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氏的眼睛緊緊盯著那一兩半的銀子,眼神中閃爍著興奮與貪婪,語氣也緩和下來許多。
「小寶,你拿著這麼多銀子娘不放心,把銀子先給娘吧。」
秦秋寶剛升起的笑容還沒熱乎呢就消失了一大半。他嘟著唇,滿臉的不樂意。「娘!」
「叫娘也沒用,快拿來!」
柴氏攤開手心,急切地等待著他乖乖把銀子送過來,心裡早已樂開了花。
一個月就有一兩半,一年豈不是就有十三兩?
那可是十三兩啊,她做夢都想不到自己在家,就能有這麼多銀子掉進自己口袋!
這些銀子可以給自己和孩子新裁兩身細布衣裳,就按著臨安時興的款式,再給自己買個漂亮的銀鐲子,給小語買一盒好看的絹花。
對了,她看布莊的綢子喜歡很久了,雖然一身衣裳買不起,一塊帕子還是能買的,拿在手裡也風光。
光是想想就心花怒放。
秦秋寶顯然對他娘是個什麼德行也清楚的很。
這些銀子落進他娘的口袋,哪裡還有出來的機會?
他捂著銀子不肯給,想為自己再爭取一下,「娘,這些銀子我想自己留著!」
柴氏刷的就變了臉,眉頭緊皺,眼神中滿是惱意。
「你才幾歲?就拿著這麼多銀子?小心出門教人看見搶走!放在娘這裡,娘先替你保管著,等你長大再給你娶媳婦兒用!」
「我才不信,你肯定都花掉。」秦秋寶嘀咕道。
他嘀咕的聲音不大不小,當著蘇梨和田桂蘭的面兒,大家都聽的一清二楚。
柴氏覺得臉皮子掛不住,有點兒手癢,咬著牙說:「娘不花。」
這孩子真是欠教訓,什麼話都當著大伙兒的面兒說。
為了銀子,她忍了。
「小寶,娘是為了你好,你現在還小,不懂銀子應該花在什麼地方,娘幫你留著,日後你讀書,用到的地兒還多著呢,乖啊。」
「不懂花在什麼地方,可以現在學嘛。」秦秋寶道。
柴氏有點不耐煩了。
「你到底拿不拿來?」說完就要上手直接搶。
蘇梨和田桂蘭圍觀了個全程。
田桂蘭簡直沒眼看。
「行了行了,老二家的!」
柴氏猛然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滿。
「娘!小寶還是個孩子,難道真讓他拿著這麼多銀子嗎,那也太不安全了!誰知道他會花在什麼地方?!」
還有朵朵那丫頭。
她兒子這麼傻,讓人家忽悠幾句紅糖那麼金貴的玩意兒就給出去了,再忽悠幾句,是不是連絹花衣裳都給買上了?
那怎麼成?
自己這個當娘的都沒享受過兒子這般待遇!哪能讓一個小丫頭捷足先登?
田桂蘭白了她一眼,臉上露出一絲無奈。
「這銀子本來就是小寶自己賺來的,要不是他想著拿銀子給阿梨,現在也分不到這些,他自己賺錢,想怎麼花那是他自己的事兒,你操什麼心呢?」
小孩子能把錢花在什麼地方?不過就是買點兒零嘴兒吃,買幾塊糖。
柴氏萬萬沒想到婆婆竟然不站自己這邊,臉色逐漸變得鐵青,繃著不說話。
好在田桂蘭也沒有要跟她作對的意思,「不過你說的確實對,小孩子拿著這麼多銀子不合適。」
柴氏面色這才變好了一些,不等她再開口跟秦秋寶要銀子。
田桂蘭又道:「這樣吧小寶,你若是信得過奶奶,就把銀子放奶奶這奶奶給你存著,你什麼時候想用了買個零嘴兒買塊糖的,就來找奶奶拿,只要你不亂花奶奶一定給你,好不好?」
柴氏整個人都不好了。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這不是誠心和她作對嗎?
銀子真的進田桂蘭手裡,她還能撈著什麼好處?
「娘……我覺得,這不太合適吧?」
自己的孩子,賺了銀子憑什麼給她管著?
「有什麼不合適的?」田桂蘭眉眼一橫,眼神中透露出威嚴。
「小寶不是咱們家中的一份子嗎?咱們還沒分家,賺了錢不該理應給公中管著嗎?」
柴氏眉心一跳,沒想到田桂蘭竟然拿這個說事。
撇去秦秋寶是個小孩子不說,他可是個男孩兒啊,賺了銀子確實該交給公中,以維持家用。
田桂蘭沒說拿來吃用而是給秦秋寶留著,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可是……這讓她怎麼甘心呢。
一年十三兩銀子,聽蘇梨的話以後指不定更多,那麼多銀子,能買多少漂亮衣裳和胭脂水粉啊。
要是分了家就好了。
唉。
柴氏仍然不死心,看向秦秋寶,眼中滿是期盼。
「要不讓小寶自己來選吧。」她暗暗盼望這熊孩子識相一點,選自家娘總比選奶奶強!
上天到底沒聽到她的呼喚,秦秋寶想都不想,張口就道:「奶奶,你幫我留著吧!」
和自家親娘的秉性相比,秦秋寶還是更信得過奶奶。
旁的不說,他還欠著奶奶五兩銀子呢,奶奶公正多了。
如果有可能,他更希望把這個錢給四嬸兒拿著重新用在鋪子裡,說不定可以分給他更多銀子。可惜他和四嬸兒一開始就定好了,不能再改。
蘇梨收到秦秋寶戀戀不捨的目光,不由一頭霧水。
柴氏被兒子氣的渾身發顫。
田桂蘭則是為孫子這種信任感到很窩心。
她收了秦秋寶的銀子,二話不說,從錢箱裡拿出三個銅板給小孩當零花錢,「用完了再找奶奶拿!」
秦秋寶收了銅板,高高興興出去找人玩兒了。
一家子都很高興,只有柴氏臉上烏雲密布,晚上秦見湖從鎮上回來,逮住他就一頓吐槽。
「你兒子能耐了,有了銀子忘了娘,想不著我這個當娘的丁點兒,全給了他奶。」
秦見湖沖了個澡,左耳進右耳出,臉上露出一絲疲憊。
「前陣子你不就天天念叨兒子往四弟妹那鋪子投了銀子水花兒都沒有,現在有了水花兒,又開始抱怨銀錢都給了娘。」
柴氏黑著臉,眉頭緊鎖。
「我是他娘,希望他賺了銀子給我有錯嗎?」
秦見湖懶得跟她計較,敷衍附和著,「對對對,你說的沒錯。」
柴氏更堵心了。
「你什麼態度?」
「哎呀,你不要想那麼多了,咱們又沒分家,一家人,小寶又是男孩,賺得銀子本就該給娘保管著,我賺得不也在娘那裡嗎?」秦見湖摟著她哄道:「等下個月我這發了月錢,我把東家給的賞錢全留給你,咱們偷偷不告訴娘,這樣可以了吧?」
柴氏想到那十幾個銅板的賞錢,哪能和秦秋寶一個月一兩半的銀子相比?
別說賞錢了,就是秦見湖整個月的月銀,也沒那麼多啊。
秦見湖見她仍然愁眉不展,琢磨著不太對勁。
「怎麼著?難不成我的賞錢你也看不上?總比小寶那幾個子兒多吧?」
柴氏:「……」
她一言難盡。
「我剛才忘了跟你說,小寶分到多少銀子。」
秦見湖不以為意,「多少文?」
「多少文?那可不是用文來說的,那是兩!」柴氏豎起一根手指,語氣誇張。
「一兩銀子?」秦見湖驚了驚,有些不信,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哪有這麼多,照這麼算,四弟妹那鋪子,一個月豈不是有十幾兩銀子進帳?」
「我還能唬你不成?可不止一兩銀子,那是一兩半呢!」
柴氏看他如此震驚,心中終於平衡了些。
秦見湖樂道:「那是好事兒啊,說明四弟妹鋪子賺錢,是好事!」
「什麼好事。」柴氏氣悶,嘴巴撅得老高。
「四弟妹賺得越多,咱家小寶分到的就越多,可不就是好事兒嗎。」
秦見湖躺在床上閉了眼睛,有點累了。
「對老四家的來說是好事兒,賺得再多,都是她自個兒拿著,可是咱家呢,小寶的銀子,都在娘手裡,咱們幾個又沾不著一丁半點兒……」
柴氏說的振振有詞,一扭頭,發現旁邊男人早就睡著了。
她一肚子話都憋在心裡,憤憤道了句,「睡神!」
柴氏面朝里側身躺下,睡著前還在想。
要是他們也分家就好了。
他們和大房可不一樣,大哥是個蠢的,為了兒子寧願自己日日上工賺著那二三十個銅板,回頭指定悔死,自家有男人在鎮上做帳房先生,又有小寶一個月一兩多的銀子,日子過起來肯定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