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也沒帶東西過來,怎麼好意思收你的禮物呢?」
薛元霞的手剛想伸出來。
楊小志先她一步動作了。
他擋在禮物面前,將薛元霞隔絕到身後,對林溪說道:
「表弟妹,既然我媽不要,弟妹就不要堅持了。」
聞言,薛元霞臉色陡然大變。
她只是客氣一下。
楊小志這臭小子怎麼還當真了?
小溪可是富婆啊,她送的禮物,絕對不可能便宜。
「表弟妹,這禮物你就收回去吧。不然,這個年,我媽可能過不好。」
聽到楊小志的勸說,林溪也展現出了她的善解人意,微笑著將禮物輕輕收回,溫柔地說道:
「既然這樣,那我就尊重您的意思,把禮物先收起來了。不過,無論何時,我的祝福和心意都是滿滿的。」
事情到了這,薛元霞要是再想要林溪手裡的禮物,
顯然是不可能了。
她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目睹著每位家庭成員欣然接受林溪贈送的昂貴禮物,
薛元霞的心中卻泛起了難以言喻的酸楚與複雜情感。
她再也待也不下去了。
匆匆和母親告了別,就離開了薛家。
踏出家門的那一刻,薛元霞仿佛掙脫了某種束縛,
內心的情緒再也無法抑制,一股無名之火悄然升起。
「楊小志這小子,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她低聲自語,語氣中滿是對楊小志行為的不解與不滿。
在她看來,楊小志的舉動似乎有些過分,不僅沒能體察到她的微妙心思,
反而讓場面變得如此尷尬,讓她在眾人面前顯得如此狼狽。
這份委屈與憋屈,如同一塊巨石壓在薛元霞的心頭,久久未能消散。
直到夜色已深,楊小志帶著幾分酒意從薛家歸來,
她心中的情緒終於如火山般噴發而出。
「楊小志,你今天的行為到底是什麼意思?」
薛元霞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憤怒與失望,她直視著眼前這個似乎有些懵懂的兒子。
楊小志因酒意而顯得有些腳步踉蹌,他抬頭望向母親,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媽,您說的是什麼事兒啊?」
薛元霞的怒火更甚,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在薛家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給我留點面子?難道你讓我在眾人面前丟臉,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楊小志聞言,眼神逐漸變得清明,他仿佛預料到了這一場質問,語氣平和卻堅定:「媽,弟妹不是外人。」
薛元霞下意識地說道:
「她又不姓薛,怎麼就不是外人了?」
「小溪是表弟的未婚妻,就是我們的家人。再說了,真要說起來,我也不姓薛,那我豈不是也是外人。」
說完,楊小志自嘲地笑了笑。
薛元霞的眉頭微微一皺,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抗拒:
「這不還沒嫁過來嗎?誰知道以後的事呢?再說了,就算她嫁過了,不也還是外人。」
話未說完,楊小志的目光突然銳利起來,那其中夾雜的嘲諷與失望讓薛元霞心頭一顫。
他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擊在薛元霞的心上:
「原來,你一直都是這麼看阿芳的。」
薛元霞的臉色瞬間變得複雜,她試圖迴避這個話題,語氣中帶著幾分慌亂:
「小志,你突然提起阿芳做什麼?這都過去多久了。」
楊小志卻並未打算就此罷休,他深吸一口氣,目光深邃: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薛元霞心中一緊,目光閃爍不定,最終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今天……不就是除夕前一天,年二十九嗎?」
楊小志的眼神變得柔和而又哀傷,他緩緩道出:
「今天,本來應該是一個慶祝的日子。是您的孫子,也就是我和阿芳的孩子,滿月的日子。可惜……」
薛元霞聞言,整個人如遭雷擊,嘴巴微張,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的心中充滿了悔恨與自責,那些未曾言說的偏見與冷漠,
在這一刻仿佛化作了鋒利的刀刃,刺痛著她的心房。
淚水在薛元霞的眼眶裡打轉,
她顫抖著雙手,想要去觸碰楊小志,卻又似乎害怕這份親情的溫度會燙傷自己。
「小志……我……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聲音哽咽,每一個字都像是被沉重的情感擠壓而出,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自責,
「我從未想過那個孩子會……會離去。當年我懷著你和你妹妹們的時候,即便是臨產之際,也還在田間辛勤勞作,甚至見紅了也未曾停下,最終你們都平安降生……我以為……」
「夠了,媽!」楊小志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中既有痛苦也有憤怒,
「那是你的過去,是你的經歷,我尊重也理解。
但你不能因為自己的過去,就理所當然地認為我的妻兒也應該承受同樣的苦難。
這不是因果報應,也不是命運的輪迴。每一個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都值得被溫柔以待。」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現在,這一切都已經發生了,無法改變。但請你記住,我的痛苦,我的失去,並不是你能夠償還的。
我只希望你能真正地從心底里理解我,尊重我,以及尊重每一個生命的選擇和權利。」
說完,楊小志轉身欲走,留給薛元霞一個複雜而深邃的背影。
薛元霞站在原地,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滾落,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內心被深深的自責與無盡的懊悔所淹沒。
當她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試圖尋找一絲慰藉時,卻發現楊小志的身影正緩緩向家的反方向走去,
那決絕的背影仿佛在訴說著無盡的哀愁與失望。
「小志,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薛元霞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與擔憂,她深知今天是大年三十,
家家戶戶都該團圓守歲,而自己的兒子卻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
「這個年,你們自己過吧。」
楊小志的聲音平靜而堅決,但在這平靜之下,卻隱藏著難以言喻的傷痛與決絕,
「我要去上班,有些事情,我需要時間去處理。」
薛元霞怎會不明白,兒子這番話背後的含義。
她知道,楊小志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對過去那些未能守護好的生命的哀悼,
也是對自己作為母親未能給予足夠理解與支持的抗議。
在這個本該團圓的夜晚,他選擇了用孤獨來面對自己的內心,
用工作來逃避那份難以承受的痛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