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豁盡全力的一擊,妖道人解放了所有的化身,一身十二化,更有同樣的十二具化身在掌控的星宮,導引無量星辰元氣。
諸天神煞並起,上下二十四諸天,萬物都被打成一片混沌,無數神雷在內中爆放,炸出無窮的微塵齏粉。
「一即是萬。」
沈羿再運不破之招,鋪天蓋地的太陰月華已是積聚在周身一丈之地,將他包圍成一輪明月,如同太陰星降臨人世。
千萬道神雷轟掣在明月上,爆出無量微塵,一道又一道的元氣轟擊令得月輪震盪不休,卻始終無法攻破防禦。
但在諸天神煞之雷爆發至最鼎盛之時,共擊二十四道磅礴之氣同至,星宮天降,環繞成一圈的宮殿如同巨輪般將明月罩入其中,沛然之力自十二殿中齊發,震盪月輪。
妖道人十二身同時殺來,轟破震盪到極限的月輪,拳、掌、指、爪,或是人形,或是非人的指爪同時攻殺而至。
大鵬雙爪鎖雙肩,鳳凰雙翼斬背脊,麒麟踏震天靈,真龍攻殺面門,更有一道道人影各施絕學,鎖拿住沈羿周身四肢、諸般穴竅。
十二道勁力同時入體,又向外拉扯,儼然是要將沈羿給十二等分。
「死!」
妖道人所有化體悉數狂嘯,星宮中的十二人,星宮外的十二身,諸般手段既是獨立又各自契合,統協上下,正是妖道人所開創的大一統法門。
而被針對的沈羿,有幸享受到了這連真武道君都沒有面對過的極招,享受妖道人這千年來的進境。
如此強悍的攻殺,令得本就快到極限的身軀出現陶瓷般的裂縫,行將崩裂。
成了!
這一念頭在所有人心中閃過。
妖道人找回了昔日心氣,心境完整,對於靈機把握也回到了至精至微的境地,他清晰感應到沈羿周身開始崩裂,眼看就要被自己給分屍了。
然而,便在這時——
狂暴的陽氣自裂縫中爆發,一道道黑紅烈噴薄而出,瞬時點燃所有抓著沈羿的肢體。
「太陽······」
妖道人驚覺此力之強,不由高呼。
瘋狂!
他只能用瘋狂來形容沈羿。
已經鯨吞太陰之氣了,竟然還敢攝取太陽之能,並且這還是比上一次更強上十倍乃至九倍的磅礴之力。
上一次,沈羿是在天穹上遍布殃雲,鯨吞太陽之力,彼時太陽的力量是經過天地胎膜削減的。
而這一次,他卻是直接在天外攝取那狂暴的力量,並且還在同時吸收太陰之氣。
若是此時有人能夠看到太陰星的全貌,就能發現淡薄的混沌之氣已經覆蓋了整顆明月,在吸收其力的同時,也在背對大地的另一面染指太陽的力量。
狂暴的炎流和荒寂的寒光傾瀉而出,諸多化體都被灼光了血肉,焚焦了骨骼,然後慘遭冰封。
就在轉眼間,抓著沈羿的十二化體就成了十二焦骨。
「天下無敵!!!」
他們還未死,元氣震盪,發出陰森又酷烈的咆哮,骨骼指爪牢牢鉗制住沈羿周身。
「妖道人!」
身上瀰漫著熔岩色的裂縫,沈羿還以更強的咆哮,最為極端的力量自周身裂縫中爆出,吼聲震盪,十二具焦骨寸寸崩滅,被燃成飛灰。
一道微弱的光芒突然從其中一具焦骨眉心處飛出,快若閃電,卻被噴薄著黑紅烈焰,膚色卻又顯現極端蒼白的手掌抓住。光芒中一隻小小的蟬蟲驚懼回望,看到一雙火焰瞳孔盯視而來。
「你輸了!」
沈羿的聲音變得無比渾濁、厚重,他張開嘴巴,口中響起了深沉的長吟、尖銳的戾嘯、悠遠的呢喃、悽厲的哀嚎······
無數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強行灌入小小不死蟬的感知,洶湧的混沌呼嘯而出,瘋狂沖入那渺小的蟲軀。
令血肉畸變,叫元神腐化,摧毀意志,侵染心識。
屬於妖道人的一切被強行抹去,取而代之的是玄君的意志。
「你輸了!」
「你輸了!」
「輸了······」
這是妖道人最後聽到的迴響。
在無數聲音的侵襲、混沌的同化中,昔日的開道者之一逐漸意識模糊,墮入了永遠無法醒轉的深淵。
與此同時,星宮之中,一股無形又切實存在的意志正在順著意識的連接侵入所有化體之內。
「終究,還是輸了。」
勾陳殿內的善察覺到這股意志的存在,既是嘆息,又是嘆服,「天下無敵,你贏了。」
雖然此戰可說是力量上的不如,算不上智慧上的敗北,但善還沒淪落到以這種方式來安慰自己的地步。
輸了就是輸了。
真要講智慧,對方能夠提前定下結局,便是一種大智慧。
能夠不讓自己看透其實力,便是一種大能耐。
這一局,善輸得心服口服。
他放鬆心神,準備迎接自己的死亡,迎接玄君的度化。
善不願臣服於人,但事前既然已經將價碼壓上賭桌,那他就不會賴帳。
天下無敵既然贏到了最後,那他就有資格贏得一切。
就當是用屍體還債了吧。
反正在善的認知中,被篡改人格之人,與死無異。昔日他認為陳天元已死,今朝,大離師相也算是亡了。
然而,還沒等那股意志侵入善的心神,一隻燦金色的佛掌卻是突入了星宮,無聲無息出現在善身後。
「阿彌陀掌!」
善驚覺轉身,身形變化,倏然間化作無比微小之形,赫然是施展「神變化」進行躲避。
但那一掌卻似如來佛祖的五指山一般,任由善如何變化,那掌印始終籠罩其身。一掌擊下,無量佛光凝聚於掌印之內,化作無量佛火,無限之力倏然轟發,將善的身影徹底淹沒。
同樣的一幕,也出現在星宮的其餘大殿之內。
「阿彌陀佛。」
距離擎天關大約有五百里的一座山峰上,靈門身現三十一相,徐徐收回右掌,輕誦一聲佛號,低聲道:「如此,便算是償還你昔日犯下的血債了,師相。」
說罷,靈門身形一散,如夢幻泡影般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