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資格反抗我的話!」
沈筱默聽著裡面的尖叫,突然反應過來那個聲音的主人是金元熙。
那她說話的那個人不會就是……
沈筱默伸手按下把手,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她就看到瘦瘦的少女摔倒在地上,面前站著臉上寫滿了囂張跋扈四個大字的金元熙。
似是沒有想到會有人進來,金元熙愣了一下,在看清是她時,一時間金元熙的臉色又沉了幾分。
這倒是,舊帳上又添了新仇。
沈筱默也沒理她,進門後就把阮白扶了起來,然後就準備帶著她離開。見狀,金元熙轉了個身堵在門後,用很是尖銳的聲音輕蔑道:
「我讓你們走了嗎。」
這樣仗勢欺人的作態沈筱默從小就沒少見,只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覺得有幾分新奇。不過她看阮白一直用手扶著胳膊,擔心她會不會摔到了骨頭急著帶她去醫務室,一時間並不想跟金元熙過多廢話。
於是就聽見沈筱默冷冷淡淡道:
「麻煩把路讓出來,我們現在要去醫務室。」
見她一副高高在上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金元熙就恨得牙痒痒。不就是長了張好皮面,說到底不過是一個供人娛樂的戲子!
不過想到她這麼在乎阮白那個禍害,她倒是斂了眼中的氣急敗壞,不緊不慢的說道:
「你要走我不攔你,至於那個禍害,」金元熙看著半個身子隱在沈筱默身後的阮白刻薄一笑道:
「我沒說話,你看她敢不敢動一步。」
「金元熙!」
雖然也有聽聞私下裡金元熙是個極其跋扈張揚的人,但沒想到當著她的面她都敢這麼囂張。
沈筱默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衣袖被人輕輕扯了一下,像是無聲的妥協與祈求。
那一刻,沈筱默聽懂了她無聲的悲戚。
求求你了,別再管我了。
就當我是個泥潭裡的爛泥,
放手吧。
於是沈筱默輕輕地放開了她的手。那一刻,阮白無聲的笑了一下。
沒關係的,至少不會連累她。
然後她就看到那個高挑的女孩緩緩走到金元熙面前,步步緊逼。
「別人喊你一句金大小姐,你居然還真當了真。」
「我是該說你天真呢還是愚蠢呢。」
「你家裡為了給你壓鏡頭花了不少心思了吧,」她伸出修長的手帶著極大壓迫感的輕輕落在金元熙的肩膀上:
「你要是有腦子就收斂些,別做不該做的事情,到時候真出事了誰也保不了你。」
金元熙被她與生俱來的上位者氣勢給唬住了,一時間愣在了原地,直到沈筱默推開她帶著阮白走出練習室後她才反應過來。
該死,居然一個什麼背景都沒有的死丫頭給唬住了,還讓阮白那個禍害跟她走了。
沈筱默、阮白,你們給我等著!
阮白被拉到醫務室一通檢查完後看著坐在一旁的沈筱默還有些不真實的恍惚。
她,真的帶她走了。
她看著眉眼驚艷像花朵般肆意開放的女孩,下意識想要伸出手觸摸那份獨一無二的生機和魅力,卻在下一刻反應過來猛地縮回手。
她已經是陷在泥潭裡無法脫身的人了,又怎能因為見到了那份光就想把她也拉進黑暗中呢。
見她猛地縮回手,沈筱默卻動作更快地抓住了她,盯住那雙總是藏在劉海下躲避的眼睛,認真道:
「金元熙為什麼敢那樣對你。」
看著少女眼裡的光,她突然有些自暴自棄地想道:
說出來吧,說出來就不會再心存妄想了。
有些乾裂的嘴唇張張合合,最後帶著些顫抖道出那段曾經總是被藏在沉默中的過往:
「在我十三歲的時候,三歲的弟弟被查出來了白血病。」
「我家裡條件很不好,那段時間我爸媽天天吵架。」
「後來他們離婚了,都想把我弟弟丟給對方,所以我就帶著我弟弟離開了。」
「我當時就輟學去打工賺錢了,有一段時間找到了在地下酒吧的兼職,那是我第一次接觸到Rap。後來正好看到萬金娛樂在招練習生,包吃包住還有工資,所以我就去了。嗯,萬金娛樂就是金元熙家的公司。」
阮白只是低頭說話,沒敢探頭看沈筱默的表情。因為她害怕從那上面看到厭惡或者嫌棄。
「後來我弟弟病情突然惡化要做手術了,我走投無路求公司借了錢。再後來就被金元熙知道了,她就讓我跟她一起參加比賽每天幫她扒舞。」
她平平靜靜地說完這些,沒聽到沈筱默說話,右手縮在袖子裡,無意識地微微攥緊。
其實金元熙說的也不錯,她就是個禍害,對她好的人往往都沒什麼好結果。
那年她帶著弟弟走後,她媽媽曾經想要去找她,結果就在出門的路上被一輛醉駕的跑車給撞倒在地,再也沒有起來。
那個在酒吧里主動跟她說話願意教她rap的主唱姐姐為了保護她不被客人調戲替她一口氣喝了一大瓶烈酒,然後就被送到醫院洗胃,嗓子也受了永久性的損傷。
而在萬金在她被金元熙刁難時為她出頭的那個女孩,明明有著光明前景,卻在花一樣的年紀被雪藏在無邊的黑暗裡。
她已經害了那麼多人,又怎麼能把沈筱默也拉入泥潭。
突然間,她肩膀一沉,再反應過來時已經跌入了一個溫暖輕柔的懷抱。
「你從來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總要責備自己。」
阮白下意識地抬頭,便對上了一雙溫柔清澈的眼睛。那雙眼睛裡藏著止不住的心疼和關心,那一刻,阮白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
「可是,我這一生早就註定要陷在泥潭裡了。」
「可你分明是明珠,怎麼甘心一輩子被淤泥掩埋。」
阮白感受著少女的體溫通過那個擁抱一點點喚醒她那顆僵化的心,她看著那雙眼睛,有些恍惚地想到:
原來,她也可以是明珠嗎。
她原以為自己那顆曾在地下酒吧第一次聽到RAP而強烈跳動的心臟早已在生活的風刀霜劍里學會了順從與麻木。可是直到看到那雙眼睛裡的信任她才意識到,原來在自己心裡從來都沒有放下過那個大膽奢侈的夢。
其實誰都不知道,她從聽到《Hunter》的rap時,那顆早已學會平靜的心就不受控制地在她的胸膛里快速的跳動。
她真的好喜歡說唱。
她好不容易才有拿起話筒的權利,
她好不容易遇到了關心她的隊友
她不想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