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我們要做些什麼
見眾人並沒有急於追問，阿列克謝耶夫笑了笑後，將杯子裡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後努力晃了晃頭，以便讓他還有些發沉的腦子更加清醒一些。
「將軍們，昨天午後，我先後收到了三封電報。」
阿列克謝耶夫的話，讓斯特塞爾等一干身處旅順的將領們都不由一怔。
他們昨天可沒有聽到阿列克謝耶夫說起，他收到了什麼電報，而且還是三封電報。
「第一封電報，是來自清國京城的加密電報，這是我們在清國京城的總領事普拉松發來的，他在電報中說，他已經安排公使館人員查問了本月四日在京城的所有俄國商人，並沒有人發出過那份電報。」
所謂加密電報，就是帶有暗語的電報，也是初期的密碼。
畢竟，這個時候幾乎所有的電報都要通過民用電報設施發送，許多需要保密內容的電報自然不會堂而皇之地交給電報局的職員隨意發送，而是要經過使用暗語等手段進行加密後，再發送。
只不過，現在還只是密碼發送電報的初期階段，暗語密碼都極為簡單。
阿列克謝耶夫繼續若不經心地說著，「而且，普拉松還收買了清國京城電報局的人員，查看了當天的發報記錄。」
「可奇怪的是，清國京城電報局的收發報記錄上，並沒有那份神秘電報的記錄。」
阿列克謝耶夫咂咂嘴笑著說，「普拉松認為，那份電報雖然簽署的發出地址是京城，可未必就一定是在京城發出的，所以他以請求法國公使和德國公使幫忙，想辦法在天津電報局查詢。」
「同時，普拉松也已經指示搬遷到法國租界的俄國駐天津領事派出了人員查詢情況。」
對於電報雖然簽署地址是清國京城發出，實際卻是其它地點發出的，這很容易理解。
有線電報就是如此，不管是哪裡來的電報，都要一站一站地轉發，最初發報的地點只有簽署上發出地址，最終接到電報的人才會清楚電報來自哪裡。
尤其是天津，不只是聯通京城和滿洲的電報樞紐，他同時也是上海連接京城的樞紐，因此這封神秘電報很可能是發自天津。。
通往關外的電報線路只有一條，那就是天津至奉天，然後再由奉天電報局發往旅順以及吉林、黑龍江兩省。
即便這份電報是奉天發出的，只要簽上是清國京城的地址，阿列克謝耶夫看到的就是京城發出，除非他查詢奉天和天津電報局的收發報記錄。
普拉松向天津派出人員查詢，這是完全正確的，也許會從那裡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阿列克謝耶夫已經端起了一旁的酒杯，呷了一口白蘭地說道。
「將軍們，我要說的是來自聖彼得堡的第二封電報，昨天午後拉姆斯多夫和庫羅帕特金聯名給我發來了電報，他在電報中說，日本人已經在六日午夜，正式向我們俄國遞交了斷交照會。」
阿列克謝耶夫的這句話，猶如在平靜的湖中投下了一塊千鈞巨石，頓時在會議室里這些將軍們內心中激起滔天巨浪。
拉姆斯多夫，全稱弗拉基米爾.尼古拉耶維奇.拉姆斯多夫，是俄國外交大臣。
而庫羅帕特金，全稱是阿列克謝·尼古拉耶維奇·庫羅帕特金，他是俄國陸軍大臣。
能提前兩天就得知日本內閣會議內容而且給他們發來電報的人，絕對不會是普通人，這應該是能接近日本高層的人，至少也是能接觸到這些機密的人，而且看樣子還是對他們俄國有好感的人，至少也是不願看到他們俄國人吃虧的人。
連納維奇緊張地說道，「我尊敬的總督閣下，這麼高級的機密，只有日本人的內閣中人，或者至少是能接觸到這種機密的人員才可以，在清國能得知這種機密的，應該只有日本駐清公使，當然各地的領事也可能知曉此事，比如日本的天津領事館。」
「這個消息，如果是領事館傳出來的，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阿列克謝耶夫擺擺手道，「我親愛的連納維奇將軍，我需要提醒你，英國佬和日本人簽署了聯盟條約，日本人敢於挑釁我們俄羅斯帝國尊嚴，完全就是因為有英國佬給他們在做後盾，日本人同我們斷絕外交關係，這應該就是英國佬暗中慫恿的結果，因此可以有理由認為，英國佬也完全可能事先得知這個消息。」
連納維奇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閣下的意思是，是英國人把這個消息暗中透漏給我們！可他們這又是為了什麼？」
阿列克謝耶夫有些得意地笑著說，「我親愛的連納維奇，你不要把那些英國紳士看的過於高尚了，我想那些道貌岸然的英國紳士們，是非常樂於見到我們和日本人打起來的。」
「不過，到底是誰在給我們示警，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阿列克謝耶夫用手抿了抿嘴唇上方的那兩撇漂亮的八字鬍，接著說道。
「總督府此前得到的消息是，早在去年八月，日本國內頑固敵視我們俄羅斯的勢力，就成立了所謂《對俄同志會》，大肆製造對俄宣戰的強硬輿論，只有幸德秋水、堺利彥和內村鑒三等寥寥數人堅持反戰。」
「自去年十月起，日本國內輿論，更是全部轉為強硬的開戰論，因此日本人同我們斷絕外交關係，這極有可能是他們就要發動一場真對我們的戰爭，目標就是奪取我們在遠東的利益，」
「將軍們，現在是時候要討論我們遠東在戰爭開始之前，能做些什麼？又需要做些什麼？」
見到除了連納維奇和倫寧坎普兩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其餘將領們都沒有一絲緊張的表情，阿列克謝耶夫無奈地搖頭說。
「我親愛的將軍們，你們知道，拉姆斯多夫和庫羅帕特金他們是一向反對在我們沒有徹底鞏固在遠東，尤其是滿洲的統治地位情況下，同日本人開戰的。」
「可就是庫羅帕特金，他在電報中一再告誡我，要加緊備戰，以防止日本人對我們發起主動進攻」
阿列克謝耶夫的話音剛落，會議室里已經響起了一片不屑的笑聲。
斯特塞爾更是笑著說，「尊敬的總督閣下，日本人會同我們開戰!」
康特拉琴科也笑著說道，「我尊敬的總督閣下，庫羅帕特金的官做得越大，膽子越小了，他早已經不適合再擔任陸軍大臣了。」
「日本人怎麼敢主動和我們開戰！他們難道瘋了嗎！」
「我們俄羅斯帝國有軍艦超過二百艘，日本人將他們的戰艦全部加到一起也不過只有一百五十多艘；陸軍方面，我們有令歐洲人都畏懼的強大軍隊，有世界上最大規模的超百萬常備軍。」
「而且從去年開始，為了防備直隸的那個清國將軍襲擾我們，甚至還已經將常備軍增加到二百萬，一旦開戰，斷時間內就能再動員起三百萬以上的兵力。」
「還有我們的大炮，不論質量和口徑上也要遠勝於日本人，他們拿什麼和咱們打？」
「還有，我們那些士兵全部身高體壯，對付矮小的日本人，一個可以打他們幾個。」
「更不要說，現在我們在遠東的兵力已經達到八十萬，而日本人的常備兵力剛剛擴充到不足七十萬，就憑這點人，就算他們把國內所有的兵力都調來滿洲，也絕對不堪一擊。」
斯特塞爾的話，頓時迎來一陣掌聲，阿列克謝耶夫注意到，依然只有連納維奇和倫寧坎普二人既沒有鼓掌，也沒有發笑。
阿列克謝耶夫也笑著拍起厚實紅潤的手掌說道，「康特拉琴科將軍分析得很有道理，我們的確不應該懼怕同日本人開戰，一旦開戰，我不介意將日本人的土地，也納入我們遠東的版圖。」
阿列克謝耶夫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雖然我們強大的俄羅斯國不懼怕這些騎著大老鼠的黃皮猴子，可也不得不重視他們，至少我們要有所準備，這一點庫羅帕特金的建議還是非常可去的。」
「既然日本人已經斷絕了和我們俄羅斯帝國的外交關係，那就幾乎可以肯定地說，他們很可能會公然不自量力地同我們開戰，因此，我們相應的準備還是必須的，你們都說一說吧，我們現在能做些什麼？」
連納維奇見到阿列克謝耶夫有準備備戰的意思，忙說道。
「尊敬的總督閣下，日本人一旦同我們開戰，必定會從陸上和海上同時向我們發起攻擊。」
「陸上，他們必定會通過朝鮮發動攻擊，就如同當年他們和清國作戰一樣，想要越過鴨綠江進入滿洲，然後通過控制九連城和鳳凰城等戰略要地，進而從側翼威脅旅順。」
「而海路，他們必定要出動艦隊來攻擊我們在旅順地區的太平洋艦隊主力，進而在海上威脅我們在旅順部隊的側翼，如果日本人一旦在上述作戰中得手，旅順就很可能處於日軍的海陸夾擊之中，甚至出於他們的包圍圈之中。」
「為了防止上述情況出現，我建議，第一，旅順港內的太平洋艦隊儘快出海，在距離旅順港五十至一百海里內進行戰略巡航。」
「一旦發現日本海軍艦隊有敵意，就立即開火，即便不能消滅對方，也要將日本人的艦隊隔絕在外海，不使他們有機會靠近旅順以及海城營口等沿海要地。」
「第二，組建東滿支隊、南滿支隊和關東洲支隊，分別進駐鴨綠江沿岸、營口、海城，以及旅順金州。」
「具體為，第二西伯利亞軍團司令米哈伊爾·扎蘇里奇中將任東滿支隊司令，具體部隊由2個步兵師和騎、炮兵各1旅組建東滿支隊；」
「任命西伯利亞第1軍軍長什塔克利貝格中將為南滿支隊司令，指揮三十至十四個營的兵力，配合百餘門大炮，駐守營口、海城一線。」
「以康特拉琴科東西伯利亞步兵第七師為主，組建關東州支隊，駐守旅順金州外圍。」
「第三，為防止出現意外，旅順要塞和旅順、大連港口內，要立即囤積煤炭、糧食、武器彈藥等所有軍事物資，並抓緊修建完善要塞和外圍陣地。」
「第四，海參崴、庫頁島等地不僅要增加防禦兵力，還要加緊修築防禦工事。」
「第六，立即調外貝加爾湖以及東西伯利亞的駐軍向阿穆爾河附近集結，如果能有一部分進入滿洲就更好了。」
連納維奇的建議雖然中規中矩，可也是戰爭開始前相對正確的舉措，只不過沒等微皺眉頭的阿列克謝耶夫開口，斯特塞爾就笑了起來。
「哦，我認為連納維奇閣下似乎也有些害怕了！而且對於旅順要塞也極為不熟悉，其它部署建議我不敢幹涉，可旅順要塞絕對不需要小題大做地增加兵力和儲備什麼物資。」
雖然斯特塞爾名義上屬於連納維奇的部下，可同為中將的斯特塞爾並不把連納維奇放在眼裡，不僅因為他這個旅順要塞司令並不完全歸連納維奇管理，而是直接接受阿列克謝耶夫這位總督的直接管轄，還因為他對連納維奇在清國直隸省的一系列敗績。
為了證明他的說詞，斯特塞爾不顧已經面紅耳赤的連納維奇，繼續說道。
「下面我就來給連納維奇閣下，簡單介紹一下旅順要塞的情況。」
「旅順要塞歷經數年建設，期間還有國內派遣專家小組對旅順要塞進行全面勘測和設計，總計耗費1100萬盧布的巨資，修築了四十多座堡壘和七十多座炮台，已經形成了包括對海上攻擊敵艦和對陸上作戰在內的完整要塞防禦體系。」
「對海作戰炮台配置280mm以下口徑大炮133門，其中嘮律嘴有4座炮台，裝備大炮36門，負責海面及鹽場灣的防禦，可以完全封鎖旅順東港的入口；」
「黃金山有7座炮台，裝備大炮36門，擔負海上打擊敵軍艦艇及支援陸上作戰；」
「老虎尾半島上，共有11座炮台，裝備大炮61門，主要負責打擊敵軍水面艦艇阻攔敵艦靠近港口以及支援陸上作戰。」
「陸上防線，分內外兩個防禦圈，全縱深為60公里。外圍防禦圈構築了三道陣地，第一道陣地以南山為重點，防禦面寬近5公里，縱深最大9公里，有永備、半永備工事；」
「第二道陣地在雙台溝、龍王塘一線，防禦正面寬20到25公里，縱深4到5公里，築有半永備和野戰工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