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管管?」
游泳館天台,穿著一身休閒襯衫的愷撒望著下方有些騷亂的人群,不由抬眼看了一眼躺在一旁躺椅上,枕著自己雙臂的少年,饒有興趣地開口問道。
「管啥?」龍馗側了側頭,悠哉悠哉的吮吸著放在旁邊玻璃托桌上的彩色冰飲,戴著墨鏡悠閒開口說道:
「我又不是他們的保母,他們自己引起的亂子,自己解決。」
愷撒聽完對方的話後,不由挑了挑眉,有些莫名地笑著說道:
「按理來說,這應該不算他們引起的吧?歸根究底,還是芬格爾這傢伙掉錢眼裡去了。」
「但他們也得到了足夠的關注不是嗎?」龍馗隨手摘下桌上托盤裡一顆晶瑩的葡萄,輕輕往嘴裡一扔,淡然說:
「路明非我不敢保證,但楚子航現在應該是最需要這種關注了,想進入獅心會,甚至成為其中的核心層,沒有投名狀怎麼能行?」
「喂喂喂,當著我的面說這種扎心的話不好吧?」愷撒從落地窗前走了回來,一把坐到旁邊的躺椅上。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楚子航嗎?這不剛好?對方想進的也不是你的學生會。」龍馗懶散地說道。
「不喜歡歸不喜歡,但我在招攬人才這方面,可從來不會看自己的喜惡來判斷,就像下面的北辰劍,哪怕我十分討厭那個日本人,但學生會依然會每周雷打不動的給他遞去一張邀請函。」
愷撒躺在躺椅上,享受著上方陽光的照射,十分慵懶的打了一個哈欠。
「是嗎?可是我看你現在的表現,也撐不起你嘴裡那種愛才心切
啊。」龍馗毫不留情地戳穿。
「我的誠心都是在面對真金上的,下面那位新生,可還沒證明自己的價值。」愷撒略微起身,升高了一下下方躺椅的高度,從上至下俯視著人群中心互相對峙的兩位,嘴角緩緩上揚,輕聲說道:
「到底有沒有資格讓我掃榻相迎,那得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能經過火煉的真金了。」
「喂喂喂,你這大火可不是普通的火,這按照我們中國人的說法,北辰劍可是一把三昧真火。」龍馗拉下了墨鏡,起身看向愷撒。
「正因為這樣,才有趣不是嗎?你不也想看看你帶來的這位新生的極限嗎?」愷撒端起桌上的高腳杯,從容不迫地喝了一口,微笑說道。
龍馗略微低下了頭,陷入了沉默。
沉寂了片刻之後,他才抬起了頭,褐色的瞳眸平靜地眺望著下方針鋒相對的兩個人,稍微用認真的語氣說道:
「你覺得勝算如何?」
「八二開吧。」愷撒平靜回答。
「勝率這麼低?」龍馗挑了挑眉。
「北辰劍可不是什麼好惹的傢伙,在你來之前,整個學院能說用近身格鬥穩拿下他的,只有獅心會的前會長阿巴斯,連我都只能在熱兵器綜合戰鬥上壓他一籌。」
「所以……你不看好楚子航?」龍馗嘴角向上彎起一縷莫名的弧度。
「不看好。」愷撒略微低下了頭,輕輕搖了搖,隨後他將視線放到身旁的龍馗身上,稍微思考了一會兒後,補充說道:
「除非他是第二個你,但我沒從對方身上感到和你一樣的壓力,所以他是第二個你的情況約等於零。」
「那就拭目以待吧。」留下這句話後,龍馗便將雙臂放到後腦勺,重新臥躺了下去。
他重新戴上了墨鏡,緩緩閉上了雙眼。
楚子航的實力,龍馗其實是略知一二的。
如果他昨天沒從獅心會拿到那份羊皮卷,那楚子航對上北辰劍,確實可以說是勝算不大。
但據龍馗所知,楚子航昨晚其實是一夜沒睡的。
他整晚都在桌子前鑽研著那份資料,而且從今早起來從對方身上感應的氣息來看,楚子航的收穫應該還不小。
獅心會的圖書館裡面,從來都不缺一些禁書,而想從這座古老的組織里獲得接觸這些禁書的機會,一位獅心會普通成員的資格肯定是不夠的。
至少要成為裡面的核心人物,才有隨意接觸那些禁忌力量的資本。
而獅心會從來都不會招收庸才,普通人員的入會門檻都是B+,更別說管理人員這樣的核心人物了。
A級的血統只是進入獅心會的敲門磚,能不能徹底破開核心人員的大門,那就得看看楚子航有沒有一張投名狀了。
而劍道部部長北辰劍,這張投名狀剛好夠硬。
——
泳池中央。
此時這裡的人群早已清空,其他人員全都抱著看熱鬧的態度,紛紛環繞成一個大圈,所有人的目光都全部聚焦在裡面兩位年輕人的身上。
一位臉龐陰柔俊美,有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銳利之感。
而另一位的形容詞,就只有單純的一個字——冷。
只見楚子航眼神淡漠地看著前方的那個年輕男人,全身的肌肉都不由慢慢緊繃起來。
而對面的北辰劍,則是一臉輕鬆寫意的看著他,然後淡定地從一旁的收集桶中,抽出了兩把可組裝的掃帚。
然後十分熟練的拆下來掃帚的頭部,僅留下了兩根木棍。
北辰劍隨手上前一扔,一根修長的木棍便徑直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楚子航抬頭從天朝著自己拋落的木棍,準確無誤地接住了。
剛一將木棍握入手中,北辰劍那平淡的聲音便從前方傳進了他的耳朵中:
「我這個人面對挑戰,從來都是全力以赴,所以……我會用我的劍道來給好好的上上一課。」
北辰劍提著手中木棍,像握著一把武士刀一般走在泳池中央的道路上。
泳池中澄清透明的淡黃色香檳酒,將從天撒下的陽光切成了晶瑩透亮的碎塊,徑直反射照在了瓷磚鋪成的道路上,匯聚成波光粼粼之勢。
楚子航默不作聲地平靜看著緩緩朝著自己走來的陰柔男子,臉上看不見任何情緒,只是十分簡練的雙手搭在木棍的前端,然後徑直豎放到了自己面前,安靜的等待著對方的來臨。
「你應該先出手的。」
整整二十秒,北辰劍主動結束了這場沉默。
只見他在距離楚子航僅有三米的位置站定,看著前方那位面無表情地男孩,輕聲說道:
「現在你錯過了你唯一能贏的機會了。」
話音剛落,一道強勁的流風瞬間在整座冗長的過道升起。
北辰劍提著手中長棍,像對待正常刀劍那般納進了自己腰間。
就像長刀歸鞘那一般,下一秒,他的雙眼陡然睜開,一股銳利的勁風伴隨著洶湧的暴戾,伴隨著極致出鞘的長棍,瞬間在半空中畫出一道美妙的圓弧!
楚子航雙手將手中木棍豎在身旁,在看到那道曝光的弧光一剎那,瞳孔猛然一縮,隨後沒有一絲猶豫,瞬間將手中長棍橫切擋在了胸前。
「嘭——」
兩根木棍瞬間交接在了一起,在濕潤的空氣中爆發出了沉悶的爆炸轟鳴聲!
楚子航頓時感覺虎口發麻,一股不似人類的強大力量瞬間從對面那根看似平靜的木棍上傳來,頃刻間就蔓延至了他手上的武器,隨後瞬間傳遞到了楚子航的手上。
「嗡!」
楚子航此刻只感覺耳朵處不斷響起轟鳴,整個腦海都不由陷入進了一片茫然。
北辰劍看到對方出現一剎那的失神,那雙如同毒蛇一般的銳利雙瞳瞬間一眯,隨後將手中木棍撤了出來,轉身借力往後一踏,直接撲擊如鷹,手中那平凡的木棍棍身就是他的尖喙,帶著絕對的肅殺之意跳劈向了楚子航!
北辰一刀流鷹踏!
在北辰劍的棍身距離楚子航的額頭只有幾厘米的距離之時,後者頃刻間強行將自己的神拉了回來。
「鐺!」
泳池反射的粼粼光暈之下,另一根木棍落葉般斜斬迎擊,切過的光線仿佛都似乎在那上面留下了圈圈漣漪。
北辰劍看著最後醒悟過來。艱難擋住自己這絕殺一擊的楚子航之後,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意外的神情,然後手上的力度毫不留情地加大。
他手中的那根木棍瞬間再次反震在了對方的木棍中心,楚子航頓時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一股真切實際的肅殺感剎那間撲面而來!
下一秒,北辰劍猛然再度揮斬著木棍,一股巨力宛若洶湧咆哮的海嘯,瞬間撞擊到了對方那根「搖搖欲墜」的木棍之上。
楚子航頓時被打了一個猝不及防,直接被北辰劍的重擊硬生生砸飛了出去,瞬間像一顆保齡球一般砸進了正前方那一大片排列整齊的座椅之中!
「嘩啦啦——」
原本擺放整齊的塑料座椅,瞬間被飛出去的楚子航衝擊的七零八落。
北辰劍一擊得利之後,卻並未展開追擊,而是站在原地,緊鎖著眉頭活動了一下抓著木棍的左手,然後右手手指放在左手手腕上,輕輕揉捏緩解著從震擊帶來的麻意。
手腕慢慢恢復了過來,但緩不過來的,是他心中的驚詫。
驚詫的來源在於,對方竟然能在一瞬間爆發出反震他手臂的力量。
北辰劍的雙眼徑直望向那還低頭躺靠在一片座椅「廢墟」的楚子航,收起了原本的輕視,目色變得嚴峻起來,直接甩動了一手手中的木棍,在揮出幾道勁風氣流的同時,徹底消除了手臂上的麻痹感。
第一次交鋒,雙方都對互相的水平有了一個基本的認知,都明白了對方似乎都不只是表面上的盛氣凌人或者裝酷耍帥那麼簡單。
凌亂擺落的靠椅中,楚子航緩緩從冰冷的瓷磚上站了起來,手中的木棍在輕微震動,晃動著的模糊殘影像是被撥動的彈簧,這些不由自主的動作,無一不證明著對面那位劍道部部長的可怕。
雙方的力量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楚子航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在力量上被壓他並不覺得意外,但是力量被對方碾壓則確實有點出乎楚子航的意料。
雖然打架不一定是要靠力量來取勝,但力量相差太多絕對沒什麼贏的可能。
無論是普通人還是混血種,任何的徒手或者冷兵器格鬥技巧,都脫離不了最為本質的一點,那就是身體素質的比拼。
而在身體素質的綜合占比中,力量則絕對是占比比較大的那一環。
無論是在中國的武將時代,還是日本的浪人時代,任何的名家大將,他們自身的力量都一定是同行中的佼佼者。
一記關刀八十二斤,關二爺掄起來就是不用任何技巧,都足夠能將對手的武器給砍成兩半,順帶削了對方半個身子。
這就是絕對的力量碾壓!
力量代表著承受者所需要面對的恐怖壓力,而足夠的力量帶來的又是絕對的攻擊速度。
這些優勢在正常人互相角力的時候表現已經很明顯了。
而在混血種的世界裡,力量的優先級又被無限放大了!
尤其是在進行近身搏鬥的時候,力量只要稍微差了一點,你就必須用一倍甚至數倍的其他優勢來彌補雙方所差的力量差距。
而現在讓楚子航覺得棘手的事,現在根本不是力量只差一點的問題。
從剛才和北辰劍的交手中,他大概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最後的結局註定會是什麼了。
他和對方的力量差的太多了,差到用其他方面的素質根本無法的地步!
但即便如此,楚子航依然慢慢走出了混亂不堪的座椅區,輕輕扭動著手腕之後,單手緊緊握住了手中的長棍,腳下變得慎重起來,一步一步朝著北辰劍方向走去。
每一次的移動都不會超過二十厘米,像是在踱步,棍身緩緩拖在冰冷的瓷磚上,那一道醒目的劃痕像是對準敵人所泛起的冷光!
北辰劍看著慢慢逼近的楚子航,眼中也露出了饒有興趣的表情。
作為一位出身劍道世家的劍道天才,他當然看出來了對方所用的步法是標準的日本劍道式迫壓。
利用閒庭信步的狀態,不斷壓迫著對方的精神,從而讓對手不堪重負,露出漏洞後在揮出致命一擊。
一般是優勢者在面對劣勢者的時候,不想受到過多的傷害,從而創造的一種減少風險的招式。
但讓北辰劍有些不明白的是,對方明明才是處於劣勢的那一方,何德何能才會覺得自己會被他所壓迫?
他很想看看對方到底想做些什麼。
於是北辰劍站在原地不動,饒有興致地看著楚子航一步一步接近於自己。
兩者的安全距離在不斷縮減,最終……直到逼近了危險的紅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