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來。」
那聲音不似淑妃那般嘹亮,倒是平添了幾分平淡與疏離。
沈綰棠緩緩抬起頭來,映入眼帘的是身著華服,滿頭珠翠,雍容華貴的女人——她一眼便認出來,這是貴妃。
「臣女參見貴妃娘娘。」沈綰棠並未掙扎,只是任由禁軍押著自己,一面恭敬行禮道。
貴妃居高臨下睥睨著,嘴角扯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冷哼一聲:「你倒是守規矩。」
既然將佩劍都拿去,身旁又有這許多禁軍,貴妃抬起眼眸,一記冷冽的目光給到了一旁的首領。
首領瞬間會意,只是招了招手,押著沈綰棠的禁軍便退後去。
「皇宮大內,自然是要守規矩的。」沈綰棠恭敬跪在地上,頷著首,聲音也不似平常般凌厲。
現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沒必要整個魚死網破。
前世她入宮為妃,貴妃便沒少給過她臉色,剋扣銀錢,尋釁滋事便如家常便飯。
但那也只是因為沈綰棠分得了皇帝多數的寵愛,只是這一世,那一切並未發生,貴妃哪裡來的這般仇意?
貴妃一步上前來,伸出手來,指尖輕輕挑起沈綰棠的下巴,睥睨的目光陡然變得森冷:「倒是有幾分狐媚子的姿色。」
說著,她轉動指尖,輕蔑的目光將沈綰棠瞧了個遍:「你若真的守規矩,又怎會私下與皇上見面?」
話音落下,貴妃猛地將沈綰棠的臉甩到一旁去。
沈綰棠的身體驀地失去重心,用手撐住地這才堪堪穩住。
倒地的那一刻,沈綰棠瞬間明白——這不就是淑妃搬來的救兵嗎?
也是,後宮之中,她二人的關係,雖算不上是閨中密友那般好,但也是一棵樹下乘涼的人。
「女德可有學過?哦,我倒是忘了,沈姑娘隨著沈將軍在外征戰,自然是沒有讀過什麼書的。」貴妃冷笑,不屑的目光像是要將沈綰棠吃掉一般。
「只是,沒讀過書,你母親難道沒有教過你,什麼是禮義廉恥嗎?」貴妃那如刀劍般的目光再次射來,恨不能將地上的少女挖心剖肺。
話音落下,沈綰棠眼底閃過一絲恨意,拳頭也悄悄握了起來。
一提到母親,她總是要吃人的。
沈綰棠驀地站起身來,那些禮儀也被她拋之腦後。
一旁的禁軍瞬間反應過來,連忙上前來想要將她再次擒拿。
只是一群穿戴著甲冑的男人自然是比不過身量輕盈的少女。
黑壓壓一片之中,一抹淺色身影穿梭其中,饒是前方有擋路的人,沈綰棠只是出手,四兩撥千斤便將身前礙事之人弄到一旁。
打這些人,不需要費這許多力氣。
貴妃不自地向後退,卻仍然被沈綰棠擋住了去路。
「貴妃娘娘,隨意評判別人,玷污女子清白,這便是你的教養嗎?」
方才目中無人的貴妃,只是短短几秒鐘,便呆愣在原地,被嚇得汗津津的。
「你,你想幹什麼!本宮警告你,這裡是皇宮大內!」但她仍然保持著自己骨子裡的傲氣,冷冽開口。
沈綰棠自然是明白的。
驀地,她抬起眸子,卻瞧見了那抹明黃色的身影。
這深宮之中,能用明黃色的人,也只有那位了。
他還是和從前一般喜歡看戲,喜歡看沈綰棠被人欺負,自己再救她與水火之中。
只是這樣的伎倆用在現在的沈綰棠身上,早已沒了效果。
既然如此,何不調轉身份?將這看戲之人也拖入局中。
沈綰棠整理好神情,規規矩矩跪在了貴妃面前。
即使跪在地上卻也不卑不亢:「貴妃娘娘,您今日說的這大不敬之語,臣女便當做沒有聽到,還望貴妃娘娘與臣女性格方便,待臣女行完公務,自行向貴妃娘娘謝罪。」
瞧著沈綰棠這轉變的態度,貴妃不由得眉心一蹙:「沈綰棠,你在說什麼胡話!」
「臣女與皇上見面只為稟報公務,可貴妃娘娘卻說臣女是為了勾引皇上,這稟報公務被貴妃娘娘說成是苟且之事,那您的話外之音,皇上豈不是……」
沈綰棠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抬起眸子靜靜瞧著面前一頭霧水貴妃。
她沉不住氣了,高高揚起巴掌,寬大的袖子也跟著揚了起來。
「你這個賤人!滿口胡言!」貴妃的語氣,急促中帶著些顫抖,連帶著臉上的肉也跟著一起顫抖。
袖子閃動的風將沈綰棠鬢邊的碎發吹散。
一記清冽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皇上駕到!」
一個尖細的聲音悠揚傳來,眾人瞬間低下頭去,跪倒一片。
就連方才跋扈的貴妃也連忙轉過身,驀地跪在了地上。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饒是耳邊高呼,沈綰棠的腦袋卻一陣嗡鳴——這貴妃雖說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高門閨女,可卻也是有把子力氣的。
沈綰棠的側臉火辣辣的痛,但在此刻,她也只能忍下這口惡氣。
「這是在做什麼!」
季尋川款款而來,凜著眉頭,低沉的聲音響起,不怒自威。
「皇上,沈綰棠以下犯上,作奸犯科,臣妾正在教訓她。」貴妃義正言辭,一張巧嘴倒是能把白的說成黑的。
只是這次她算錯了——方才的一切,都被季尋川瞧在眼底。
「哦是嗎?」
季尋川轉過頭去,看向貴妃,低沉著聲音繼續問道:「沈綰棠是臣子,是朕的臣子,貴妃,你難道不知道,后妃不得干預朝堂政務嗎?」
話音落下,貴妃這才明白過來,驀地抬起頭來,剛剛好對上季尋川那絲毫沒有感情的眸子。
「若是連這些都不知道,那朕倒是想問問,貴妃的家教何在?」
季尋川眉頭緊蹙,聲音也高了許多。
一旁將這一切瞧在眼裡的沈綰棠只道是尋常——這不過是季尋川最擅長的演戲罷了。
一個君王被臣子和后妃議論,饒是再沒有氣性,也要討回些臉面吧。
更何況,這周遭還跪了一片的禁軍。
「天天與淑妃一道,倒是沾染上了這些惡習!」季尋川冷聲呵斥。
帝王發怒,在場沒有一個人是不害怕的——除了沈綰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