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我們兩家捉了狼崽,那就是了。」田桂蘭一臉慶幸,「幸虧咱們早早把狼崽送了回去。」
秦老根拍拍心口,「是啊,多虧了老四家那丫頭。」
要不是阿梨和老四碰巧聊到這事兒,他看見狼崽子也不會那麼警惕。
「爹,咱們要不要去孫家看看?」秦見江心裡掛念著。
他畢竟和孫大金從小玩到大,有事彼此都會幫一把。
秦老根涼涼瞟著他。
「你要不上牆頭瞧瞧外頭那些狼?聽狼嚎就不下二三十隻,誰敢出這個院門?」
秦見江就歇了心思。
爹說的沒錯,狼那麼多,里正都沒出來組織大伙兒驅趕,他一個人那就是白送的。
「大哥也別掛心了,白日不是爹和四弟去送過信?那孫家只要不傻,就不會把狼崽留下。」崔氏寬慰道。
院子裡寂靜一瞬。
「其實大金分我狼崽子的時候就說,他認識個府縣的老爺,喜歡馴養野獸,這一窩狼崽子,能賣個好價格……」秦見江支吾說。
秦老根指著他瞪眼。
「我就說在孫家那一家子人表情就不對,我還以為是嫌咱家多管閒事,原來還有這種內情。」
他一甩手,「既然這樣,那就是他家的事兒了,咱們不管。」
田桂蘭攏了攏披的衣裳,「都回去睡吧,院子裡留個人守一守。」
「我來吧。」秦見江心情沉重。
他現在躺下也睡不著。
院裡人就散了。
秦見深鞋踩在地面,看似隨意的步子卻沒發出絲毫聲響。
他把外衣放在箱籠上,一轉頭見小姑娘在揉眼睛。
「夫君……」嗓音低低啞啞,像夢中囈語,有種粘人感。
秦見深沒回答,也沒動作,安靜片刻,蘇梨又睡著了。
他喉嚨溢出抹輕笑,無聲無息消散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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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以然打著呵欠來水缸邊打水,抬頭頂著倆黑眼圈,和蘇梨撞個正著。
「晚上沒睡好嗎,怎麼這麼困?」蘇梨杏眼圓溜溜的,和招財一樣。
徐以然端著銅盆,眼裡浮現一抹困惑。
「你昨晚沒醒嗎?」
她想了想,好像狼下山那會兒是沒見蘇梨。
「沒有啊。」蘇梨小臉茫然。
睡覺呢,應該醒嗎?
「你睡的真好,昨晚狼群下山了,整個秦家全醒了。」徐以然同她挨在一起,清透疏淡的臉上盡顯疲態,「我剛回屋等狼嚎過去,好不容易嚎叫沒了,二房那邊又吵起來了。」
蘇梨輕輕『啊』了一聲。
她確實什麼都沒聽見。
如果說睡不好,那就是天太熱有點悶,隱約翻了幾個身。
「那狼群下山,咱家……」
「咱家沒事,衝著村尾孫家去的。」徐以然想到昨晚聽見的吵架聲,欲言又止,「但是二房……」
夜裡安靜,柴氏聲音又高,隔著幾間屋子她都聽到了。
是因為二哥把一塊細布和緞子當賠禮送給了四房。
吵了有兩刻鐘,把娘吵醒親自來敲二房的門,這才消停。
「二房怎麼了?」蘇梨狐疑。
「算了,也沒什麼大事。」這種事說出來就是擾人不寧的。
徐以然端著清水走了。
今兒早飯不用蘇梨管,她先去雞圈看雞。
十三隻雞和一隻野鴨,完完整整半個都沒少。
蘇梨把雞窩的蛋撿了。
五顆紅皮雞蛋和兩顆淺青野鴨蛋。
她驚喜極了。
這兩日看野鴨沒下蛋,還以為這是只公鴨,沒想到突然多了兩顆鴨蛋。
也許前兩日是受了驚才不下蛋。
以後豈不是天天有鴨蛋吃了?
蘇梨抱著蛋繞過菜園,發現大門口楊里正又上了門,正和秦老根交談。
「村里不少戶都丟了家禽牲畜,說要去孫家討錢,我想找你家見江問問那狼崽子的事。」
秦老根放人進了門。
蘇梨路過時楊里正還念叨。
「孫家那邊損失慘重,大柱讓熊瞎子抓的還沒好,大金又教狼咬了幾口,家裡養的兩頭豬,三隻羊和十來只雞全給狼霍霍了,尤其孫家旁邊那幾家子,辛辛苦苦養的雞鴨,連根毛都不剩……」
蘇梨把蛋放進廚房,溜回屋子。
秦見深剛洗完臉,拿著干布巾擦拭臉和手上的水珠。
「夫君,昨晚狼群下山了。」她圍著秦見深轉。
秦見深恩了聲。
「以然說秦家全醒了,就咱們沒醒。」蘇梨皺皺鼻子,「大家都在擔心狼群,咱倆卻在睡覺,多不好,看來我以後不能睡那麼沉。」
秦見深把布巾搭在旁邊,眉目溫和,「她與你這樣說的?」
蘇梨細細回想了下,覺出不對。
難道,夫君也起了嗎?
她懊惱。
以前在蘇家,自己也沒這麼能睡啊。
兩人早飯在屋裡吃的,蘇梨收了碗筷去廚房。
柴氏和秦春月在刷碗盤。
「四嬸,碗給我就好。」秦春月熱情地把碗接過去。
柴氏視線落在蘇梨衣襟上。
她眼神好,雖然蘇梨外衣還是打補丁的粗布,可那領口最裡面的裡衣,一看就是細布。
柴氏沒忘這丫頭剛來秦家那天,就拎著個小小的包袱,渾身的補丁一層一層,都看不見原本的色。
這才幾日,連細布都換上了。
還有秦老二,她不在家,竟敢偷偷翻箱子把她準備做衣裳的細布和緞子塞給四房。
柴氏刷碗動作飛快,恨不得把秦見湖當成手裡的碗,刷下一層皮來。
秦春月瞧著那雙染了紅蔻丹,力道兇狠的手。
開始還在沉默,直到她發現柴氏腰間帶的新絡子。
和蘇梨前些時候腰間佩的一模一樣!
秦春月不確定,不禁又看幾遍。
「好看嗎?」柴氏問。
秦春月驚了驚,對上柴氏自得的目光,露出個笑容,夸道:「好看。」
柴氏心口鬱氣散去幾分,特意把姿勢換了換,讓秦春月看的更清晰。
「我前日上鎮子,恰巧碰到布莊老闆娘把新絡子掛上,可漂亮的梅花絡和同心結,同心結一下就給人搶光了,我就搶到個梅花絡,花了七文錢呢!」
秦春月嘴都張大成o形,「七文錢?!」
「是啊。」柴氏對這個新絡子喜愛的不行,「這個花樣真不錯,梅花形,我打聽過了,府縣都沒有。」
女子不就愛美?
新出現個什麼漂亮絹花首飾,總要和交的好的夥伴來回炫耀念上幾遍。
蘇梨細布縫的裡衣算什麼,她聽媒婆說過蘇家。
有個後娘,日子很不好過。
這細布八成是田桂蘭看她可憐給她買的新媳婦進門禮。
除了這布,蘇梨還有什麼?
哼,梅花絡都未必能買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