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結束，衛遠開車，先送朱歆禾回老宅。
送走他們，唐知芝側身問季廷煜，「你不跟他們一起回去嗎？」
他摟過她，柔聲道，「我先送你。」
季廷煜扶著她上了另外一輛車，把她安置在后座，他親自開車。
一路上，她看著季廷煜緊繃的側臉，總覺得他有心事。
既然他不想說，她就沒再問。
或許顧慮到她懷孕，他開得不快，車子穩穩噹噹停在別墅門口。
季廷煜扶她下車，傭人也出來接。
把她交給傭人，他說，「今天我可能不回來，不用等我。」
唐知芝點點頭，「你也照顧好自己。」
季廷煜說好，抬手捏了捏她的臉。
她最近豐潤不少，臉頰粉嘟嘟的，也有肉了，倒是極有少女感。
他低頭在她額頭吻了一下，「辛苦你了，芝芝。」
她輕輕搖頭。
季廷煜鬆開她，轉身走了。
唐知芝望著絕塵離去的車子，收回視線，走進別墅里。
季家老宅。
傭人還在勸，「夫人，您吃一口吧。」
朱歆禾從早上離開到現在一直沒有進食，剛剛身體發虛，差點倒下，幸虧傭人及時扶住她。
醫生來看，說是長期未進食導致的低血糖，吃點東西慢慢恢復就好了。
但是偏偏朱歆禾不肯吃。
庭院裡傳來動靜，傭人抬頭，看到一個英挺的身影走進來。
「三少爺回來了。」
傭人像是看到救星一樣迎上去。
季廷煜進門，就看到傭人一臉為難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淡聲問，「怎麼了？」
傭人說，「您快勸勸夫人吧，她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剛剛差點暈倒了。」
季廷煜不禁蹙眉，大步朝著客廳走去。
朱歆禾也聽到了他的聲音，眼睛裡恢復幾分清明，揚起一抹勉強的笑，「你過來了。」
「不放心你，過來看看。」
他的眼神瞥到茶几上的粥碗，「我聽她們說，你不肯吃東西？」
朱歆禾有氣無力地搖頭，「吃不下，吃了就犯噁心，反倒不舒服。」
「那也得吃，哪有人不吃東西的。」
季廷煜說的話，她點頭，「好，我吃。」
傭人高興地拿起粥碗，「這些冷了，我再去盛新的。」
朱歆禾看向季廷煜，他依舊一副冷漠淡漠，好像並沒有受到季老離世的影響。
她問，「董事會的那些人有沒有為難你？」
「父親走的突然，他們還沒空為難我。」
改朝換代，家主更替，總會有人不服氣。
他也沒想自己會安安穩穩得了掌舵人的位置。
「你心裡有數就好，那群人一個比一個的心機深沉，我是怕他們為難你。」
季廷煜淡聲道，「我應付的過來。」
「那就好。」
傭人已經熱好粥，端過來。
朱歆禾這次順從地接過，吃了幾口。
季廷煜說，「我現在也不敢相信，他會自殺。」
話音剛落，粥碗應聲而落。
撒了一地，甚至撒到了朱歆禾的腳背上。
但是她像是沒有痛覺，第一時間彎腰去撿碗。
季廷煜趕緊上前將她拉起來，「小心燙到。」
傭人趕緊過來收拾。
朱歆禾站在一邊，心思有些恍惚，「我……我回房換件衣服。」
「你衣服不是沒事嗎?」
季廷煜說，「但是腳應該是燙到了。」
他轉身讓傭人去拿燙傷膏。
朱歆禾重新坐回沙發上，季廷煜看著她泛紅的腳面，不禁皺眉，「您在想什麼？」
「我什麼都沒想！」
她反射性地說出這句話。
季廷煜看著她激動的模樣，沉聲道，「他的死對您的打擊這麼大嗎？」
「我……」
回想起自己剛剛的失態，朱歆禾再度揚了揚唇，「畢竟是夫妻一場，你父親對我還是不錯的。」
「對您不錯？」
季廷煜嘲諷地說，「要真是那樣，您也不會恨他了。」
朱歆禾嘴角的笑意微僵，然後笑容漸漸消失。
她說，「你呢？你恨你父親嗎？」
季廷煜沉默片刻，「要是他沒有對您做出那種事，我可能不會恨。」
朱歆禾眼底浮上一層淚光，閉上眼睛，嘆息道，「他應該也後悔了，我看得出來，只可惜，自己種下的因，就要承受自己種下的果，悔恨要是有用，就是給了人犯錯的資本，要是世上人人都肆無忌憚的犯錯，那不就亂套了。」
「所以，您始終沒辦法原諒他。」
「是他自己作孽，現在的下場是他咎由自取，我原不原諒又有什麼用。」
朱歆禾靠在沙發上，面容十分冷靜。
季廷煜看著她，沒再說什麼。
晚上，季廷煜回到自己的小樓住。
朱歆禾搬回了主屋。
他看著時間，給唐知芝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很快被接起來。
「餵？」女人的聲音輕輕柔柔的。
季廷煜也猜到了，今晚他的電話不打過去，她是不會安穩地睡了。
「不是讓你早點休息嗎？怎麼還沒睡？」
低磁的嗓音隔著手機傳過來，她說，「我正準備睡覺呢。」
他笑，「那你睡吧，我先掛了。」
「別……」
季廷煜忍不住發笑，唐知芝察覺到自己上當了。
「逗我有意思嗎？」
他仰頭靠在床頭，「挺有意思。」
唐知芝猶豫了一下，問道，「季太太怎麼樣了？還好嗎？」
「你打算一直叫季太太？」
她知道他在問什麼。
可是……
「我……」
季廷煜輕聲開口，「叫季太太也挺好的，不用刻意改。」
她對唐知芝做的那些事，要是他，可能也不會原諒。
他不要她在任何事情上妥協，受委屈。
「我媽目前看著還行，就是有點憂思過度。」
唐知芝錯愕了一下，「她不是對季老一直……」
「是啊，她恨我父親，但是又因為他過世傷心，今天連飯都吃不下了。」
「什麼？」
唐知芝還以為朱歆禾會和她的心情差不多。
雖然會因為季廷煜失去父親而心疼他，但也算是報了仇，怎麼會這麼傷心。
他說，「你沒聽錯，事實上，我也驚訝。」
這邊他的話音剛落，那邊傭人就開始用力敲門，「三少爺，快去看看夫人吧！」
季廷煜的表情微凝，跟唐知芝匆匆告別，然後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