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陸,大夏朝中部。
小村子宋家台。
大傢伙兒都說,宋家大丫(方言,音同「阿」)頭從小就跟別家孩子不一樣。
村正家的小兒子一歲了還在吃奶,宋大丫八個月就不肯吃了,要吃蛋羹。
里正家的小孫子一歲半了還在吃奶,宋大丫十個月已經會自己拿筷子吃飯了。
鎮上員外爺家的小少爺兩歲了還在吃奶,宋大丫一歲,已經能跟雞搶食了。
縣令家的小公子三歲了還往奶娘懷裡拱,宋大丫一歲半了,拿著棍子攆得她娘養的雞滿地跑。
可惜宋大郎最遠就走到這裡了,不然關於他家大丫的樂趣還能再上一層。
「瞧瞧俺們大丫,多靈活啊!」宋大郎忙完工回來,推開自家的柴門,就看到滿地追貓攆狗的女兒,老欣慰了。
「爹!」宋大丫聽到她爹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高興壞了,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帶著一身泥灰撲向她爹的腿,「抱!」
宋大郎的妻子梅氏出來看了一眼,登時急了,指著宋大丫喊:「你下來!你個泥猴兒,別扒拉你爹!」
宋大丫才不管。
她扒拉著她爹的腿手腳並用往上爬,嘴裡直嚷嚷:「飛飛!」
宋大郎領會了女兒的意思,放下手裡的東西,薅住女兒一把舉過頭頂:「飛嘍——」
宋大丫「咯咯」地笑,像只快樂的小鳥。
「你就慣著吧,慣上天,回頭看怎麼嫁得出去!」梅氏嘴上罵,手上卻把丈夫帶回來的東西拿進去,準備做夜飯。
「午飯吃了啥?」宋大郎一邊逗女兒一邊問。
「飯糰團!」宋大丫大聲回答。
梅氏在屋裡聽到了,又嘀咕:「一天兩頓加碗蛋羹還不夠,還要吃午飯,以後誰家養得起啊……」
也不知道這丫頭哪裡來的毛病,午時左右一定要吃一頓,還要吃乾飯。
實在沒得吃,稀粥都要喝一碗。
不然就鬧個不停。
得虧宋大郎從前跟他爹學了木匠,農忙時種田,農閒時外出做活兒,還能攢兩個子兒。
再加上梅氏也是個勤勞的,家裡地里都沒荒著,有點縫隙都能點幾窩豆子,才沒餓死宋大丫。
說是這麼說,但其實,宋大丫也只有宋大郎出去做工的時候才能蹭到乾飯吃。
就好比今天。
「馬馬!」宋大丫又喊。
「好嘞!」宋大郎順手把女兒往脖子上一放,熟練地當起了大馬,「爹帶你騎馬馬——」
宋大丫嘰嘰咯咯地笑成軟趴趴的一坨,要不是她爹扶著,就能「啪嘰」一聲掉地上。
有個村里人從宋大郎家門口過,瞅了一眼,感覺沒眼睛看。
「個丫頭片子!」
他家男娃子也沒騎過脖子呢!
宋大丫瞅了瞅對方那嫌棄的眼神兒,抱著她爹的臉就「叭」了一口,聲音可響亮了。
要知道,她爹現在十八歲還不到,正踩著少年的尾巴,青蔥又俊秀,可帥了!
此時不香香,更待何時?
宋大郎對女兒的小心機一無所知,笑得臉都紅了。
村人覺得有傷風化,背著手沉著臉,就站在那兒盯著宋大郎,指望他自覺一點,撿起當爹的威嚴。
可惜宋大郎早就淪陷了。
他從懷裡掏出今兒抽空做的竹蜻蜓,溫聲軟語地教女兒玩。
竹蜻蜓飛上天的時候,宋大丫十分配合地呆了一下,然後發出驚喜的喊叫:「哇——」
村人的臉登時就黑成了鍋底。
個丫頭片子,值得玩這麼好的東西?
宋大丫瞧著村人的臉色,決定再加把火,賞她爹個驚喜。
她握著竹蜻蜓往她爹臉上印口水:「愛你!」
宋大郎呆了一下,等反應過來,高興壞了。
「大丫,你會說新鮮字了?
哎呀大丫,你會說新鮮字了!」
又喊他妻子。
「哎呀三娘,我們大丫會說新鮮字了!」
梅氏未出嫁之前家中行三,宋大郎慣喊她三娘。
梅氏就悶著笑。
宋大郎再喊他娘。
「哎呀娘,你大孫女會說新鮮字了!」
宋大郎他娘伍氏就「呵呵」地笑。
村人覺得沒意思極了,背著手走了。
但走得又不那麼甘心。
不行,回去得考考自家小子!
都快四歲了,還只會說「吃飯」、「要吃飯」那幾個字兒。
還比不過一個丫頭片子。
吃飯吃飯,今兒要不是說不出別的,就別想吃飯!
剛好,梅氏也做好了飯,喊父女倆:「吃了!」
飯就擺在天井裡,借著天光吃,省得費油點燈。
宋大郎的娘伍氏是個糯坨坨的人,性子軟和,話也不多,照舊端著飯碗夾了點菜要去一邊吃。
梅氏不讓。
「娘,俺們家一共就這麼幾個人,就在桌上吃。」
「婆婆,吃!」宋大丫也幫腔。
「婆婆」是這裡的方言,祖母、奶奶的意思,村里人都這樣叫,宋大丫也叫習慣了。
自梅氏進門起,伍老娘就沒幹過苛待兒媳這種事。
自然的,梅氏也不會故意苛待自己的婆母。
至於宋老爹,是去年過的身。
但病是幾年前得的。
當時,宋老爹給人蓋房子,從房頂上跌下來,傷了肺。
為了治病,耗盡了家裡微薄的錢財,還欠了不少債。
梅家最初不知道這事兒,等梅氏嫁過來過了三個月,宋老爹才交了底。氣得梅氏直哭,當天就回了娘家。
結果第二天又回來了。
因為有了身子。
可能是因為想看到孫子,原本被大夫說熬不過當年過年的宋老爹,結果愣是活到了宋大丫半歲大的時候。
所以,宋大郎家裡現在就四口人。
非常簡單。
這開局對宋大丫來說,還行。
畢竟是閉著眼睛穿過來的,白賺一世,還有爹有娘,有飯吃還有屋住,不錯了。
想她上輩子出生在一個望女成龍的家庭,就連名字都叫勝男。
十幾年寒窗苦讀,一朝進入市公司,摸爬滾打混到霸道總裁……助理一職,起了個花名叫珍妮·宋。
年芳二八,正青春被工作累得脫髮。
出事那天在公司加班搞到凌晨三點,下電梯的時候突發心絞痛,沒扛過去,卒。
然後就過來了。
想她上輩子當了二十多年的女強人,卻落得個橫死的結局,連年終獎都沒拿到。
這輩子嘛,她就想從容點過,勝男不勝男什麼的無所謂。
慌什麼?
人生就這麼長,那麼著急跑到終點幹啥?
反正,以她一代霸道總裁——
……助理的資質,只要給她時間,她就是宋家台一顆冉冉升起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