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汐汐被巧克力拖住，司機送他們到校門口時，都打上課鈴了。
陸燁霖和陸嬌嬌小跑著往裡走。
汐汐腿短，落後幾步，等她跑到轉彎處，一頭撞進迎面人懷裡。
來人嚇著倒退，他神情灰敗，眼底烏青，嘴角起紅皰，兩側奸門長了不少粉刺。
管校長那天被李良附身後，這幾天走路腳步虛浮，精神萎靡，總使不上勁。
他是追著兩個要辦理退學的家長出來的，望著絕塵而去的車輛，知道挽留不住，心裡感到挫敗。
這兩家有些社會地位，這一退學，只怕很快就會有風言風語在圈子裡傳開，那個在省教育部門上班的男家長，甚至實名舉報學校虐待兒童，簡直讓人焦頭爛額。
汐汐差點沒認出管校長，才幾天沒見，他就像老了十幾歲，法令紋都深了許多。
「校長爺爺好！」汐汐禮貌地打招呼。
管校長打量她一眼，本想呵斥，記起來她是陸家寧的女兒忍住了。
他把汐汐帶到辦公室，拿了兩本課本給她，「上次你爸過來忘記給你們，你自己拿了回去上課吧。」
校長擺手趕人，有些失魂落魄地在辦公椅上坐下。
汐汐留神牆上那幅畫，中間縫隙原本已被她修補，此時周邊黑氣瀰漫，隱隱有撕裂符咒，重新裂開的趨勢。
汐汐思考了一下，李太一太爺爺不是已經把李良招呼回去了嗎？怎麼這個學校還不太平？
難怪管校長臉色那麼難看。
「校長爺爺，你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呀？」汐汐脆生生問道。
管校長唉聲嘆氣。
他心裡愁苦，想找人傾訴，又怕人多嘴雜，對學校造成更不好的影響，此刻，眼前這個奶聲奶氣的小女娃，竟奇怪地讓他有想要分享的衝動。
「爺爺心裡有事，睡不著覺。」
「爺爺，不是這個原因哦。晚上有人看著你睡，你當然睡不好啦！」
汐汐又貼近些，圓溜溜的眼睛認真瞧著他，「爺爺，汐汐看到了，你家裡床上有個女鬼……」
晚上管校長夫婦睡覺，女鬼就在旁邊看著他們。
白天夫妻倆出門上班，她就自己上床睡覺。
管校長心下一顫，最近怪事連連，被汐汐這麼說，他只覺得後背發涼。
可她一個小女孩懂什麼！
他板著臉喝道：「小孩子家家胡說八道什麼？也不看看幾點了，還不快回教室上課！」
汐汐也不堅持，從布袋裡掏出一張符，「校長爺爺，這是護身符，你晚上戴著睡覺，女鬼就不敢靠近你了哦。」
她說得篤定，上面歪歪扭扭的線條卻很沒說服力。
管校長見她眼神清澈，期待地看著自己，是真的關心他。
即便他不信這符咒能起作用，也不好辜負她的好意。
他伸手接過，隨手塞進上衣口袋，等小女孩走了再扔掉吧。
被相關部門叫去約談整天，管校長晚上回家後，連飯都吃不下，直接躺床上睡了。
管夫人在客廳罵罵咧咧，「你爸最近怎麼了！整天見不著人不說，回來也是失魂落魄的。問他怎麼了，又沒兩句話。」
「媽，我爸估計就是工作太累了吧。」
「他不一直這麼過來的？我看最近就是不得勁，整個人看起來陰森森的，我都快不認得他了！」
「媽，你別瞎說有的沒的。」
管夫人收拾碗筷，把剩的菜倒掉，琢磨半天，還是不放心，囑咐兒子明天開車送她去三清山拜拜。
管校長一覺睡到次日天光大亮。
他舒服地伸個懶腰，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刷牙洗臉完成，要丟衣服進洗衣機時，習慣性掏口袋。
……上衣里那張符紙昨天忘記扔了。
管校長捧著符紙愣了好一會兒。
他接連個把月睡不好，總是半夜醒來，有時候是夢到奇怪的東西嚇醒，有時候感覺有人在盯著他，就昨晚睡了整覺……
難道真的跟這符咒有關係？
管校長趁著課間操把汐汐叫到辦公室，「汐汐，你告訴我，這符咒誰給你的？」
「我自己畫的啊！」
管校長有些著急，語重心長地道：「汐汐，好孩子不能說謊的！」
他不相信這是汐汐畫的，試探道：「是汐汐的師傅給的嗎？」
前幾天陸家寧有打電話跟他溝通，說陸家六千金出生就走失，被一個道士撿走養了幾年，不通人情世故，讓他多擔待著點。
因此，他才有了這種猜測。
師父死前是畫了不少符，都留在鬼名山，沒帶過來。
這些都是汐汐在陸家寧辦公室無聊時畫的。
「不是師傅畫的，是汐汐畫的啦，我沒有撒謊。」汐汐緊繃著小圓臉，表示自己很嚴肅。
管校長見狀也不跟她糾結這個，轉而問她：「汐汐師傅叫什麼，現在哪裡，可以介紹給爺爺認識嗎？」
之前幫學校補八卦陣的老道士法術高強，只是自那次後就再也聯繫不上了。
汐汐這才明白，管校長沒認出她。
也對，當年她跟師父下山的時候還不會走路呢！是被抱著過來的。
汐汐搖頭，有點遺憾，「我師父已經死了。」
轉而她又打起精神道：「不過校長爺爺你放心，汐汐很厲害的，我師父會的我也都會！我可以幫你噠！」
聽她這麼說，管校長的笑容就淡了些，他最近是有夠倒霉的，但也不至於寄希望於三歲小孩身上。
除非他腦袋瓜摔壞了！
管校長抱起她，借著上課鈴哄道：「汐汐該回去上課了。」
汐汐單手摟著他脖子，另一隻靈巧地在手心摸出三塊銅板，相互撞擊間，發出細微的聲音。
她歪著頭，神情認真地屏息聆聽。
算出來了。
校長居然想要偷偷找人做法，不相信汐汐，哼。
走廊盡頭，李太一姐弟倆正著急地朝她揮手，似乎有什麼話想跟她說。
汐汐想偷偷過去找他們，管校長卻堅持將她送回教室。
放學後，汐汐留下來跟大家一起看動畫片，等陸燁霖和陸嬌嬌放學了，才一起慢吞吞地往校門口走去。
她回頭看了眼身後，原本光澤明亮的校門，此刻已經被沉重的黑氣完全籠罩。
「五哥，你們先回去吧？我遲點再走。」
汐汐還是想留下來看看。
司機哪裡敢，急道：「六小姐，放學了怎麼還在留學校里啊？」
陸嬌嬌瞅她，有些幸災樂禍，「該不會作業沒做完被老師留堂了吧？」
陸燁霖很不耐煩，從車子裡探出頭，「陸汐汐，你走不走？別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