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杏眼瞪得溜圓,對上他深邃含笑的墨眸,全是控訴。
她咬著唇,氣鼓鼓地扭頭。
有點委屈。
蘇梨算是看出來了。
秦見深雖然長了一副成熟端正的模樣,心機城府卻深得很。
什麼不認識幾個字,八成也是哄她!
招財晃著大尾巴從門口溜進來,後腿一蹬,跳進蘇梨懷裡。
蘇梨擼著招財柔軟毛毛,舒服的不行。
她和招財貼貼,意有所指:「小動物就是簡單,像白紙一樣。」
不像一些男人,心思重。
秦見深聽出她的暗示,望著同小動物一樣單純的姑娘,別有深意地回了句。
「說的是,物以類聚,單純的小動物就該和單純的人生活在一起,與心思繁雜的人在一起,遲早有一日,會被吞的骨頭都不剩。」
蘇梨驚恐,抱緊招財。
「夫君不要吃招財!招財不好吃的!」
招財很配合地發出可憐叫聲。
秦見深:「……」
男人要養病,蘇梨乾完活兒就在屋裡做衣裳。
還要思索有什麼辦法賺錢。
到該做晚飯的時候,蘇梨才遲遲想起,好像一下午沒見招財了。
招財不怎麼吃她準備的食物,白日會出去自己覓食,吃完就回來,她也不曾管過。
眼見太陽落山,還不見貓影,蘇梨就有點著急了。
她到處找貓。
床底下,院子裡,屋頂上,菜園中。
都沒有。
蘇梨心不在焉地回屋。
「沒找到?」
秦見深將手下寫好的幾張紙收在一起,餘光見蘇梨滿臉沮喪。
小姑娘搖搖頭,以往明亮的大眼睛黯然不少,顯然還是很擔心小肥貓。
「秦家大院我都找過一遍了,菜園也找了,沒找到。」
她心中焦急,有些事情越想越可怕。
比如招財被人抓走,比如遇見惡犬瑟瑟發抖躲在哪,再比如……
蘇梨心裡一咯噔。
「夫君,招財該不會被人抓住吃了吧?」
秦見深慢條斯理看她一眼,才開腔。
「不會。」
嗓音頗有安撫的溫和。
蘇梨確實有被安撫到。
「也是,不是誰都像您一樣,愛吃招財。」
秦見深啼笑皆非。
他站起身,腰背挺直如松,肩寬腿長,攏在蘇梨身前。
黑色粗布短打穿在他身上,非但沒有窮人家的窘迫,反而彰顯出濃烈的男人氣概。
「走吧。」秦見深道。
蘇梨隱隱有猜測。
「不是想出去找貓?」不用她講,男人輕而易舉點破她的心思。
蘇梨憂慮,「可是你身子還養著,萬一累到了。」
「在附近找找,不礙事。」
見秦見深已經出了門,蘇梨只好跟上去。
兩人作伴,蘇梨喚著招財的名兒從村頭找到村尾。
又從村尾一直找到鎮江邊兒上。
秦見深望見江邊有個小黃點,撅著毛屁股,細細長長一根尾巴搖來搖去,掃帚一樣。
便拉住小姑娘要拐彎的手腕。
兩人平日鮮少有身體接觸。
雖是一觸即分,蘇梨也能感受到手腕殘餘的,男人掌心那灼熱體溫。
「在那。」頭頂傳來低沉提醒。
蘇梨順著眺望過去,鬆了口氣。
「可算找到了。」
走近,才發現招財伏在岸上往水裡探腦袋,一動不動。
貓眸緊盯河裡,幾乎小半個身體都橫在河面上。
蘇梨心又提起來。
不等她喚貓,就見招財飛速伸爪一勾。
嗖——
一尾大魚在空中划過弧度,掉在岸上,無助拍打尾巴。
蘇梨驚住。
就連秦見深也意外極了。
蘇梨蹲下來,試探喊:「招財,咱們回家了?」
回答她的又是嗖嗖嗖幾爪子。
瞧著毛乎乎的小細腿,勾起魚來那叫個快狠准。
岸上嘩啦啦下餃子似的落了一地蹦跳的魚兒。
其中有一條,竟是紅色的!
看不到魚了,招財才慢吞吞舔舔自己被水沾濕的小白爪,功成身退邁開貓步,優雅來蹭蘇梨的腿。
蘇梨盯著那紅色大鯉魚。
魚鰓翕動,尾巴是透明的淡金,不斷拍打地面,沾了塵土。
「夫君,你見過紅色的魚嗎?」她滿眼驚嘆。
「有些大戶人家,會在花園池塘放些紅鯉觀賞。」秦見深蹲下身子看,順手從旁邊拔了幾根藤草。
「那豈不是能賣很多銀子?」蘇梨杏眼一下就亮了。
「咱們招財真厲害!」
她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手下狠擼招財腦袋一把,撓著它下巴,把招財撓的直呼嚕。
她犯愁這麼多魚怎麼拿,旁邊伸來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扯著根剛編好的草繩,把魚條條串起。
一條,兩條,三條……
足足兩大三小,五條魚誒!
-
秦老根今日在鎮上給人抗麻袋搬貨,累了一天回到家,發現晚飯還沒做好。
乾的都是體力活,肚子也餓的厲害,咕嚕嚕直叫。
他背著手來到廚房。
崔氏和徐氏一個切菜一個烙餅,動作倒是利索。
「爹?」崔氏抬頭瞧見他,忙道:「餅子在烙呢,菜還沒炒,做好還要過會兒,爹先去正屋等等吧。」
秦老根視線轉過一圈,落在灶下燒火的孫女秦春月身上。
「以往這個時候晚飯都做好了,今兒咋這麼晚?」
「大嫂二嫂不在,我帶冬雪上山撿柴了,回的晚了些,晚飯就慢了點。」崔氏熟練地剷出一個餅子,摞在竹篦上。
秦老根點頭,正要走,忽記起不對。
「老四家的不是也在,沒來幫忙?」
崔氏動作不停,「阿梨太陽落山那會兒出去了。」
「這麼晚能有什麼事?」秦老根奇怪。
「這我就不曉得了。」崔氏搖頭,那會兒她剛回來。
徐氏也沒吱聲,去柴房搬鹹菜罈子。
秦老根就問秦春月,「知道你四嬸幹啥去了嗎?」
秦春月猶豫道:「招財不見了,四嬸好像去找招財了。」
秦老根想了半天才想起招財是蘇梨帶來的那隻貓。
他頓覺不妥,眉毛緊擰就沒舒展過。
「村里那麼多貓,也沒跑丟過,貓重要還是人重要?哪有出去找個貓反而讓一家子餓肚子的道理?」
秦春月小聲說:「四嬸的招財確實長得好看,萬一被別人抱去……」
「再好看也就是個貓,除了抓老鼠還能幹啥,這麼緊張著比做飯還重要,那貓是能養家給找來吃的不成?」
秦春月噤聲。
她忽然想到四嬸賣的那半筐番薯,就是招財找到的。
但她不敢反駁爺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