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敢如此?他怎敢……」 天狐公主身後九條毛茸茸的雪白狐尾不住擺動,語氣中滿是咬牙切齒的憤恨,對楚煌的恨意已然凝為實質。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她便要殞命於那神秘黑袍人恐怖的一刀之下。
在她身前不遠處,一個蒲團之上,即墨劍秋閉目盤膝而坐,顯得極為寧靜,只是臉色蒼白如紙,仿佛大病初癒之人。
呼 ——
悠長的吐息聲響起,隨後即墨劍秋緩緩睜開雙眼,目光平淡如水,不起絲毫波瀾。
「即墨公子,你的傷勢如何了?」 天狐公主上前,雙手蜷在胸前,關切地詢問,九條尾巴也停止了擺動。
「已無大礙……」 即墨劍秋微微搖頭,那黑袍人的一刀重點便是針對他,若不是他父親留在他身上的手段及時激活,他此刻早已魂飛魄散。
「人族果然不可輕信……」 天狐公主銀牙緊咬,恨聲說道。
與她的憤懣相比,即墨劍秋則顯得平靜許多。
他站起身來,輕輕一拂衣袖:「誰能想到,此地竟然隱藏著一位強大帝者。」
「那一刀,當真是驚艷絕倫。」 即墨劍秋感慨不已,雙眸半眯,似乎在回味著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天狐公主無語,「你就不恨嗎?」
「恨?為何要恨?」 即墨劍秋疑惑地看向她。
「那楚煌卑鄙無恥,過河拆橋,若不是得我們相助,他根本連進入天劍秘境的機會都沒有,不是嗎……」 天狐公主緊咬貝齒,美眸中怒火熊熊,恨不得將楚煌千刀萬剮。
即墨劍秋搖頭。
這就卑鄙無恥了?
大家本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此時談論道義,未免太過幼稚。
倘若他是楚煌,定不會如此明目張胆地將自己的目的說出,而是會與黑袍人傳音入密,不給他們半點逃脫的機會。
「呵呵,打蛇不死,必受其噬,我們還有報仇的機會。」 即墨劍秋唇角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看著他的笑容,天狐公主嬌軀微微一顫,心中莫名湧起一股寒意。
即墨劍秋耳廓微動,密集而輕微的腳步聲傳入耳中,「它們追上來了,此地已不安全,速速離開。」
說完,他率先一頭扎進灰霧之中。
天狐公主頓時花容失色,不敢有半分遲疑,連忙緊跟其後。
兩人離開還不到一刻鐘。
成千上萬散發著不詳氣息的人形怪物,如潮水般急速掠過兩人先前所在之處,其中一頭怪物趴在他們先前駐足的地方,伏下頭顱,鼻頭聳動,嗅著殘留的氣味。
忽然,它扭過頭,張開獠牙森森的大嘴,對著後面的怪物發出嘶啞的吼聲。
隊伍後面的怪物聽到吼聲,追擊的速度再次加快……
另一邊。
微冥將長刀環抱在胸前,微微蹙起秀眉,似有所覺。
她的腳下,小金鵬耷拉著腦袋,無力地扇動著小翅膀。
黃裙女仙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微冥道友,小鯤鵬……」
「前面便是秘境的真正核心之地。」
微冥側目而視,小金鵬也提起了幾分精神。
隨著她話音落下,籠罩在三人前方的灰色霧氣竟詭異般地涌動起來。持續幾刻鐘後,灰霧如同被拉開的幕布一般向兩邊退去,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不再是單調死寂的灰霧,而是一個空曠巨大的廣場。
廣場邊緣四方聳立著四尊高達十數萬丈的巨型雕像。廣場更外圍則是一片虛無,整座廣場就像是漂浮在虛空之中的封閉圓盤。
站在廣場中心的他們,渺小得如同螻蟻。
「採薇大姐,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小金鵬扭頭四顧,眼底滿是好奇。
黃裙女仙尊抿唇微笑,食指指天,示意他們抬頭向上看。
微冥和小金鵬仰起頭,廣場最上方有一層不透明的流狀物質,猶如未知生物的器官,表面附著縱橫交錯的猩紅經絡,還在有節奏地搏動著。
兩人的眸子逐漸睜大,心中不由得生出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測。
這個廣場竟然在某個生物體內,甚至整個秘境的核心區都在那生物的體內。
黃裙女仙尊點頭,肯定了他們的猜想,「沒錯,整個核心區其實在一個生物的體內。」
「離大譜了,這個生物該有何等巨大?」 小金鵬只覺喉嚨發乾。
「我也不知道,總之很大就是了。」 黃裙女仙尊神秘一笑,張開雙臂,身體後仰,神情變得無比狂熱,甚至有些癲狂:「人皇陛下的手段,又豈是我輩凡夫俗子能夠想像的。」
上一刻氣質還淡雅如蘭的仙子,此刻忽然變成這番狂信徒的模樣。
小金鵬瞠目結舌,微冥則面無表情。
半刻鐘後。
黃裙女仙尊情緒恢復平靜,「抱歉,我失態了。」
「採薇道友,姑且就這樣稱呼你。」 微冥環抱長刀,凝視著黃裙女仙尊,雙眸如刀,問道:「你應該不是出自於大祭司一脈吧,你究竟是誰?」
黃裙女仙尊微微錯愕了一下,隨後微笑頷首,「不錯,我與大祭司他們並非源自一脈。」
「我祖上乃是人皇陛下座下親衛軍大統領。」
「那麼你來此的目的又是什麼?」 微冥接著問道。
「當然是為了迎回那位偉大存在。」 黃裙女仙尊目光灼熱,神態虔誠至極。
微冥聞言再也無法保持淡定,聲音都有些顫抖:「你是說,那位陛下歸來了?」
她的父母,便是當年護衛在人皇左右的兩位微冥族人。
那時,她出生之後不久,還懵懂無知,便被父母封印,在十幾萬年前才解封而出。
十幾萬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尋找父母的蹤跡,想當面質問他們,為何要狠心拋下自己獨自一人。
如果真能見到那位,一定能得到答案吧。
「微冥道友隨我來便知。」 黃裙女仙尊並不直接回答微冥的問題,邁步走向廣場西南角那尊手持戰戟,仰頭望天的英武雕像。
小金鵬扇動翅膀,馱著微冥,跟在她身後。
黃裙女仙尊來到那座雕像下站定,從儲物法寶中取出一隻巴掌大小的血色玉盒。
玉盒上禁制密布,層層疊疊,一取出來,便將四周的虛空壓得不斷扭曲,仿佛隨時都要崩塌一般。
黃裙女仙尊一隻手托著玉盒,另一隻手掐動印訣,不斷將一個個無比玄奧的大道符文打入玉盒之中。
咔咔咔 ——
隨著她每打入一個大道符文,玉盒表面的禁制便破碎一重。
反覆七七四十九次之後。
隨著玉盒的最後一重禁制破開,玉盒自動開啟,一滴如玉般的精血從玉盒中浮現,一時間大放光華,照亮了廣場的每一個角落。
恐怖威壓以鮮血為中心,瀰漫全場。
在這股威壓之下,小金鵬再也無法保持飛行,「噶」 的一聲,一頭栽倒在地。
「帝威…… 仙帝精血……」 微冥吃驚地說道。
「不錯,這正是我家先祖留下的精血。」 黃裙女仙尊深吸一口氣,仰面目送仙帝精血飛向雕像,融入雕像眉心。
嗡 ——
精血融入之後,雕像像是活過來一般,劇烈震顫起來。
石屑紛紛落下。
雕像陡然睜開眼,雙眸之中迸發出兩束猩紅光芒,直射頭頂那層不透明的流狀物質,將之轟出一個直徑十來米的大洞。
大洞之中,濃稠白霧涌動,什麼都看不清。
「隨我來……」 黃裙女仙尊招呼了一聲,化作一道流光,沖天而起,瞬間沒入大洞之中。
眼看洞口正在快速癒合。
微冥拍拍小金鵬的腦袋:「我們也跟上去。」
小金鵬也不遲疑,化作一道金光,沒入其中。
幾個呼吸後。
洞口合攏,廣場重歸寂靜……
小金鵬和微冥只覺自己像是一頭扎入河水之中,身軀不受控制地順流而下,周圍霧蒙蒙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什麼也感受不到,不知過去了多久。
伴隨著身軀一輕。
腳踏實地。
他們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條不知流向何方的大河。
大河對岸,聳立著一株遮天蔽日的青蓮。
青蓮最上方,懸浮著一座由混沌氣凝聚而成的王座,王座之上端坐一尊偉岸身影,由於混沌氣的遮掩,他們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卻能清晰感受到他散發出的強大氣息。
黃裙女仙尊雙眸圓睜,瞳孔顫抖。
站在小金鵬頭頂的微冥,也一陣失神,震驚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