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普度
應慕道侃侃而談,看向顧曜的眼神充滿自信。
「顧曜,如本座所言,其實你已經沒有了選擇,這也是為何,在長安城內本座其實有機會抓到你,但卻始終隱而不發。」
雙眸之中一點綠光閃爍:「你該不會真以為,伱能在長安城裡,躲過本座吧?」
「實際上,從你進入長安那一刻起,本座已經通過諸多方式在觀察你了,畢竟作為善淵那混蛋的弟子,其實你還是很有名氣的。」
「之後本座回到長安,你當真以為你能有能力避開?」
應慕道言語中帶上了笑意:「只是本座在看著罷了,你去搶了長樂坊,真正著急的人,不是本座,是皇室。」
「你看著好似是本座在著急,本座確實也著急,畢竟伊蝶極其重要,如果在長安之內出了什麼意料之外的差錯,怕是天下都沒有本座能呆的地。」
「但除了伊蝶之外,長樂坊的一切,本座根本不在乎。」
「是皇室,他們一直在壓迫本座,讓本座立刻了解一切,並且不能將事情和他們搭上關係。」
顧曜此刻才說道:「不對,吳王,他一點都」
「呵呵。」應慕道輕笑了一聲,似乎是嘲諷:「那個二皇子,是皇室最妙的一步棋啊。」
「他什麼都不知道,但卻什麼都插了一手,而且還只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認為自己是皇帝兒子裡,唯一一個插手長樂坊,和我爭奪那裡的皇子,是有資格競爭皇位的皇子。」
應慕道略微帶些嘲諷的說道:「可事實上,他是皇室準備的棄子,一旦出現什麼意外或者紕漏,那他就會被扔出來。」
顧曜疑問道:「可是此處皇室在此處的事,並不是一個皇子就可以接下的。」
「對,所以二皇子的另一個作用,是把太子摘出去。」
應慕道贊同道:「一個皇帝的心能有多狠?虎毒不食子,可他在掌握一切之後,為了皇室的千古,下的第一個決定,就是將太子隔絕出去,帝王心術,全數交予,但這裡,卻密不透風,不允許任何人告知他。」
「然後將可是培養二皇子,並且將所有秘密,都選擇性的告知他,最後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即便你真的走出去,將這裡的一切都告知天下,最差的結果,皇帝下罪已詔,退位當太上皇,什麼都不知道,在民間聲名極好的太子登位,處死二皇子一干人,將一切都蓋過去。」
「這般一來,只要長樂郡主還在他們手中,皇室還是勝利者。」
「本座也會是勝利者。」
「輸的,只會是靖夜司,天師府,還有你這樣闖進來的倒霉鬼。」
應慕道看著顧曜道:「顧曜,本座知道,你因為年輕,或許心頭還有一團火,但你沒有實力,你只能忍著。」
「善淵若是還在,你可以囂張,你可以跋扈,甚至你可以直接衝進皇宮,抽那個皇帝老兒的臉。」
「但你現在什麼都沒有,只是個陰神道士,嗯,掌握了一點凶神之力的陰神道士,雖然勉強也算世間第一流,但不夠。」
「沒有本座,即便你能離開,皇室舀起一瓢水,就可以讓你聲名盡毀,萬劫不復。」
「你想好了嗎?」
「要不要拜本座為師?這是你眼下最好的出路,不然,你可以試試去找你的師公,看看那骯髒的殘魂,會如何擺弄你。」
它注視著顧曜,努力善發著自己的善意。
顧曜沉默片刻後道:「前輩,你想要收我為徒,又是為了什麼?」
應慕道聽的顧曜稱呼它為前輩,心頭一喜,至少顧曜已經開始接受它的善意了,又聽到後面,當下拉著耐心:「本座不是說了,是因為.」
「前輩莫要說笑了,」顧曜眼神轉動,「你說上代天師拉攏我,是為了我身上的閻羅之力,那你就不是嗎?」
他微微抬手:「雖然不知前輩你究竟是什麼實力,但想必也不會是上景那等陽神,你在此地籌謀百年,應對的目標是司首以及我師尊。」
頓了下,顧曜微微斟酌了下:「前輩應該也發現,你和司首、天師以及我師父那等之間,橫跨了一條巨大的鴻溝,且這條橫溝,不是什麼神機能輕易越過,即便是此地的凶神之力,也無法讓你在不付出巨大代價的情況下,到達那一邊。」
應慕道雙眼中的綠光開始閃爍了起來。
顧曜心頭愈發警惕:「所以前輩和上代天師一樣,也是衝著閻羅之力來的吧?無常死主,才是你的目標。」
「至於你為何一直保持著如此的態度,或許是因為你剛剛所說的,想要在某些程度上贏我師父一次,但更多的,也是因為我可以運用閻羅了吧?」
實力,才是讓你站在此處,好好與我說話的原因,不然,你就應該與上次那上景一樣,直接動手搶了。
山洞內陷入了一陣沉默。
良久之後,應慕道才發出難聽的笑聲:「庫庫庫,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擺在你眼前,也就只有三條路,一是與本座合作。」
「二是與老天師合作。」
「三,在此處等死,亦或是,僥倖逃出之後,面對著永無止境的殺戮,除非你能擁有善淵那時的力量,不然絕無生機。」
「如何?顧曜,本座覺得,拜本座為師,或許才是上策,至少,本座還是個人。」
顧曜卻唾了一口道:「應慕道,可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灰色石頭裡那些骸骨,長樂坊里那些織女,九淺私宅下那些六神仕女,死在此處的人可有數萬?你敢說這一切都和你沒關係?」
「和皇室那一群人比起來,你也就是披上了人皮,帶了層手套,但也掩蓋不了你本質上也是個畜生。」
應慕道徹底沉下臉:「既然你不識好人心,那就休怪本座下手無情了。」
它話剛說到一半,兩截無形的手也是從左右兩側的手刺了過來。
顧曜早有準備,銀光護體,雙臂豎起擋住,張口一吐,卻是一團團雷球,砸向應慕道。
雷球炸裂開來,在眼前蔓延出一圈雷弧,一尊醜陋無比的漆黑佛像,腳踏九彩蓮花出現在應慕道身後,撐起了一面玄光盾,擋住了雷團。
同時,攻擊顧曜的兩條看不見的胳膊,也在雷光下現出了真身,同樣是一尊醜陋的佛像,只是這一尊,像是被烈火焚燒過一般,更加猙獰。
兩尊面然大士菩薩像出現,應慕道本人身形飄忽,退回到了神機大象的背上,手中出現一道紅色的樹枝,有如柳鞭,在手中揮舞著變長,狠狠抽了過來。
顧曜瞟了眼身後,那藍色的火焰屏障還在,不知是什麼術法,也不敢冒險讓蝶兒和靜音穿過,當下只能用力撐開打來的雙手,心念一動,劫劍飛起,化作一道銀光,刺向眼前這一尊醜陋佛像,將它逼退。
面對那抽來的紅色樹枝,顧曜也沒敢硬接,一邊閃避,一邊向前衝去,雷光覆蓋雙手。
「金行雷!」
雷光涌動如劍,蓋在雙手之上,顧曜打向那撐著玄光盾的醜陋佛像。
砰砰!
兩聲沉重的聲響之後,玄光盾消碎,菩薩像被顧曜一掌擊碎,另一尊也是被劫劍刺穿,顧曜立刻御劍,和他一左一右,向應慕道衝去。
紅色樹枝揮舞,被劫劍斬斷,顧曜抬手一指:「定!」
定身術定住應慕道半個呼吸,劫劍直接刺了過去。
但一直安穩如雕像的神機大象卻暴動了,它口中兩根又彎又長的雪白牙齒上,湧現出密密麻麻的金色梵文,一尊大鐘出現,旋轉著護佑周圍,當下了劫劍的攻擊。
下一刻,應慕道恢復了動作,看向顧曜的眼神充滿了忌憚:「地煞法,定身術?藏的好深。」
它不動聲色的從袍子下伸出一條金色的胳膊,對著顧曜壓下來。
一輪金色的太陽顧曜靈台上三尺處出現,直接壓了下來。
這重量不作用於身體,而是架在了魂魄之上,顧曜只覺猛然一暗,時間褪色,同時失去了對於身體的控制。
應慕道輕聲一笑:「舉頭三尺有神明,顧曜,你該拜佛了。」
一道道琉璃光芒從它漆黑的身體內射出,藏在黑色兜袍內的身體與面容都在這光芒下顯露。
竟然是一個和那兩尊虛幻醜陋佛像有些許相似的佛陀。
它盤坐在神機大象的背上,獠牙利齒,全身上下塗滿了猩紅色的梵文與圖畫,九色神光在它周身盤旋,座下的神機大象,紅色的長毛也變成了金色。
一股浩大的純潔神力籠罩而來,驅散了原本洞內的隱晦氣息。
眾生念叨的梵音,同一時刻響起。
顧曜被這神力照射,也是心頭不由自主升起了此世五濁惡,當皈依佛祖,青燈伴佛經,苦修拜來生的念頭。
但也只是一瞬,他一直在心頭默念靜心神咒,因而迷茫片刻後,又立刻回復了清明,身體也恢復了控制,以雷法打向應慕道。
只是雷電被那大象擋下。
但這一瞬間的交手,已經足以讓顧曜再次後退,拉遠開,全力念動淨心神咒,對抗那金色太陽。
「這神機大象,似乎只有防禦的能力,是因為失去了饕餮斷爪的原因嗎?」
顧曜心頭閃過這念頭時,兩尊虛幻的醜陋佛像再次出現,一尊手持金剛杵,對著顧曜的頭砸去,一尊手捧酥油燈,輕輕一吹,便有十方煩惱風吹來。
顧曜剛想御劍擋去,但靜音卻突然出手,淨土在腳下綻放,將顧曜移開,避開了那金剛杵的一擊,同時酥油燈中吹出的怪風,也是被擋住,但吹的淨土如同一池春水,皺疊不斷。
「顧曜,不可接,這幾道術法,都是針對神魂而來,金剛杵砸下,一旦碰到,便會開啟輪迴,啟迪智慧,感受諸生苦楚,陷入一種偽頓悟的狀態,徹底陷入苦海之中。」
「而這吹出來的風,更是了不得,吹的三魂飄,七魄轉,苦海本就難渡,而這能在苦海中掀起驚濤駭浪,沉浮百年,直至斬斷一切煩惱、因緣,被度入佛門。」
靜音略微有些急促的說道,伸手抓在蝶兒胳膊上,讓她不要動,她是三人中,最受這術法壓迫的,只能作為關鍵先生,做致命一擊。
這期間,金剛杵一下一下砸下,十方煩惱風源源不絕,那尊捧著酥油燈的醜陋佛像更是一指捻起一點火苗,順著風讓它飄下,灼燒靜音的淨土。
再加上神機大象背上的應慕道,它透射出的佛光與發出的梵音也在進攻,淨土也是不斷破滅。
顧曜和靜音、蝶兒轉瞬間已是退無可退。
顧曜握住劫劍:「閻羅法相能對付嗎?」
他打算再次引動閻羅法相,直接斬掉應慕道。
但應慕道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一隻手放下,輕輕拍了下大象的頭。
那大象的長牙突然發出耀眼金光,直接化作兩個如同太陽般的法螺,照射出熾熱神光。
靜音發出了一聲驚呼:「大昭天寶白法螺!」
然後立刻拉住顧曜和蝶兒,瘋狂後撤,發出數道力量,轟擊在藍色火焰化作的光幕上。
「快,一起出手,看能不能從此處逃出。」她聲音中透露著一股驚慌感。
「怎麼了?那法螺很了不起嗎?」
顧曜有些疑惑。
靜音催促顧曜動手,同時解釋道:「這不是了不起,是極其恐怖,那是只有用相當於道教陽神級別的僧人化作的舍利,作為核心,才能煉製出的寶器。」
「這等級別的法螺,通常都是大廟的鎮宅之寶,日日夜夜由僧人念經禮香供養,即便無人催動,妖鬼也無法面對它。」
「若不是我的淨土也是佛門神通,我和蝶兒也算是半個佛門中人,此刻也該魂飛魄散了。」
顧曜攥緊了劍:「即便蝶兒是鬼主也不行?」
「在鬼界或許可以,在人間,被壓制的太狠了。」
靜音飛快道:「這是專門用來對付你的閻羅的。」
顧曜看了看那耀眼的法螺,以及後面的應慕道,鬆開了手,將劫劍回鞘。
「還好有其他準備。」
他手臂一抖,袖子垂下,一點銀光在掌中遊動,慢慢平緩。
源源不絕的天師銀炁在體內升騰,同時,一點點雷光也在閃爍。
許久之前,他曾經以金光炁為符紙,以雷炁為符水,畫出了不應存在的炁符。
那張符籙的威力,連老道都為之震撼,之後就被老道要求,絕不可讓人知道。
此時此刻,以天師銀炁為底,天心雷為筆,畫出的符籙,能否打爛這神機大象的防禦?
顧曜面色飛快變白,一團越來越燦爛的銀光,已經照亮了袍子。
應慕道微微眯起了眼:「銀符?」
又是一座九層寶塔在它頭上升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