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打開艙門,就看到海闊天站在門口。
只不過相比於剛才上船時還神采奕奕的樣子,海闊天此時的臉色卻有些沉重,面對楚留香時,雖然擠出幾分笑容,但卻勉強的很。
然後他就看到了金伴花,「金公子怎麼也在?」
金伴花懶洋洋的道,「楚留香欠我的白玉美人還沒還,我正在催債。」
海闊天眼神閃爍,但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詢問楚留香道,「香帥久走江湖,見多識廣,不知可見過那公孫劫餘和白蠟燭?」
楚留香搖頭笑道,「這對師徒頗為特異,無論誰見過他們一面,只怕便永遠也忘不了。」
「正是如此。」海闊天沉聲道,「他的武功不值一哂,他徒弟的武功偏又深不可測,但我卻從來沒有在江湖上聽過這對師徒的名號,這豈不奇怪?」
楚留香點點頭,「是有些奇怪。」
海闊天道,「依我之見,他們絕不是師徒,這白蠟燭必定是公孫劫餘請來保護他的高手,他們說不定經過了易容改扮,而且名字也是假的……」
楚留香再次點點頭,「既然如此,這兩人費了這麼大的功夫上船,究竟是為了什麼?」
「去海上銷金窟呀!」金伴花理所當然的道,「海幫主既然也是要去那銷金窟的,無論他們有什麼目的,自有那銷金窟的主人擔心,你操什麼心?」
海闊天不由一滯,然後說道,「但前往那座銷金窟,卻需要走幾天海路,我擔心的是路上出現意外。」
胡鐵花大大咧咧的道,「茫茫大海上就你這一條船,他還能出什麼么蛾子?就算他想把船鑿沉害死我們,他自己豈不是也要陪葬?」
海闊天眨眨眼,有些乾巴巴的道,「胡大俠說的也有道理。」
胡鐵花笑道,「當然有道理!」
「但就算他們不能把船鑿沉,但想要殺人的心,還是有的。」海闊天繼續道。
楚留香眼前一亮,「海幫主何出此言?」
海闊天退後兩步,看了看周圍關著門的船艙,悄聲說道,「幾位隨我來,看一看就知道了。」
……
海闊天帶著他們來到了底艙的一間艙房,然後他們就看到了六口棺材。
海闊天說自己的船上從沒有棺材,也沒人看到誰將這六口棺材搬上了船,行動之人大費周章,必然有其目的。
楚留香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除了船上的水手之外,登船的一共有多少人?」
胡鐵花掰著指頭,「你、我、張三、金兄和他的侍女、金靈芝、勾子長、丁楓、公孫劫餘師徒,還有海幫主和向天飛,一共十二個人。」
胡鐵花臉色一變,「十二個人上船,卻有六口棺材,這是來人想告訴我們,咱們要有六個人會死在船上,所以才要準備棺材?」
張三斜了海闊天一眼,「我們活在岸上的才需要棺材,海幫主和向天飛是海上男兒,卻是不需要棺材的。」
海闊天的臉色更難看了,這豈不是說他也要死在這裡?
按理來說,他和蝙蝠島已經是實質上的半個下屬關係,所以他一直都是氣定神閒,不認為丁楓會有事瞞著自己,不認為自己會有危險。
但六個棺材的出現,讓他的心也亂了。
事情起了超出他預料範圍的變化,是那個看不透的勾子長,還是認不出的公孫劫餘師徒,亦或者是丁楓瞞著自己,準備殺人滅口?
但無論如何,海闊天此時既不敢去質問丁楓,也不敢繼續信任丁楓,更不敢點破丁楓,唯一可以確認和這六個棺材無關的,反而是名聲最好的楚留香。
金伴花摩挲著下巴,心想丁楓準備的不周全啊,這是把自己和華真真給漏了,還是準備帶著他們去蝙蝠島?
楚留香看著海闊天難看的臉色,眼神微眯,「海幫主懷疑公孫劫餘和白蠟燭師徒是兇手?」
海闊天喃喃的道,「那白蠟燭內功高深,一身功夫也相當厲害,若說瞞過我的手下將六口棺材運進來,也不是不行……」
「但是他們不久之前才上船,又從哪裡運六口棺材上船?」張三問道。
海闊天不由得陷入沉默。
楚留香目光閃動,「那位丁公子和海幫主似非泛泛之交,此事海幫主為何不找他去商量商量?」
海闊天的臉色有些扭曲。
楚留香淡淡的道,「海幫主難道對丁公子存著懷疑之心麼?」
「他能不懷疑嗎?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就只有丁楓才能將六口棺材運進來了吧?」金伴花悠悠的道,「海幫主、武幫主、雲幫主,看起來都以那丁楓馬首是瞻。」
張三眼前一亮,「那海上銷金窟既然孤懸海外,自然是需要連通中原的行船。」
胡鐵花眉梢一挑,斜睨著海闊天,「也許那個丁楓已經買通了海幫主的手下……」
海闊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因為金伴花幾人說中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懷疑和恐懼!
名傳天下的硬漢武維揚突然服軟,八面玲瓏的雲從龍一臉憋屈……自己雖然名義上是蝙蝠島的半個下屬,但其實還保持有不少獨立性……
就在這時,艙門突然被敲響!
海闊天驟然變色,一個箭步竄到門口,低聲叱道,「誰?」
門外寂靜無聲。
海闊天提高音量,「王得志、李得標,外面是什麼人來了?」
門外還是寂靜無聲。
「海幫主不用問了,外面的人已經走了。」金伴花道。
海闊天回頭,幾人只看到他的雙眼都充滿了血絲,然後便回頭推開了艙門。
眾人都看到了外面的兩具屍體。
他們的臉色很安詳、很平靜,仿佛沒有受到任何痛苦,海闊天檢查片刻,才發現他們後心有一處淡淡的紅色掌印,震斷了他們的心脈。
「好厲害的掌力!」海闊天悚然失驚。
眾人都認出了這是硃砂掌,但練習之人返璞歸真之後,手掌卻看不出異常。
就在海闊天還不知道懷疑誰的時候,甲板上又傳來一聲慘呼。
海闊天聽出了那是向天飛的聲音,不禁臉色驟變,飛一般的竄了出去。
楚留香看向金伴花,「金兄內功深厚,可聽到了艙門外的聲音?」
此時船行大海,波濤蕩漾,隔著一道門又有些距離,即便是楚留香也聽不到艙門外的聲音,但是他卻知道金伴花內功深厚,說不定會有所得。
金伴花搖頭,「用不著聽艙門外的聲音,也能猜出來兇手是誰。」
「是誰?」胡鐵花問道。
金伴花指指兩具屍體的面色,「兩人守在艙門口,面向外面,死時面色安詳,只能說明來人沒有引起他們的警惕心。」
張三恍然大悟,「不是向天飛,就是丁楓!」
然後他就看到楚留香從一具屍體的衣襟中取出了一枚珍珠,不禁失聲道,「這是金靈芝的那枚珍珠?」
楚留香皺眉問道,「你有沒有看錯?」
張三果斷搖頭,「絕沒有錯,我對珍珠是內行,但是……但是……」
胡鐵花的臉色也變得鐵青,「金靈芝是個千金大小姐,也不會引起這兩個莽漢的警惕。」
楚留香搖搖頭,收起珍珠,「現在事情還說不清楚,咱們先去甲板看看吧。」
張三連連點頭,「不錯,而且金公子的侍女就和金靈芝在一間房裡,正好可以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