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霄英勇赴死的眸光中驀地閃過一絲淚花。
他木訥低下頭去,鼻尖卻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耳朵。
「我定能救你出來。」沈綰棠踮起腳尖來,湊在他耳邊開口。
不遠處,一群宮裡的人浩浩湯湯向前來。
沈綰棠這才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邊。
只見為首的是季尋川身旁的公公,身後跟著的有十來個禁軍,各個手中拿著武器,臉上掛著凶煞的表情。
宦官站定在岑霄面前,揚了揚眉頭,冷哼一聲:「岑霄將軍,想必,今日的軍情,您也有所耳聞了吧?」
岑霄眸光定定,冷哼一聲:「公公說的可是,漠北之事?」
「鎮北侯擁兵自重,陛下沒有奪了他的兵權,那是器重於他,可鎮北侯也忒自大了些,如今竟投了敵國。」
公公雖然說著,可目光之中儘是試探。
「岑將軍,此事,你可知情啊?」
岑霄緩緩垂眸,看向面前的宦官:「本將軍,不知情。」
宦官將手中拂塵揮了揮,隨即冷嗤一聲:「料想你也會如此回應,罷了,拿下,交給陛下審問吧!」
話音剛落,身後的禁軍便一擁而上,將岑霄團團圍住。
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將岑霄五花大綁,準備送去宮中。
待眾人離開,岑府的大門也貼上了封條。
外面已然沒了動靜,沈綰棠這才緩緩上前來。
微風拂過,骨哨吹響,不過片刻的功夫,白鴿便從天而降。
「小姐。」
「你即可出發前往漠北,將這裡的事情同鎮北侯一一說明,切記,告訴侯爺,千萬要按兵不動,若他當真揭竿起義,定然會背上反賊的千古罵名。」
沈綰棠再三叮囑。
白鴿躬身,頷首示意,隨即一躍而起,消失在了無邊夜色之中。
彼時,御書房內。
「邊疆穿來急報,鎮北侯反了。」季尋川轉動著扳指,審視的目光在岑霄身上來回遊走。
「岑霄,你若是曉得什麼緣由,便說出來,朕也可以為你酌情減刑。」
岑霄昂著頭顱,冷冷開口:「微臣父親一向忠心於大成,這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反叛的嫌疑,父親都不會反。」
話音落下,季尋川冷嗤笑出聲來。
「你這話,實在是可笑,如同三歲小孩之言。」
「父親戍邊數十載,保衛著大成數十年的平安,怎會輕易投身敵國?兵部的情報,當真準確麼?畢竟,剋扣將士糧餉這等齷齪之事都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是他們這群無能之輩做不出來的?」
岑霄一番疑問,倒是叫季尋川有些汗顏。
他拍案而起,額上青筋暴起:「岑霄,死到臨頭,你竟還如此嘴硬!」
嘴硬?
岑霄冷哼一聲,他抬眸,對上了那雙陰險的雙眸:「陛下,臣只是陳述事實罷了。」
「如今鎮北侯謀逆,乃是不爭的事實,若你想要將功折罪,朕倒是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季尋川沒有理會岑霄的話,緩緩站起身來,半眯著眸子,儼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若你肯揮師北上,替朕平叛將鎮北侯的首級提來,這侯爵之位便是你的了,除此之外,朕再賜你三百食邑。」
話音落下,岑霄驀地抬起眸子,眼底鋪滿了怒火——
這是叫他,踩著父親的屍首來為自己的未來鋪路。
叫他這般,不如叫他去死!
「陛下叫我殺了自己的父親?不如陛下此刻便將我賜死,毒酒白綾匕首,若是這些不能解陛下心頭之恨,凌遲之刑,微臣也是擔當得起的!」
岑霄怒聲開口。
本以為季尋川會以雷霆之勢將他處以極刑,可話音落下,只見季尋川冷笑出聲。
而後緩緩上前來,手掌重重拍在了岑霄身上:「岑霄啊岑霄,你當真以為,朕是傻的麼?」
「如今,你只有兩條路能選,要麼披甲上陣,誅殺奸邪,要麼,朕便賜死你心愛的沈綰棠。」季尋川的臉倏地靠近,逼仄而來的便是那抹嫌惡又噁心的嘴臉。
話音落下,岑霄眼底閃過一絲驚愕——他怎麼會知道,沈綰棠還活著!
岑霄的吃驚在季尋川的意料之中,他桀桀笑了起來,而後緩緩站起身來:「我那個螢妃是有些心機的,可她的手腕,太愚蠢了些,只覺得一些個毒藥便能將人害死,可卻不知道,這世上,有的是解藥。」
季尋川坐回了龍椅之上,挑了挑眉,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覷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岑霄。
「沈綰棠與你走的這般親近,你當真以為,她是真的愛慕你麼?」季尋川笑的奸邪,那噁心的嘴臉在岑霄眸中漸漸模糊,有些瞧不清面容。
「朕精心為你挑選的美人,你可喜歡麼?」
話音落下,季尋川直挺挺的腰板瞬間軟了下來,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曾經與沈綰棠種種在腦海中浮現——
怪不得她不肯接受自己,怪不得她總是若即若離,原來……
原來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她既是季尋川的人,卻又為何要一次次的救自己?臨走時,她還信誓旦旦告訴自己,一定能救自己出來,所以,這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麼?
「你好生想想吧,一邊是美人在懷,前途無量的道路,一邊是背上千古罵名。」
「朕不勉強你,給你三日時間,你好生思慮。」
季尋川臉上笑容收起,冷冷覷了一眼癱軟在地上的岑霄,隨即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御書房。
「皇后娘娘,妾身身子乏了,不能陪著娘娘盡興了。」
宮宴之上,沈螢緩緩站起身來,裝模作樣開口。
還沒等皇后開口挽留,沈螢便牽起身旁奴婢的手,轉身離了宮殿。
如今,整個大殿之上,只剩下了皇后一人。
絲竹聲入耳,面前美人嬌俏可愛,皇后獨身一人坐在一旁,兩行熱淚緩緩滑落。
「今日除夕,皇上定然會宿在我宮裡的!」沈螢滿心歡喜回去宮裡,準備收拾一番,順便將自己新得的依蘭香點上。
可剛進殿中,便瞧見,季尋川已然大馬金刀的坐在了宮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