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並不是萬無一失,若是貿然將他們拉入,他們的家人該如何?」
沈綰棠眉心緊蹙,話音落下,便悶了一大口酒。
岑霄冷笑一聲,挑了挑眉:「你只顧著這些將士們的家人,你為何不顧惜那些起義軍的家人們?」
話音落下,沈綰棠抬起頭來。
「他們沒有家人。」
話畢,岑霄臉上的冷笑頓時消失,他定定瞧著沈綰棠:「你莫不是在開玩笑吧?」
「陳康健的冊子上,記錄了每個熱,因何失去了家人,他們沒有家人。」沈綰棠語氣斬釘截鐵。
在山城時,沈綰棠便瞧過那冊子,將那冊子瞧完,沈綰棠憂得兩夜未眠。
岑霄坐直了身子,眉心緊蹙,可卻欲言又止。
「不過,我也不是聖人,若是起義軍無法到位,便也只能挪用軍中的將士了。」
沈綰棠長嘆一口氣,隨即又是悶了一口酒。
不知是不是喝的太快,兩團紅暈爬上了沈綰棠的臉頰,她的腦袋也有些昏昏沉沉。
轉過身來,看向岑霄的一瞬間,兩行熱淚便落了下來。
岑霄被她這副模樣嚇了一跳,就連動作也僵硬了許多:「你,你可莫要嚇我……」
借著酒勁,半推半就,沈綰棠猛然抓住了岑霄的手腕。
目光定定瞧著他,臉上掛著一抹苦澀的笑容:「你可知道,我為了讓你活下去,心中有多苦麼?」
岑霄的身子僵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
「罷了,你不曉得,我也不怪你。」沈綰棠無奈笑了笑,隨即將岑霄的手腕鬆開。
而後便要站起身來,可剛站起來,便是一陣踉蹌。
好在岑霄動作快,一把便抓住了沈綰棠,只是沈綰棠身子不穩,岑霄直接將她攔腰抱起,隨即便一躍下來。
兩人緩緩落地,岑霄小心意義鬆開,可沈綰棠卻牢牢扒在自己身上。
「你別動!」她厲聲道。
岑霄又僵在了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此前我只能瞧著你慘死,可如今,事成自是最好的,若是敗了,黃泉路上,我們再做夫妻。」沈綰棠呢喃開口,臉上浮現出幸福的笑容。
岑霄低下頭去,看著懷裡又哭又笑的女人,緩緩伸出手來。
「只能黃泉路上做夫妻麼?」他無奈笑了笑,將貼在她臉上的碎發撥開。
「當然不是!陽間,也要做夫妻……」沈綰棠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牢牢扒著岑霄的手也鬆懈。
話音落下,岑霄眼底一陣驚喜。
「小姐!」彼時,尋了許久沈綰棠的青娥匆匆趕來。
岑霄連忙收起了笑容,強壯鎮定的輕咳兩聲。
青娥將沈綰棠接了過來,岑霄目光有些閃躲:「你家小姐喝多了,快些扶她去歇著吧。」
翌日清晨,沈綰棠醒來時已然天光大亮。
堪堪坐起身來,只覺得頭痛欲裂——這梅子酒嘗著清甜,可沒成想,竟也是有些烈的。
青娥進門來,剛好瞧見了沈綰棠起身,連忙將準備好的醒酒湯遞了上去。
「小姐,您怎的喝了這麼多酒?」青娥眉心緊蹙,心中一陣擔憂。
一碗醒酒湯下肚,沈綰棠依然清醒的差不多了,搖了搖頭,更是清爽了不少。
轉過頭來便瞧見了一旁桌子上放著的吃食,沈綰棠緩緩上前去,便瞧見了包著酥餅油紙上赫赫然寫了幾個大字——
「請未來娘子品鑑。」
不知是被嚇到了,還是被方才醒酒湯嗆了喉嚨,沈綰棠猛然咳了幾聲,臉色頓時憋得通紅。
青娥連忙上前來,沈綰棠匆忙將那油紙遮住。
「小姐,您還好麼?」
沈綰棠連連擺手,恢復片刻後,堪堪擠出一抹笑容:「無妨,我好得很。」
洗漱穿戴好,沈綰棠便準備出門去。
可剛一出門,便瞧見了等在門口的岑霄,臉上掛著一抹春心蕩漾的笑容,瞧見沈綰棠,便立刻湊了上去:「昨夜休息的可好?」
沈綰棠的腳步加快,冷冷回應:「不勞世子掛心。」
「誒,你這話說的,我掛心未來娘子,難道還關心錯了麼?」
岑霄挑了挑眉,聲音拉的長長。
沈綰棠頓時定住了腳步,狠狠剜了一眼岑霄,四下里瞧了一眼:「岑霄,你莫要胡言亂語!」
岑霄攤了攤手,靠在廊邊柱子上:「我可沒有胡言亂語,昨夜不知是誰,抓著我不肯放手,說要同我做陽間的夫妻,黃泉路上也要做夫妻。」
話音落下,氣得沈綰棠便要捂住岑霄的嘴:「你閉嘴!」
「我何時說過這樣的話!你可別沒口子的攀蔑我!」手剛碰到岑霄的嘴巴,沈綰棠便立刻收了回來。
岑霄挑了挑眉,猛地湊近:「我也沒說,是你說的呀,幹嘛這麼著急往自己身上攬?」
隨即留下一個壞笑,便轉身離去。
平日裡冰雪聰明的沈綰棠,立時卻沒了主意,愣愣站在原地,也沒了辯駁的話語。
「好你個岑霄!」
就快要入冬,溪水也要結冰,趁著這個時節,市場上的魚兒也多了些。
「客官想要哪條魚?」
魚販吆喝著,面前筐子裡都是活蹦亂跳的魚。
「給我來個這個大肥魚,買回去給我兒子燉魚湯!」一位娘子緩緩上前來,指了指裡面最大的魚。
「好嘞!」魚販俯身將那魚撈了起來,扔在案板上一刀便將魚拍暈了過去。
隨即橫刀一切,嫻熟的處理著魚。
將魚的內臟細數掏了出來,只是這內臟裡面,還混雜著一張油紙——
「昏君無能,天亡大成!」
魚販只瞧了一眼,便慌得將菜刀扔在了地上。
眾人紛紛圍了上去,隨即也被嚇得四散逃離,不過片刻的功夫,只剩下那一筐活蹦亂跳的魚。
「豈有此理!」
季尋川拍案而起,額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道:「是何人傳此謠言!」
大理寺少卿將那魚販拖了上來,彼時,那魚販已然嚇得呆傻不已,即便是到了太極殿上,也只是抱著腦袋,嘴裡念念有詞:「不是我不是我,我就是個賣魚的……」
「陛下,魚販已然痴傻,如今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