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根有些遲疑地看著蘇梨,憂心忡忡地說道:「阿梨,你真要去?那知府衙門可不是好進的,萬一有個好歹……」
蘇梨斟酌著回應道:「爹,現在情況危急,多知道一些消息總是好的。而且新任知府千金是我朋友,我去打聽也方便點,只是不知道她對這些是否了解,畢竟是閨閣姑娘,若是不了解,恐怕也無能為力。」
秦老根眉頭緊鎖,想了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說道:「那好吧,你自己千萬要小心。若是情況不對,就趕緊回來。」
蘇梨應了一聲:「爹,您放心吧,我會小心的。」便和秦老根一同出了門,趕著驢車去了臨安。
秦老根往平日裡消息靈通的茶樓走去,蘇梨則朝著知府衙門的方向而去。
來到知府衙門,門口的守衛看到蘇梨手中的令牌,雖有些疑惑,但也沒多阻攔,放她進去了。
蘇梨在衙門裡找到了沈靈雀,沈靈雀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驚喜地說道:「阿梨?你怎麼來了?」語氣中既有驚喜又有疑惑。
畢竟兩人昨日剛剛重逢,沈靈雀確實沒想到今日又會見到蘇梨。
蘇梨忙拉著沈靈雀到一旁,急切地說道:「靈雀,我家出大事了。想來找你打聽打聽消息。」
沈靈雀怔了怔,問道:「什麼事啊,這麼著急?」
「官兵把我爺爺奶奶抓走了,說是秦正興、秦正福賄賂賢王,要抄秦府三族。可為什麼只抓了他們,卻放過了我爹他們,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靈雀眉頭微皺,安慰道:「阿梨,你先別慌。這件事我也聽說了一些。我爹這次行動是奉了上面的命令,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既然沒抓你爹他們,或許有什麼特殊的原因。你先別著急,我幫你去打聽一下。」
蘇梨感激地看著靈雀,緊緊握住她的手說:「謝謝你,靈雀。」
沈靈雀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阿梨,咱們是朋友,我肯定會幫你的。你在房間等我一會兒,不要亂跑。」
說完,便匆匆離開了。
蘇梨在原地等待,眉頭緊鎖,自言自語道:「希望靈雀能打聽到有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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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根在茶樓里找到了一個消息靈通的男人。
此人名為老胡,專門以販賣消息為生,據說天上地下,沒有他不知道的消息。
秦老根在老胡對面坐下,小聲說道:「老胡,你可知道這次秦府被抄的事兒?」
說著,塞給老胡一錠銀子。
老胡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老哥,你咋打聽這些啊,這次的事可真是鬧大了。我聽說秦正興得罪的可不止是賢王,背後還有更大的勢力。知府大人也是奉命行事,不過這對咱們百姓來說都是好事啊,從前誰都不知道,那秦正興看起來相貌堂堂一心為民,結果竟然也是個貪官!背地裡不知道搜颳了多少民脂民膏!現在一朝入獄可謂大快人心!要我說這大概就是皇上聖明,特意來解救咱們老百姓的!」說著竟是哈哈大笑起來。
秦老根一臉無奈,說道:「老胡,話不能這麼說,畢竟都是親戚,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胡撇撇嘴,說道:「老哥,你可別犯糊塗,這種貪官就該受到懲罰。」
秦老根苦著臉說:「我也知道他做錯了事,可我就想弄清楚有沒有辦法能救救其他人,別讓無辜的人受牽連。」
老胡皺起眉頭,說道:「這可不好說,得看上面的意思。」
秦老根嘆了口氣,說道:「唉,這可如何是好。」
老胡看了看秦老根,說道:「老哥,我勸你還是別管這事兒,免得給自己惹麻煩。」
秦老根沉默不語,心裡越發擔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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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沈靈雀回來了,臉色有些凝重。
沈靈雀一進門就說道:「阿梨,不好了。」
蘇梨急忙問道:「靈雀,怎麼了?」
沈靈雀說道:「阿梨我打聽到了,這次的事情確實很複雜。你爺爺奶奶被抓走只是開始。我在書房偷聽到我爹的談話,我爹似乎還在等進一步的指示,你們家的情況現在很危險。有另一股勢力在暗中盯著這件事,想要藉機做什麼。」
蘇梨瞪大了眼睛。
啥玩意兒?
「什麼勢力?具體是誰盯著的,你聽清了嗎?」
沈靈雀搖搖頭,說道:「具體是誰我爹聲音特別小,我根本沒聽清。」
蘇梨心中一緊。
沈靈雀繼續道:「目前我們只能先等消息,你先回去,和你爹商量一下,儘量不要輕舉妄動,以免被人抓住把柄,至於已經進牢里的人,恐怕是暫時出不來了。」
沈靈雀內疚:「阿梨,我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知道的,你可以幫我打聽這些,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蘇梨和沈靈雀告別後,匆忙和秦老根會和,蘇梨把從靈雀那裡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他。
秦老根沉默下去,良久後才緩緩說道:「看來現在只能希望知府大人能公正處理,不要牽連無辜。」
「爹,那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秦老根深吸一口氣,說道:「先回家,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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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忐忑中一天天過去,秦老根一家仿佛置身於狂風驟雨前的寧靜,內心卻時刻被焦慮所占據。
他們的目光緊緊盯著秦正興和秦正福的每一絲進展,每一次新消息的傳來,都如同驚雷在他們心頭炸響,讓心瞬間提到嗓子眼。
秦老根又懷揣著滿心的憂慮前往茶樓,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愁容,雙眉緊蹙,仿佛承載著千斤重擔。
剛在熟悉的位置坐下,老胡便如鬼魅般神秘兮兮地湊了過來。
「老哥,有新情況。」老胡壓著嗓子,聲音低沉,「上頭對秦正興和秦正福的案子那叫一個重視,如今查得更嚴了,這勢頭可不一般吶。」
秦老根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溝壑縱橫的臉上滿是憂慮,「那會不會牽連更多人?我這心裡啊,總是七上八下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粗糙的手揉了揉太陽穴,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不安。
老胡無奈地搖搖頭,輕嘆一口氣,「這就不清楚了,不過老哥,依我看吶,這局勢對秦家確實不太妙,你可得做好心理準備。」
又過了幾日,漫長的等待終於迎來結局。
秦正興和秦正福的罪行被徹底查清,最終判了流放邊疆。
秦老根帶著家人匆匆趕到送別之地,望著囚車上憔悴的爹娘和親人,他的眼眶瞬間紅了。
走過去的時候正好聽到秦正興在跟秦正福說話。
秦正興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聲音沙啞地說:「老二,是大哥糊塗,害了全家。」
這些日子他在牢里想了很多,當真的落難以後,那顆想要往上爬的心,總算消停下來了,回想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就跟鬼迷心竅了一樣,被知府的位子迷了雙眼。
秦正福繃緊了唇線,「大哥不必自責,我幫大哥做前,就已經想明白後果,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他們兄弟倆這麼多年都相互扶持著過來了,也不差這麼一次。
秦老根聽著兩人的話,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大哥,你怎麼就走上了這條路?咱們好好過日子不行嗎?為什麼要去觸碰那些不該碰的東西?」
秦正興只是轉過頭來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接話,讓秦老根心中寒涼。
他傷感的情緒都散去不少,從懷裡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和一袋碎銀。
「大哥,二哥這些你們拿著,路上肯定有用銀子的時候。」
此去一別,邊疆那麼遠,他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只能給些身外之物,希望他們在邊疆可以過得好一些。
不管是感謝他們照顧耀祖這麼多年,還是成全這一份兄弟情誼,都理應伸一把援手。
秦正興閉上眼,沒有拿那些銀子。
秦正福倒是把銀子接下來了,「多謝三弟。」
流放隊伍緩緩出發時,一個尖細的女音冒出來,大聲喊道:「為啥就咱們遭這罪,他卻能沒事?這裡面是不是有啥貓膩?是不是他暗中使了什麼手段?」
然後是秦老夫人的嚎叫,「老根!老三!你救救娘!娘不想跟著流放!你救一救娘啊!」
看秦老根站著不動,她又破口大罵。
「子雅說的沒錯!肯定是你暗中用了手段買通了什麼人,才能免去一劫!你眼睜睜看著爹娘和你兄弟被流放,小心遭報應!」
秦老根一臉茫然,滿是被冤枉的委屈。
「我真不知道啊,我也納悶呢。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咱們可是一家人啊!」
「呸!」
他的解釋只換來一堆冷嘲熱諷。
不管那些人怎麼掙扎,怎麼不願意,還是被關兵壓著走了。
蘇梨在一旁聽到這些話,暗自思忖,試圖從這混亂的局面中找到一絲線索。
自家倖免於難,會和夫君有關係嗎?
她左思右想,都覺得奇怪極了,秦老根怎麼說也是秦正興秦正福直系的親兄弟,抄家偏偏繞過,仿佛上天都在護著他們。
沒等自己回家問夫君。
秦老根突然開口。
「得查。」
蘇梨一愣,「爹,您說的什麼?」
田桂蘭瞥他一眼,警告說:「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了,咱家沒事兒就是沒事兒,你不要隨隨便便去查那些,就當是阿梨的福氣,才讓咱們家倖免於難就可以了。」
其實她也覺得有人護著自家。
只是她不管怎麼想,都想不出這個人是誰。
如果一定要有個理由,那一定就是阿梨的福氣。
田桂蘭對此深信不疑。
秦老根梗著脖子沒說話。
田桂蘭知道他一時無法接受,給他時間慢慢想通。
一行人回到家裡,蘇梨累得不輕,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卻見夫君正在屋裡寫信。
她一瞬間想起上次夫君送出去的信。
一封信送出去,秦老根就平安無事回來了。
蘇梨:「……」
她狐疑問:「夫君,你又在寫信啊?」
秦見深嗯了聲,筆下不停。
「說來,我好像見夫君寫過許多信,也收到過許多信,夫君在外面有很多朋友嗎?」
「不多。」秦見深道。
蘇梨:「……」
那那些信是給誰的??
「今日我們去給爺爺奶奶他們送行,夫君沒去不知道,他們好多人都懷疑咱們家買通了高官,才讓咱們從這次流放中倖免於難,我和爹娘也十分奇怪,怎的抄三族,偏偏把咱們這麼近的關係撇出去了?該不會真有人庇護咱們家吧?夫君覺得呢?」小姑娘試探問。
秦見深輕笑,「也許是咱們家的小福包運氣太好,又幫咱們家躲過了一劫。」
蘇梨:「……」
不管大家怎麼猜測,家裡最過不去這一關的,還是秦老根。
他一連幾日愁眉不展,三番四次找老胡偷偷打聽。
田桂蘭都看不下去了。
「家裡好好的不就成了,你琢磨那些幹什麼?」
「我就是想知道怎麼回事兒。」秦老根嘴硬道。
就在他堅持不懈調查時。
夜晚,一個黑影悄然出現在秦家大院門口。
那人動作迅速,將一封信塞進了門縫後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次日清晨,秦耀祖打開門,發現了地上的信件。
他疑惑地撿起,打開一看,上面只寫著:不要多問,好好過日子,否則性命難保。
那字跡剛勁有力,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駭然,趕緊去找到秦老根和田桂蘭。
田桂蘭黑著臉,「早就說了不讓你多管閒事,你非要去管你非要去查,現在可好。」
說歸說,她倒是沒有什麼擔心的情緒,好像潛意識裡覺得對方不會傷害自家。
秦老根拿著信,手微微顫抖,額頭上冒出了冷汗,「那,這可咋辦?」
蘇梨路過正屋聽到這話,心中一動,走進去問:「爹,可以把這個信給我看看嗎?」
秦老根沒多想,直接遞給了她。
蘇梨指腹捻了捻信紙,熟悉的手感讓她動作不由慢了下來。
她平時記帳練字,用的也是這種紙……
她垂著眼,緩緩將半折的信紙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