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風神與岩神快馬加鞭朝著楓丹的深水之中前進的時候,常明的意識也從混沌之中緩緩復甦。
「嘶...好痛...」
他現在感覺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在發出悲鳴,就好像...在睡夢之中被人暴打了一頓一樣。
但還沒等他去思索這種疼痛到底從何而來呢,那種不適感就如同潮水一般快速退去。
嘩嘩嘩——
聽著耳邊那獨屬於露景泉的水流聲,常明眨了眨眼,他總感覺自己少了些什麼。
他今天...來露景泉這裡是要幹什麼來著?
「常明?你怎麼又站在露景泉邊上發呆啊?難不成是...緊張了?」
一陣略顯俏皮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思考。
常明猛地一回頭,就看見了那位巧笑嫣然的少女站在自己的身後,正笑吟吟的看著他。
「唔?終於回過神來啦?現在知道緊張了嘛~」
芙寧娜輕笑著眨了眨眼,就好像一個對流程特別熟悉的大姐姐一樣
——但那微紅的臉頰和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卻將她此刻的心情完全出賣。
是的,芙寧娜小姐也很緊張,至於為什麼...
常明有些摸不著頭腦。
看著他還愣在原地,芙寧娜收起了那副嬉笑的模樣。
她頗為正經的走到他面前,輕輕地伸出手貼在他的額前,似乎是在擔心他的狀態一樣。
「常明?你要是今天精神不太好的話...我們就換個日子再登記就好了,大不了再讓閒雲姐姐給我們另算個良辰吉日就好。」
「那維萊特也肯定會理解我們的,換個日子而已,對於他來說也不算什麼特別困難的事情。」
感受著額前傳來的那一抹冰涼的觸感,常明頓時就明白了這個到底是個什麼場景
——登記結婚。
雖然他和芙寧娜的感情並不需要什麼婚禮和所謂的結婚證件來證明,但...這種儀式感對於每一個女孩子來說都非常重要。
「可以沒有,但沒有不可以」大概就是這麼一個意思。
就像是在一款解密遊戲當中得到了關鍵線索一樣,常明那被層層迷霧遮擋的記憶於此刻重新展開。
他都想起來了。
他今天...就是來跟芙寧娜去領結婚證的。
距離那場災難已經過去了三年,他和芙寧娜成雙成對出入各類場合也被楓丹的民眾看在眼裡。
在感受到那些來自民眾或曖昧或祝福的視線越來越多的時候,他就授意夏洛蒂將他們的事情公開。
在這之後...他和芙寧娜再也不是什麼地下情侶,而是整個楓丹都在祝福的戀人。
今天,就是他們在名義上修成正果的日子。
想到這裡,常明便反握住芙寧娜那略略發涼的柔軟小手,隨後便輕聲說道:
「怎麼會呢~我只是在想...我們去什麼地方度蜜月,什麼時候、在哪裡舉辦婚禮而已。」
「快走吧,雖然我不覺得那維萊特會著急,但...總不能讓他一直等著吧?」
說罷,常明便在楓丹民眾那蘊含著祝福之意的注視之下,拉著他心係數百年的少女的手前去那神聖的歌劇院。
而芙寧娜則是任他牽著,臉上浮現出幸福而又羞澀的笑容。
對於她來說,能夠遇到常明就已經是此生之幸,而現在...
她徹底抓住他了。
......
在走入「歐庇克萊歌劇院」以後,常明第一眼就看見了早就等候多時的那維萊特。
但...在看見那維萊特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覺有些奇怪,就好像是那維萊特的身邊少了什麼東西一樣。
「應該是我想多了吧...今天怎麼奇奇怪怪的,是太緊張了嗎?」
常明輕輕地晃了晃頭,將這難以言喻的古怪感從腦海中驅散。
而在此刻,那維萊特的臉上帶著一抹非常自然的微笑,似乎也在為這一對新人獻上祝福一樣。
等到常明與芙寧娜站在了舞台之上,那維萊特也站到了專門準備好的宣講桌後,面帶微笑的拿起那本由常明編撰的《楓丹律法全集》,繼而輕聲說道:
「雖然我對你們的感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但...規則就是規則,該走的程序還是得走一下的,見諒。」
話畢,那維萊特便清了清嗓子,說出了那讓常明無比熟悉的話語。
「那麼常明先生,你是否願意娶芙寧娜小姐為妻,無論健康或疾病、富裕或貧窮,都愛她、尊重她、保護她,直到永遠嗎?」
「我願意。」
「芙寧娜小姐,你是否願意成為常明先生的妻子,無論健康或疾病、富裕或貧窮,都愛他、尊重他、支持他,直到永遠嗎?」
「我願意。」
「那麼...我以楓丹最高審判官的名義,宣布二位——」
轟隆隆——
那維萊特最後的那幾個字尚未吐出,一陣劇烈的響動聲在歌劇院之外響起,同時還伴有些許...楓丹民眾的驚叫聲。
「那是什麼東西?!眼睛?」
「難不成...預言其實並沒有結束,只是以另一種方式降臨在我們的身邊?!」
「不要啊!」
「就好像是天空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一樣...」
聽著外面那接連不斷地呼喊聲,歌劇院內的楓丹三巨頭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後便毫不猶豫的沖了出去。
「那是...什麼東西?」
芙寧娜有些驚愕的看著天空之上那道在黑紅色方塊之中緩緩睜開的眼睛,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在那眼睛睜開的同時,天空驟然變成了黑紅色,原本明亮的楓丹廷染上了一層詭異的血光
——就像是那些奇幻輕小說之中的吸血鬼古堡一樣。
而常明則是皺著眉看著那隻眼睛,心中升起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這東西...呃啊...」
一陣不講道理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席捲了常明的意識,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記憶正在分崩離析。
虛假的記憶正在潰散,而真實卻伴隨著痛苦一點點的回歸。
這一切...都是假的。
什麼公開?什麼三年?什麼結婚證...
假的,都是假的。
都是天上的那隻眼睛給他打造出來的幻境!
他現在應該在舊日之海當中,而不是在楓丹廷的露景泉旁邊!
難怪他在看見那維萊特的那一刻就覺得有些奇怪,因為他的身邊缺少一個名叫斯庫拉的龍族親王!
那他現在該怎麼辦?那個眼睛到底是什麼?是福波斯還是深淵的力量?
這一切...到底是什麼情況?!
「不要!常明.....!」
一陣少女的驚叫聲將常明從自己的思緒當中猛地拽了出來。
他回頭看向芙寧娜所在的方向,眼中閃過前所未有的焦急與驚愕。
那些原本應該漂浮在那隻眼睛周圍的黑紅色方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到了芙寧娜的身邊。
不僅如此,那些黑紅色的方塊就像是有意識一樣,飛快地撞到芙寧娜的身上並將她層層包裹。
這一幕...似曾相識。
雙子之中的另一個在對陣天理的時候也是這麼消失不見的。
但此時此刻,常明沒有心思去琢磨這麼多。
哪怕這裡是幻境,哪怕眼前的這個芙寧娜並不是真實存在的芙寧娜,他都要竭盡全力的去救她!
常明的腦海當中閃過剛剛的一幕幕,少女的嬌羞,少女的嗔怪與溫柔...
哪怕是幻覺,他也不會放棄芙寧娜!
「芙寧娜,抓住我的手!」
似乎是聽到了常明的呼喚,那隻潔白的小手從黑紅色方塊所堆砌的囚籠當中伸出,無比努力的朝著常明伸去。
啪——
在布滿血光的大地上,兩人的手重新握在了一起,這讓常明面色一喜,剛想要用力將芙寧娜從這可悲的牢籠之中解放的時候...
意外,又發生了。
那些黑紅色的方塊就像是有生命一樣,沿著芙寧娜的手臂不斷地向著常明所在的方向延伸而去。
或許是偶然,又或許是那來自天空島的力量想要給予常明足夠的「絕望」,芙寧娜的一隻眼睛...尚未被那黑紅色的方塊遮住。
她看到了不斷向上蔓延的黑紅色方塊,也看到了竭盡全力想要拯救她的常明。
那隻深藍色的眸子之中緩緩凝聚起一層水霧,最終化作淚滴滑落在地。
「再見了,我的愛人...」
「芙寧娜!不要!!」
她輕輕地鬆開了手,那些黑紅色的方塊也停止了蔓延,反而將她完全吞噬。
而在她被完全吞噬之前,常明看到了那隻深藍色眸子之中閃過的一抹笑意。
那是鼓勵的、釋懷的笑。
但這一抹笑容轉瞬即逝,因為那眸子的主人已經被詭異的黑紅色方塊吞噬,隨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著消失在眼前的芙寧娜,常明的瞳孔開始混亂的抖動,就好像是精神受到了非常大的衝擊一樣。
他現在終於理解雙子分離的那個場景了。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足夠讓一個冷靜的人在頃刻之間變成真正的瘋子。
「常明,保持冷靜!」
那維萊特沉著冷靜的聲音再一次將常明從意識潰散的邊緣拉了回來,但等到他回頭看向那維萊特的時候...心中最後一抹希望就此熄滅。
這位已經掌握了完整水元素權柄的龍王也正在被那些詭異的黑紅色方塊所吞噬。
雖然相較於芙寧娜被侵蝕的速度,那維萊特身上的這些黑紅色方塊的進展已經十分緩慢,但也只不過是多出來幾句話的交談時間而已。
——在天空島的力量面前,即便是完全之龍也難以抵抗。
「這是來自天空的力量,只要是誕生在提瓦特大陸上的生靈都無法抵抗。」
「但你是個例外,常明。」
「你掌握著來自於世界之外的力量,而這也就說明...只有你有能力破了這個死局。」
「交給你了,輔政官先生。」
說罷,那維萊特的身影也被那黑紅色的方塊所吞噬,然後以同樣的方式消失在他的面前。
現在,楓丹三巨頭就剩下了他一人。
他的愛人,他的摯友,都被那黑紅色的方塊吞噬並帶走,生死不知。
這位數百年都未曾露出過迷茫之色的輔政官第一次陷入了名為「迷惘」的情緒當中。
就在他迷茫之際,一道清風拂過他的臉頰,隨之而來的還有兩道讓他重新燃起希望的聲音。
「這只不過是一個幻境而已,我和老爺子都在,放手去做吧。」
「無需擔心,這是祂給你的考驗,這是你身為「神使」既定的命運。」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道道「岩脊」毫無徵兆的從地面隆起,組成了一道朝著天空之中的那隻黑紅色眸子進發的「階梯」。
看著眼前的階梯,感受著纏繞在指尖的清風,常明的神色逐漸變得平靜。
隨後,他便踏上了那由難以計數的「岩脊」所構成的階梯,一邊向上走著一邊向那隻眼睛的主人發出詰問。
「你...到底是誰?是哪一位「影子」,又或者說...」
「你是天理本身?」
「呵呵,不愧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神使」啊,一眼就能看到全貌。」
那聲音依舊慵懶,似乎並不把常明當回事。
也是啊...對於高高在上的「原初四執政」來說,區區跳脫出規則之外的仙靈而已,又有什麼要懼怕的呢?
「我是你想要挑戰的那個「死之執政」,哎...原本我是不想管你的,但誰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碰規則呢。」
「你不應該是楓丹的所謂輔政官,你應該是納塔的火神,膽子比那個竊取我力量的希巴拉克還要大。」
「罷了,言歸正傳吧。」
話音剛落,那隻黑紅色的眸子逐漸拉近與常明的距離,更高處的「岩脊」於此刻分崩離析,在常明指尖纏繞著的清風也在此刻有了消散的傾向。
但現在的常明...已經不需要那兩位的提醒了。
他知道該怎麼破這個局了。
「作為「原初執政」,我不得不承認你們的智慧,不愧是能讓「原初」認同的種族。」
「摧毀神座與完全之龍的寬恕...計劃很周密,甚至騙過了世界的根本「規則」,但...既然我在這裡,那就說明——」
「你們的小把戲沒用了。」
「任何的逾越、任何的索取都是要有代價的,而你們的代價就是...」
「「死亡」。」
「我才是真正的神明,而你們...不過區區螻蟻,現在,向我下跪,祈求我的寬恕,說不定...我還能讓你多活一些時日。」
「死之執政」的聲音逐漸變得戲謔,就好像是一個獵人在玩弄獵物一樣。
「下跪?我怎麼可能下跪?!」
常明衝著天空之中的那個黑紅色眸子怒吼道。
「你把人類、你把生命當什麼了?!楓丹的人們理應活在這個世上!他們沒有任何的過錯!」
「哪怕是初代水神厄歌莉婭,她也在你們的授意之下前往鎮壓深淵,死在了那一場入侵之中,她所庇護的生命...難道比楓丹的人還少嗎?!」
或許是因為先前的兩次打擊,又或許是面對自己從未尊敬過的「死之執政」的緣故,常明已經完全扔下了身為輔政官的包袱。
現在是生死存亡之際,一不小心就又是一個預言砸在他的頭上。
他不能讓這種悲劇再次上演,哪怕機率渺茫。
「因為你們不配活著。」
「死之執政」的聲音依舊戲謔,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獵人姿態。
「看看你的身邊吧,他們都要跪下了,他們多活了這些時日...是時候付出代價了。」
「死亡...就是最好的代價。」
聽到祂的話,常明下意識的看向周圍,發現原本驚慌失措的楓丹民眾不知道什麼時候安靜了下來。
他們齊刷刷的抬頭看著天空之中的眸子,隨後便緩緩彎曲膝蓋,眼看著就要跪下去了。
「為什麼不配活著?為什麼要跪你?!」
「神明?你們到底算什麼神明?!」
「先是用預言的手段威脅厄歌莉婭,讓這個原始胎海之中自然誕生的「靈」屈服於你們,聽從你們的指揮...」
「然後是坎瑞亞!觸碰深淵,引來禍患的是「五大罪人」,而不是那些無辜的坎瑞亞人,而你卻讓他們經歷永生的折磨!」
「魔神尚且愛人,你們擁有比魔神強大數倍的力量卻做出此等惡事...你們怎麼擔得起神明之名?!」
「現在,你告訴我——你到底算哪門子的神明?!」
「在我們的努力之下,預言被破除,以原始胎海為基底的楓丹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屬於提瓦特的楓丹人!」
「高高在上的你們在原初之時選擇了人類,又讓仙靈們作為「天使」引導他們前進...明明人類才是你們天空島所制定的規則的基底,現在又要放棄他們?難道不是你們在動搖世界的規則嗎?!憑什麼要我們承擔這個代價?!」
常明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向地面上的楓丹人,大聲說道:
「都給我站起來!不許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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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和溫迪還有芙芙的戲份在明天,這只不過是個序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