捕期,不知道跑到了哪裡。有人說在陳留南面的臥虎崗看見過他逐虎過澗、有人說在臨郡東郡看見他下水捉鱷魚。
總之,典韋出現的地方危險悉數高的離譜,連官府的衙役都不太敢去抓他,更何況是蔡府的下人。
所以,雖然典韋也是陳留人,可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派出去的僕從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馬謖有時候也會想,這個僕從大抵是被老虎吃了。
常山趙雲也態度堅決的拒絕了護衛請求,僕從從常山回來後,轉達了趙雲的說辭,「去給八歲小兒當僕從決非大丈夫所為,大丈夫生於亂世,就該國家出力,守衛邊疆,上陣殺敵。再來饒舌,腿兒打斷!」
唯一的好消息是,曲阿小將同意來給一個八歲小孩當護衛,目前正在從江東趕往京城的路上。不過,具體什麼時候到,沒有確切消息,有可能三五天,有可能十天半月。
馬謖由是知道了曲阿小將的姓名,朱橫,現年十八歲,雙臂有千斤之力,父母雙亡,家境貧寒,吃了上頓沒下頓。因為食量奇大,他正想著從軍混口飯吃,恰巧碰到了來尋他的蔡家僕從。在蔡家僕從狠狠地管了他幾頓飽飯,並開出了百萬錢的高價後,他動心了。
情況就是這麼情況。
默默想著這些,馬謖非常鬱悶。來自屁股上的疼痛和心裡的煎熬,讓他一整宿都沒睡好覺。
他是無比的懷念前世的日子。出入有四大部將保護,幾千兵馬跟隨,還有一身90+的武力傍身。最主要是有一群紅顏知己,可供消遣。
而這一世,啥娛樂都沒有,也就gan姐姐蔡琰下棋的時候,能有片刻樂趣。
最關鍵是沒有系統,總覺得人身安全少了一層保障,平日裡如履薄冰,說話都不敢大聲,唯恐惹惱了哪個暴脾氣的猛人,被人家一刀砍死。
或許是思想是成年人的思想,讓馬謖就覺得自己跟這個時代格格不入,那種什麼都做不了的感覺太糟糕了。每天的生活就是讀書,讀書,讀書,生活單調,枯燥,乏味。
迷迷糊糊睡到天亮,馬謖早早起了床,被小翠摁住大臉盤子梳洗之後,搬來一個小凳子,趴在牆頭聽了一會城中的熱鬧,就被蔡邕派來的僕從叫到了書房,上啟蒙課。
蔡邕的書房基本就相當於大漢的私人百科全書藏書館,光是書房的面積,就有三四個臥室那麼大,書架上各式各樣的藏書琳琅滿目,一眼望不到頭。
當馬謖磨蹭著不情不願的走進了書房的時候,發現衛仲道和阿姐蔡琰已經早到了,兩歲的小妹貞姬也板板正正跪坐在一旁,都在等他。
一看這架勢,馬謖就知道今日又到了蔡邕要親自傳授三個子女和一個學生的時候,連忙規規矩矩坐到蔡琰和貞姬的中間,一臉認真。
連日常給衛仲道甩臉子都沒顧上甩。
蔡邕端正的跪坐四人的正前方,先教了小女兒一首簡單的兒歌,又考問了一下大女兒的所學,然後開始教授衛仲道學問。
其間,蔡邕時不時瞥馬謖一眼,眼神很是凌厲。
看到蔡邕這個樣子,馬謖的心裡就直犯突突,同時屁股上傳來隱隱的痛楚,心裡不斷犯嘀咕,莫不是自己昨晚上溜進姐姐房裡的事被義父發現了?
這架勢一會兒指定要挨打啊。
怎麼辦?
我這麼大個人,當著姐姐妹妹還有那個外人的面被扒了褲子打,也太沒面子了。
馬謖悄悄看了一眼蔡琰。眼神傳意:阿姐,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蔡琰看懂了馬謖眼神里的意思,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情。
驚鴻一瞥間,馬謖發現衛仲道的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而蔡邕仍舊時不時瞥過來一眼,目光不善。
馬謖心裡又氣又驚。
周樹人曾經曰過:這個世界上的所有東西都是相互的,當伱看一個人特別不順眼的時候,別擔心,他看你一定也非常不順眼。
馬謖一直都看衛仲道不順眼,他覺得這傢伙整天裝得跟斯文敗類一樣,說什麼都文縐縐的,開口閉口之乎者也,跟四五十歲的老夫子一樣無趣。但是,義父蔡邕似乎非常喜歡這種作派,數次開口誇獎衛仲道。
這種來自長輩的誇獎,最容易影響到兒女們的觀感和態度。
馬謖就發現最近gan姐姐蔡琰看衛仲道的眼神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帶上了些許欣賞之意。這讓馬謖感覺很是挫敗,於是更加討厭衛仲道,更加肆無忌憚的給他添堵。
悄悄在他被窩裡放一條拔了牙的蛇,把他的長衫下擺打結,把他寫好的竹牘拆線……
若是換一個人,在被八歲的未來小舅子捉弄之後,大多都會選擇忍耐,包容。可衛仲道不同,只要出現了狀況,他一定會立即告訴蔡邕,於是,最終挨收拾的就成了馬謖。
馬謖這個月已經挨了七頓板子,除了第一頓是因吹牛皮挨打,後面這六頓都是拜衛仲道所賜。自是恨得牙痒痒。
很快,蔡邕教完了衛仲道,開始給馬謖上課,考問起《春秋左傳》的進度。
蔡邕的教學方法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他通常都是丟過來一本書,讓馬謖自己學習,自己悟,遇到不懂的可以問,每天必須完成一定的進度。
如果完不成進度,也不來詢問問題,那就竹板炒肉伺候。
馬謖戰戰兢兢背了一段內容後,蔡邕點了點頭,放下戒尺,背著手出了門。
就在馬謖狠狠鬆了口氣,以為躲過一劫,臆想著今天用那種方式給衛仲道好看的時候。
蔡邕正提著一根三尺多長的圓木棍,殺氣騰騰朝書房走來。
「謖弟?謖弟!快跑!」
蔡琰最先發現不對,焦急的推了一把馬謖。
但是晚了。
馬謖回過神來的時候,感覺一片陰影遮蓋住了自己。抬起頭,看到的是蔡邕提著棍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義義父,我今天是什麼過錯啊?」馬謖戰戰兢兢問道,狠狠瞥了一眼衛仲道,心裡清楚今天這一頓跑不了,但他想知道,自己因何挨打。
這事關之後的報仇力度。
蔡邕寒著臉說道:「你猜猜看,猜對了,為父興許可以饒你這一頓打。」
「此話當真?!」
馬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立即開啟頭腦風暴,推演起來。
之前挨的七頓打,五次是因為捉弄了衛仲道,一次是因為半夜的時候蔡邕發現他從蔡琰的房間裡鬼鬼祟祟出來,還有一次……就是因為吹牛皮了。
思及此,馬謖自信滿滿道:「是因為我在世兄被窩裡放了一窩死老鼠?」
聽見這話,衛仲道臉色當場就變了。
「啪!」
馬謖脊背上突然挨了一棍子。
蔡邕虎著臉道:「不是!」
「不會是因為我昨天在世兄的碗裡吐口水吧?」馬謖有些不確定,當時也沒人看見啊?
衛仲道捂著嘴沖了出去,趴在門外乾嘔。
「啪!啪啪!」
馬謖背上又挨了三棍子。
蔡邕的臉都黑了,「不是!」
「總不會是昨天夜裡我在世兄的酒里撒尿.」
「嘔~~」衛仲道吐的更凶了。
「逆子!看打!」
「啪啪啪啪啪――」
一會以後。
吐無可吐的衛仲道被抬了下去,
馬謖使勁揉搓著自己的肩背,哭喪著臉道:「義父,我猜不出來啊,乾脆您直接打我一頓得了。」
蔡邕黑著臉,提示道:「除了家裡的事,你好好想想在外面還犯下了什麼事?」
「外面?」
馬謖蹙眉思索起來。他沒在外面做什麼壞事啊?他才八歲,能做什麼壞事?該發育的地方還沒發育呢,青樓勾欄去不了,賭坊賭坊去不了。
他看向蔡琰。蔡琰低著頭,芊芊玉指在竹牘上虛畫著什麼。
馬謖眼神一凝,看出了蔡琰寫的是「護衛」二字,頓時恍然,大叫道:「義父你看,你背後的牆壁上有個字誒。」
蔡邕根本不上當,作勢就要一棍子打過來,馬謖連忙舉起手,「慢著,慢著,我說,我說。」
於是就一五一十把派人尋找護衛的原因的說了一遍。
當然,在馬謖口中,尋找護衛完全是為了這個家的安全著想,為了姐姐妹妹的安全著想,根本沒有一絲絲為自己著想的意思。
蔡邕瞪大了雙眼,這孩子是八歲嗎?他怎麼考慮的比我這個五十八歲的人還周全?
見蔡邕不說話,馬謖開始了引經據典,說著歷史上亂世時期各種妻離子散的悲慘故事,講述著那些護衛主家周全的英雄事跡,千言萬語歸咎為一句話。
「護衛不請不行!」
「義父,您想想看,您萬一入朝為官了,家裡連個大男人都有,萬一來了個歹人怎麼辦?我才八歲啊,我哪裡打得過他們?」
蔡邕擺了擺手,「行了,這次就饒你一回,你且說說,這次尋找護衛花了多少錢。」
「沒多少錢。」馬謖做出了一個輕鬆的表情,笑著說道:「派往四處的僕從每人拿了一萬錢路費,一共五萬。」
五萬……
蔡邕鬆了口氣,正待誇讚乾兒子一句,忽聽馬謖又道:
「聘請朱橫當護衛,花了一百萬錢……」
這句話還沒說完,馬謖已經拔腿竄出了房間,沒了蹤影。
「豎子!休走!吃老夫一棍!」
蔡邕提著棍子追了出去。
看到父親的弟弟前後腳離開,蔡琰小跑著來到房外,瞪大眼睛,看著他們在院子裡追逐的身影,一臉驚懼。
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見父親發這麼大火。
弟弟這次怕是要被打個半死不可。
不同於蔡琰的擔憂,蔡貞姬拍著小手,一臉開心,奶聲奶氣叫道:「打!父親,打他,打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