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關於正義
「評出一個日本第一的高中生偵探?好無聊的東西。」
看著突然跑來借住的服部平次二人,毛利小五郎很不給面子地翻著眼皮,銳評道:「即便真的角逐出了一個結果,讓你們中間的一個贏了,那帶著這麼多限定詞的第一也不可能有人承認啊。」
更何況,為了名頭的好聽以及方便節目流程,這個所謂的「高中生偵探」評選,除了東部的沒有定論,每個地區只遴選出了一個符合要求的高中生偵探,選人的和邀請的都是電視台節目組,這就更是兒戲一般。
「你們這群小鬼啊,也差不多該長點心了,真把偵探當作畢業職業的話,光在意一些名號有什麼用。」毛利小五郎非常不客氣地嗤笑,「要我說啊,真的稱得上第一的,就是明智吾郎了。他可比你們拎得清,名望如果不能轉化為實質性的商業價值和社會地位那就毫無意義。那小子,委託費現在比我都高了。」
正因為所謂的東南西北地區代表的事情摩拳擦掌的服部平次眯起了眼睛。
誇讚誰,他都不樂意聽見誇讚明智吾郎的。
這麼一個身份可疑、做事無底線、沽名釣譽怎麼看都裝模作樣的傢伙能和自己相提並論,怎麼想都覺得這個社會哪裡出了點問題!
「你這話說的聽上去銅臭味太濃了。」服部平次於是做了個扇風的手勢,立刻還擊道,「一聽就是上了年紀的大叔才說的出來的。」
毛利小五郎額頭的青筋一下子蹦了出來:「跑來別人家蹭吃蹭喝的臭小子沒資格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的!你能無憂無慮當個偵探,還不是因為家庭條件好!別人可沒有你們這麼悠閒!」
「哼,大不了不吃你的,我去樓下蹭唐澤的飯去。」服部平次不甘示弱地抱起胳膊,「唐澤做飯可比你好吃多了!」
「他自己都是寄人籬下的,你還好意思蹭他的飯!」
「怎麼了,我又不是不給錢!我來你家住也有帶伴手禮啊!」
……
「……就是這樣。」陳述完早上發生的事情,服部平次沖滿臉無語的唐澤攤了攤手,「我被趕出來了。所以,在綜藝正式開始前,我就只好在你這裡湊合一下了。」
唐澤陷在自己柔軟的豆袋沙發里,看著大大咧咧坐在他床上的服部平次,重重嘆氣。
太自來熟的傢伙就是這點令人頭疼。
他們現在肯定算得上是不錯的朋友了,但突然招呼都不打一個的拎包上門要和你擠一個房間什麼的果然還是太沒邊界感了。
好吧,真收留對方一兩天也不是什麼大事,問題是,你服部平次要準備參加綜藝,我明智吾郎就不需要的嗎?
拍了怕腦袋,唐澤無奈地表示:「這裡說是我現在的住處,但說到底我也只是個借住的……而且這裡只有一張單人床……」
「沒關係,我問過和葉了,她一會兒送一床被子過來,我打地鋪就好啦。」服部平次擺了擺手,「睡閣樓的地板而已,我不介意的。」
是你介意不介意的問題嗎?
而且為什麼人家遠山和葉好好地入住了,你卻被趕下樓來了,這個問題你要不要認真反思一下?
果然他最處理不了這種類型的傢伙了,不管事情是如何發生的,煩惱的都會是自己。
唐澤看著嬉皮笑臉的服部平次,幽幽地說:「是啊,你肯定不介意的,你也不是沒睡過閣樓,可能真的還挺喜歡這種環境的。」
服部平次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唐澤指的是上次自己跑來調查卻反遭暗算,被黑心律師的同夥暴打了一頓關在閣樓里的事情。
「那次還真的要謝謝你呢。要不是你和工藤主動來找,就算我能脫險,說不定也會受什麼嚴重的傷呢。」他摸了摸下巴,不僅沒get到唐澤的陰陽,居然還真誠地道起了謝。
優秀的京都人唐澤難得語塞,無奈地拍拍額頭。
算了,和這種神經大條的陽光笨蛋說這些幹什麼……
「算了,隨便你吧。沙發和柜子可以隨便用,但不許翻我東西。我去問問安室先生。」
「是的,那麼出演費用這邊就這樣說定了。您應該看過我們這邊的合同了,成片在正式播出前需要經過我們事務所的審核……是,是這樣……很抱歉,但這事關我們的品牌商譽……」
看見走下來的唐澤,安室透先豎起一根手指讓他稍等一會兒,繼續保持著不急不徐的態度與電話那頭的人進行著拉扯,稍微聽了一耳朵關鍵詞的唐澤已經猜出他在做什麼了。
打工皇帝安室透是否能勝任優秀的經紀人以及事務所主理人唐澤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就憑這一手張弛有度的談話功力,電話那頭的節目組工作人員對接到了安室透,是真的倒了八輩子的霉。
還有誰比一個優秀的臥底更適合談判的嗎?
商業談判的那點強度,和犯罪組織里暗箱操作的壓力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了。
「好的,沒問題,謝謝您的理解,那我這邊就等您溝通出階段性的結果。希望合作愉快。」
掛斷電話,安室透臉上假惺惺的營業笑容馬上就收起來了,看見故作無辜的唐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在日賣電視台那麼多業務,怎麼就非要參加這種莫名其妙的綜藝不可。」平白多了許多工作量的安室透十分沒好氣,「我看你根本就是自己想去玩吧。之前的那些節目也是。」
事到如今,明智吾郎鞏固人設的時期早就已經過去了,這個「天才偵探」已經在東京家喻戶曉,除了因為時日尚淺趕不上工藤新一曾經的如日中天,早已成為了新生代偵探的代表人物了。
其實現在的明智吾郎,除了專心接委託破案之外,完全可以不需要那麼在意演藝界的人脈了,可唐澤就像是有什麼獨特的執念一樣,寧可給自己增加幾倍的工作量,也不肯放棄這部分業務。
安室透充分懷疑,這傢伙該不會是綜藝跑多了,演藝圈的瓜吃狠了,擔心以後不幹這行沒瓜吃了吧……考慮到唐澤有時候酷愛看熱鬧的性子,這種猜測居然不算無的放矢……
「這次你是真的冤枉我了。」唐澤舉起雙手,「這次想要組局的另有其人,我充其量只能算是幫人家一個小忙,順水推舟試試基爾的強度罷了。」
這次是冤枉了,也就是說,之前沒冤枉你是吧。
安室透收回了死亡凝視,擦了擦手裡的咖啡壺:「那就是說,這次綜藝可能會發生案件之類的。」
「應該說,它的誕生就是因為案件吧。」唐澤在吧檯邊坐下,接過了安室透遞過來的咖啡,「怎麼說呢,告訴你也無妨。這次綜藝邀約的重點可以放在報酬方面,至於什麼節目的劇本和走向……放心吧,播出不了的。」
怪盜團意外地解決了越水七槻朋友死亡的困局,一定程度上消解了越水七槻本人的殺意是不假——這一點從她至今還沒產生陰影可見一斑——但此次案件的死者或多或少是真的有點該死的。
要唐澤來說的話,考慮到對方偵破的案件數量,忽略越水七槻是否會在接觸到本人之後氣的又想砸死這個狗幣不談,會不會從哪裡又冒出來一個滿心怨憤的受害人,誰都不知道。
這要是萬一這個世界覺得這種玷污高中生偵探名聲的傢伙不應該活著,唐澤只能表示,有些人本來就是該死的,只是當地良好的社會治安,還有周圍人較高的素質暫時推遲了死刑執行時間而已。
帶著一些感慨,唐澤簡明扼要地摘取了重點,隱去了越水七槻的身份問題,從心之怪盜接受了她的求助開始,介紹了前因後果。 「……本來她是沒有打算正經去做一個節目企劃的。」唐澤聳聳肩,「但是我聽完之後,覺得她完全可以去找日賣電視台試試。他們是出了名的為了話題不要命,多離譜的策劃案都敢試試再說。有一個公眾媒體的平台,對她也有幫助。」
原本的越水七槻,懷有的殺意是非常堅決且徹底的。
她篩選出了可能的真兇之後,又找到了對好友的死亡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管家,冒充節目組工作人員,將幾個候選偵探送到了無人島上。
當時的她是懷著找不到具體的兇手,就把所有人一起帶下去的水鬼心態的,壓根沒考慮過善後的問題,或者說,沒考慮過活下來怎麼辦。
現在則不然,越水七槻自己沒有資源也沒有人脈,不可能說動大電視台陪自己辦綜藝,但唐澤有啊!
以明智吾郎的身份工作的這些時間,他在電視台上下吃的挺開的。
話題度高,人也上鏡,會來事、又有綜藝感,不說是個偵探,說是當紅偶像也沒問題。
結合他較為特殊的身份,怎麼看背景都不簡單的出身,別說只是牽頭去開始一個企劃案了,他哪天突發奇思妙想,想要自己當MC辦一檔綜藝,日賣電視台指不定都能給他硬是空一個檔期出來。
「具體的人選是她篩選出來的,說是當地就案件報導沒有給出確切的人名,只有幾條模糊的描述。其實本來就不用叫我,我已經在嫌疑名單之外了,但是人做事還是要善始善終嘛,既然是我開的這個頭……嗯?」
正說著,唐澤抬起頭一看,卻撞進了眉頭緊鎖的安室透定定的注視當中。
剛剛表情還算輕鬆的安室透此時又是那副十足擔憂的監護人表情了,簡直像是唐澤說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似的。
「這麼看著我幹什麼?我這次可沒有藏什麼東西,說的都是大實話哦。」
安室透環抱著的胳膊沒有放下來:「所以,這次是因為這方面的共情,所以想要看看事情的結果嗎?」
因為偵探的錯誤推理,這個發起綜藝的,從唐澤使用的人稱代詞上看,是位女士,她的朋友被警方定為了命案的嫌疑人,仿佛對待真兇一樣,對她進行了無情的施壓和盤問。
雖不至於到暴力的程度,但這種壓力,說不定比直接的暴力更甚。
對一個年輕人而言,被警察視為罪犯的感覺是非常恐怖的,在這個方面,恐怕誰都沒有唐澤體會深刻。
固然唐澤特殊的身份使得他僥倖逃脫了保護觀察期的拘束,但面對這位多少與他有些相似的受害人,唐澤是否又一次被觸發了某些情緒……
「安室先生。」唐澤啞然失笑,「我都說了,我對警察真的沒有意見。」
從閣樓走下來的服部平次剛踩到樓梯的最後兩級台階,聽見的就是這麼一句話。
他見唐澤下樓半天都沒反應,懷疑對方只是藉口要和監護人打招呼,實際上是不想面對自己所以偷偷跑走了,服部平次回想了片刻,想起唐澤只是讓他別亂動東西,也沒說讓他呆著別動,於是立刻起身從閣樓走下來了。
「別看我有時候會嘲笑偵探,有時候會嘲笑警察,但我其實,還挺憧憬這種職業的。」唐澤攪拌著杯子裡的咖啡,很坦然地說,「當然,你真讓我來做這行我可能也接受不了,我不太喜歡條條框框太多的生活,我更喜歡按照我自己的節奏去忙碌。不過我是真的憧憬這種職業的。」
自從向降谷零徹底攤牌之後,唐澤在他面前說話的狀態就鬆弛了很多,有點像是在怪盜團據點裡的那種狀態了,甚至因為對方比怪盜們更為獨特的身份,唐澤有時候會比在據點裡說的話還多一些。
就比如現在,他並不吝嗇於同對方分享自己發自內心的一些想法。
執法者首先是暴力機關,但對普通的和平社會來說,其存在的意義,就是維護秩序和公平。
即便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正義未必能得到徹底的貫徹和執行,這也是一把不會朝向善良和柔軟的利劍,正是認同這種理念,上輩子的他才會拿著那麼好的成績,毅然選擇了警校。要知道他當時的成績,top2夠夠還是有機會的。
……他這輩子真的很不想上學,或許也有一部分上輩子把自己卷傷了的因素在裡頭吧。
正經人誰想回去上高中啊?
雖說唐澤沒正經當過幾天警察,一輩子都沒去單位點過卯,但要說他對自己的職業毫無自豪感和榮譽感也是假的。
唐澤回憶著那些久遠的記憶,描述起了當初的自己是如何做出職業選擇的。
「可能是因為我內心其實沒有很強大的理念吧。我有正義的概念,我知道怎麼樣做是正確的,但我缺乏那種將之視作畢生信條的能量,我的世界其實很狹窄。我很佩服內心有這麼一團火的人。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成為這樣的人。我發現你們對我好像有一些誤解,覺得我也是這樣的傢伙,我倒覺得,我只是因為憧憬,才會極力去模仿他們。」
上輩子也好,這輩子也罷,驅動唐澤向前的初始動力一直是仇恨,然後則是在此過程中慢慢加諸在身上的重量。
沒有人生來就充滿覺悟,因為經歷過蛻變的過程,所以他發自內心敬佩那些具備這種力量的年輕的靈魂。
「至於那位小姐……」
唐澤正要接著往下說,里昂磁性的柔和嗓音突然響了起來。
「吾即汝……汝即吾……」
「汝於此,獲得嶄新之契」
……
唐澤止住話頭回過頭,對上了滿臉震撼的服部平次。
他正要開口,里昂的話把他後面要說的東西卡在了嗓子眼裡。
【cooperation萩原研二】
【阿爾卡納:正義 rank1】
唐澤:「……?」
等會兒?誰?什麼?哪?
怎麼是萩原研二,這什麼曲折離奇的行進路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