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萬冬菱和萬萱來了。
天寒地凍，兩個人包裹得緊緊的，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而襄雲只到了營地口，並沒有進來就返程了。
溫顏看著萬冬菱，見她看著萬夏青，神情並不驚訝，問道：「你已經知道夏青受傷了？」
萬冬菱給萬萱和自己脫下披風，秀氣的眉毛擰在一起，「不知道，但是她冒冒失失的，在戰場上不受傷才怪。我前兩日就想過來，但是風雪太大，今日小了些才過來。」
萬萱一解開斗篷，立馬人模人樣的去摸萬夏青的脈搏，「還好，受傷之後立馬處理了，所以並無大礙。好生養著就行了。」
溫顏早知道萬萱在學醫方面有天賦，卻不知道她竟然年紀輕輕就能夠獨立出診了。
這個想法一時間沖淡了她心頭縈繞著的擔憂，「江大夫不是說你暫時還沒有出師嗎？」
萬萱撐著自己的身體爬到床上，兩條小短腿晃晃悠悠的，「是沒有出師，但是娘你都不知道，他說的出師的條件，是讓我把他手裡的那本疑難雜症大全里所有的病症都想出解決的辦法，才肯給我出師！」
她氣呼呼的，「尋常的病症我都可以解決。」
溫顏輕輕笑了，似乎是已經看到了江善吹鬍子瞪眼的樣子。
「娘，你別擔心了，放心吧，二姐有我們照顧。」萬萱軟軟糯糯的說話，叫人心底發軟。
「好，」溫顏看向兩人，「餓沒餓？娘給你們做點吃的。」
萬冬菱從包袱里拿出兩塊燒餅，「這是外公做給我們路上吃的，給娘你也留了一塊。雖然沒娘做的還吃，但是是家鄉的味道。」
「什麼味道！我也要來一口！」幾人正在聊天，睡著的萬夏青忽然睜開了眼睛，除了臉色發白，沒有半點受傷的樣子，伸手就要去取餅子。
「餓死了，我怎麼感覺好幾頓沒吃了。」
萬夏青咬了一大口燒餅，是她最喜歡的酸菜餡兒，酸酸辣辣的十分開胃。
萬萱連忙推了推溫顏：「娘！這是辣的，她不能吃！」
但是已經遲了，萬夏青幾口咬進肚子，「什麼辣不辣的，我就沒瞧見辣味，一點也不辣！」
一臉無辜的樣子讓幾人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小小的營帳里現在住了四個人，空間變小了，但是溫暖了許多。
萬夏青的傷勢若是尋常人恢復起來，得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結痂。
但是原本她的身體就比一般人強壯，再加上有溫顏一直餵靈泉水，加上萬萱的輔助，三天時間就好了一大半。
溫顏仍舊幫她綁著紗布，免得被人發現她這異於常人的恢復力。
這幾日風雪交加，視野極差，即便是高離國也沒辦法在這樣的環境裡戰鬥。
在這樣的雪夜裡，除夕悄然而至。
溫顏和家人分散開過年，到底還是有些失落，但是為了保證這次出征能夠勝利，身懷大量糧食的溫顏沒有選擇，只能將這一點情緒拋到腦後，就在這裡。
今日所有將士都能得一口酒喝，溫顏也不例外。一口酒不足以醉人，卻能夠撫慰到離家之人的心。
溫顏現在這具身體不能喝酒，屬於幾杯就倒。
不由讓她想到，她那原本的身體卻是在職場上千杯不倒的狠體質。
披著披風走到營帳外吹風，有的人喝完酒吹風會渾身難受，但是溫顏卻覺得舒坦。
「才喝一口，臉就紅了？」一道略帶調侃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溫顏看過去，是東方齊，舉著火把站在她們的營帳前。
「你這個地方可真不好找，」東方齊說，「葉青懷就這麼安排的嗎？把你們安排到這麼一個拐角里？」
溫顏眯起眼睛，身體的熱度降低了許多，「我們人不多，有個小營帳就足夠了。」
才出來一會兒，溫顏的身上和頭髮上就沾了許多的雪花。
東方齊手中的火把發出暖橙色的光，似乎將面前這個人身上都鍍了一層金色的光圈。
來找溫顏之前，東方齊思索了很久。
若是他繼續保持之前那般吊兒郎當的樣子，絕對不會被溫顏認真對待，所以他要展現自己的男人本色，讓溫顏迷戀上他。
東方齊臉上帶上了勢在必得的笑容，他說：「閒來無事，我來教你射箭如何？」
這是東方齊想了許久才想出來的，射箭是他最有把握的，不是他吹噓，整個寧王朝，他東方齊說自己射箭本事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
「現在？」溫顏有點猶豫，時候不早了，而且還下雪，如何能射箭？
「沒錯，就是現在。」東方齊白天的時候忙得找不著北，根本沒時間來找溫顏，「跟我來吧，東西都是現成的。」
溫顏想起之前坑了他一筆一千兩的銀票，心裡到底還是有點心虛，索性現在也睡不著，就跟他一起去。
再說了，射箭學好了，以後她發射暗器豈不是更加手到擒來？
東方齊所說的地方，是平日裡將士們的練武場。
一排靶子立在營地邊緣，相隔不同的旗幟代表著不同的距離。
最遠的，是一面紅旗，足有百步。
東方齊搬來弓架，「選一個。」
從上到下，一共四隻弓，由輕到重。
溫顏眼神落在最下面的黑弓上，「這把看起來倒是十分有質感。」
東方齊誇讚道：「有眼光，這把是我搜羅來的弓，由千年木製成……但是足有二十斤重，對於你來說有點太沉了。」
「沉？」溫顏勾起笑，伸手去拿這把弓。
東方齊連忙在一旁小心攙扶，生怕磕碰到她。
卻沒想到，溫顏輕飄飄地拿了起來，她在手裡掂了掂，「哪裡重？」
東方齊想起來自己面前這位可是能夠徒手撕碎刑具的女人，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開始指導她的動作。
從腿應該擺什麼動作，到腰，到肩膀，再到手臂與手指。
「沒錯，就是如此，現在看著你前方的靶子中心射出去。」
溫顏一邊瞄準，一邊還饒有興致地對他開玩笑：「東方將軍竟然帶我半個醉鬼來學弓，真是好興致。」
忽然，溫顏覺得眼前黑夜似乎有什麼地方一閃，她眯起眼睛，稍微偏了偏箭尖瞄準的方向。
東方齊乾巴巴地笑了兩聲，試圖遮掩自己的真實意圖：「你先學，第一次就算是脫靶也是正常的。」
話音剛落，溫顏的箭就射了出去。
脫靶了。
東方齊正準備安慰幾句，卻發現不是脫靶，是射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