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偵探們的海龜湯
越水七槻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包括事不關己,只是來負責拍攝的電視台工作人員,看向時津潤哉的眼神都變得十分微妙。
要是原本,他還能譴責幾句越水七槻的針對,這句話一拋出來,誰都不會再指摘她的發難了。
經歷過這麼一樁嚴重的冤假錯案,越水七槻看見時津潤哉還能控制好情緒,考慮到她的性格年齡,已經是很難得的修心功力了。
看見時津潤哉下意識躲避起了自己的目光,越水七槻才收回視線,話鋒一轉道:「不過,真實的案件沒有我剛剛說的那麼驚人啦。女傭確實因為偵探的原因嘗試自殺,但被好心人救回來了。她沒有死亡,後面的那些事也就不成立了。我這麼說,是因為她自殺的心很堅決,會被救下來才是幸運的意外,我可不想有人將這種僥倖視作必然。這麼不重視生命可不行。」
出了一口惡氣,她暫時沒有盯著時津潤哉懟的意思了,恢復到原本的嬉皮笑臉狀態,將墨鏡架回了臉上,躺回了椅子當中。
心裡正在不斷瞎想八想的時津潤哉愣了愣,面上的心虛消散了些許。
他沒有關注那個案件後續,或者說,其實辦案過程中就對不對勁之處有所察覺的他,內心大概知道,自己這樁案子確實辦呲了,別說關注後續,他現在連出門都會刻意繞開那邊,免得被當地的警察認出來,導致自己的黑歷史被人發現。
剛剛越水七槻說話的語氣如此憤恨,他還以為,自己是真的已經害死人了呢,現在一聽有誇張的成分,表情立刻鬆弛了不少。
想了想這到底是在鏡頭前,不想表現的太過弱勢,而在鏡頭當中顯得太狼狽的時津潤哉小聲回了一句嘴:「一個自殺的人,難道不是更不重視生命嗎……」
不等他小聲逼逼完,「咚」的一聲,越水七槻把手裡的杯子重重頓在了桌上。
「如果活得下去,如果能看見希望,一個找到了謀生的途徑,已經安定生活了好幾年的女孩子為什麼要去尋死覓活?」她冷笑一聲,「責任在誰頭上呢?」
時津潤哉不敢再說話了,她還想再譏嘲幾句,看看他的樣子,最後也只是搖頭作罷。
這種人要是能明白共情是什麼東西,就不該成長出現在的鬼樣子。還試圖和這種無可救藥、滿腦子只有自我的傢伙討論,倒真的是她的問題了。
現場的氣氛十分僵硬,幾個人交換著眼神。
唐澤放下被自己喝的差不多了的杯子,反倒是還挺欣賞她現在的狀態。
雖然綜藝未必會把現在的爭鋒相對剪輯進正片當中,這檔節目會以什麼樣的形式面世也都是未知,敢當著如此多攝像機面這麼直白地說出不滿,越水七槻已經足夠有勇氣了。
「嗯,越水小姐說完了,那就按照剛剛的發言順序,下一個到服部君了。」白馬探清了清嗓子,試圖重新活躍氣氛。
節目做的怎麼樣,該說不說,這個製作組給錢挺大方的,他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給人家拆台。
「我嗎?」服部平次抓了兩下頭髮,想了想,「嗯,既然越水小姐說了一個很具備教育意義的例子,那我也說一個類似的好了。題目是這樣,A先生是個推理迷,很喜歡看偵探小說。某一天,他又像往常那樣,去圖書館翻閱時下流行的偵探小說,卻在書里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頭寫著,『救救我』……」
「這個開頭聽上去,就像是個推理小說了。」柯南中肯地評價。
「所以這就是題面嗎?」白馬探摸著下巴,「圖書館裡發現的求助?」
「不,三天後,A先生的屍體在郊外被人發現了。」服部平次瞥了他們兩個一眼,眼神高深莫測,「題面是,他是怎麼死的?」
這個轉折和前面營造了半天的氣氛截然不同,兩個偵探都不由自主地噎了一下。
「確實是推理小說,只不過是兇手被人用紅筆寫在了第一頁,或者中間的劇情全都被人撕掉了的那種。」唐澤嘆了口氣,「我竟然覺得有點可惜。就不能順著一開始的劇情把故事說完嗎?」
「因為這不是故事,這就是確有其事的案件。」服部平次沒好氣地搖了搖頭,不想理這幫人了,將目光投向越水七槻。
剛剛她負責題面的時候,服部平次是第一個發言的,現在換了人,她自然就是第一個了。
怒氣得以發泄,所以心情還不錯的越水七槻很給面子,想了想,開了一個頭:「既然專門說了A先生是推理迷,那他一定是會對這種求助、或者說謎團感興趣的。他是發現了紙條的主人,想要提供幫助的時候被兇手殺害了嗎?」
「不是。」服部平次給出了否定的回答。
越水七槻說的是很合理的推理,合理到太平凡,出現在劇情里很合適,但出現在偵探雲集的舞台上就稍顯單薄了,但作為這個題面猜謎的開端,卻很恰當。
「不是這麼死亡的啊。那看樣子得順著開始的情況一點點來了。」白馬探思考了半秒鐘,找了個角度問道,「他找到紙條的主人了嗎?」
「找到了。」服部平次這回點了點頭,「畢竟是推理小說的粉絲。」
推理小說愛好者不代表智力高端群體,但能耐得下心去看圍繞詭計或人性設計案件和交鋒的作品,總比喜歡看廁紙輕小說的人要有耐心也更樂於探索未知一點。
「唔,找到了紙條的主人啊。」唐澤瞥了眼越水七槻的方向,話鋒一轉,「按照常理來說,好像應該問背後是不是有命案、紙條的主人是不是需要幫助之類的。但你剛剛說,你會想起這個案子是因為覺得越水小姐描述的案件很有教育意義。教育意義啊……那,我直接一點問好了,紙條的主人是兇手嗎?」
又是一個跳躍式的猜測,而且再一次的,並非通過題面的邏輯去推理,而是利用了場外的因素,從人性的角度去剖析的……
總覺得,好像感受到幾分明智吾郎當偵探的風格了。
服部平次保持著對他的斜視,回答倒沒有遲疑:「是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就大概明白了明智吾郎的思考方式。
A先生因為留在書里的紙條,關注到了有人在求助,然後就去嘗試尋找留下求助留言的人,結果最後卻因此而死,說的好聽一點,叫太熱心且沒有防備很容易出事,說的難聽點,這就叫多管閒事死的早了。
換一個描述方式,完全應該進反詐案例的樣子。
柯南習慣性地抬起手,擺出思考的動作,視線從在場幾個人的臉上一一掃過,若有所思。
服部平白無故提出這麼一個故事,這個推理小說愛好者的標籤,聽著還挺刺耳的。
這傢伙,該不會是剛剛被他們撂了面子,所以換了個方式想要吐槽回來吧?
懷著這樣的質疑,也懷著別讓時津潤哉開口尬聊的意思,柯南一開口就是連串流暢的推理。
「『時下流行的偵探小說』,這個描述不太尋常啊。要是和案件完全沒關係,那你不會專門將它提出來。時下流行的偵探小說,和其他偵探小說有什麼區別的話,那就是除了真正愛好推理的人,大部分只是泛泛閱讀一下的讀者只會去看經典的老作品,阿加莎、柯南道爾之類的,而不會去關注現在的流行。既然留下紙條的人就是兇手,他這麼做,肯定是為了準確地將紙條傳遞到A先生的手裡。那我有個大膽的猜測。」
柯南朝著服部平次回看了過去,挑高了眉毛,眉眼間是另一種高深莫測:「兇手在利用這種方式,故意引起A先生這樣愛好推理的人注意,只要故布疑陣,製造出自己真的被事件困擾的假象,受害人就會毫無防備地陪伴他,獨自去很多地方。這種地方,殺人不被發現的難度肯定比鬧市區要低。」
服部平次打了個響指,指著他宣布:「完全正確!不是很複雜的故事,只是想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好奇心太重的推理愛好者,很容易被人利用。既然在座的各位也都是推理愛好者,那可要小心了哦。」
此時才深刻明白服部平次開頭那個眼神的含義,白馬探花費了一些力氣才控制好儀態
唯獨不想被你這傢伙這麼說啊,說的好像你自己不喜歡多管閒事一樣。
不愛多管閒事,在街頭看見有人圍觀只會默默繞路,聽見尖叫聲第一反應就是有危險和麻煩得趕緊走的人,根本不可能成為偵探好不好?
「好吧,這是我在大阪遇到的一個案子。其實,只是失蹤後在偏遠的地方死亡,雖然偵破難度高,但案件性質往往只會是普通的兇殺。這個案子會專程找到我來幫忙,是因為這是一樁連環殺人案。」服部平次攤開雙手,學著越水七槻剛剛的樣子,描述起自己經歷的案件,「除了殺人手法的相似,警方一直沒能通過屍源反過來縮小嫌疑人範圍,幾個死者的年齡、性別、工作、收入水平等等方面,都是天差地別,完全找不到他們為什麼會成為受害者的理由。」
完全純隨機的殺人是不存在的,人又不是毫無感情的ai,可以依靠隨機數生活。
哪怕是隨機殺人,要知道,兇殺本身就是含有強烈情感的行為,兇手要是沒有強烈的衝動,沒有情緒和性格上的問題,根本不會選擇這麼激烈的方式,所以隨機殺人的連環殺人犯,也是有自己挑選獵物的標準的。
就算主觀的想法上沒有,受限於尋找和接觸受害人的途徑,總歸,受害人一多起來,身上的共性就很容易反應出兇手的某些特點。
「我著手參與調查之後,花費了一些時間,總算找出了他們的共同之處。他們都是偵探小說的硬核愛好者,會訂閱與推理有關的雜誌,逛推理相關的論壇和社區,也都喜歡,去書店或者圖書館看最新的偵探小說。很快,這個『紙條陷阱』就被我發現了。」
服部平次按照自己破案的順序描述著案件的真相,說到這,露出了些許懷念的微笑。
「我就也偽裝成被紙條吸引的樣子,順著兇手留下的各種線索,找到了她。她捏造了一個察覺自己好像在被人監視,找到警察求助卻因為證據不足得不到幫助,所以只好像這樣發出求助信息的背景,然後要求我陪著她去看看那些不對勁的東西,幫她找到真相,保護她安全什麼的……嗯,年紀輕輕的女士,居然喜歡用那麼大的砍刀呢,還是挺少見的案例。最後的話也讓人印象深刻,她說,『你們這幫自以為天下第一聰明的推理狂,真是太好騙了』什麼什麼的……」
偵探和真兇的交鋒往往是腦力上的,像這次這樣這麼直白拼刺刀的機會可不多啊。
柯南臉上的表情一垮:「所以,你不是也被她襲擊了嗎?你好意思說自己在這個過程中一直在堅定不移地懷疑她,『服部哥哥』?」
嘲諷他們嘲諷的跟真的一樣,輪到自己咬鉤咬的比誰都快,怎麼還敢來教育他們的?
「啊,不得不承認,確實是有許多動搖。」服部平次誠實地表示,「沒辦法,兇手看著文文弱弱的,真的很難讓人心生警惕,她已經藉助這個手法釣魚之後殺死了好幾個人了,那個虛構的跟蹤狂也已經打磨的非常成熟,中途我一度以為,她真的被騷擾了,只是那個跟蹤狂太瘋狂,殺害了許多想要幫助她的人呢。她也是個很聰明的小姐,當意識到我可能是知道其他命案的,還表演了一出情緒崩潰的戲劇,說之前遇到過信心滿滿說可以救自己的人,但最後他們都一個個的消失了,擔心我也出事,求我別繼續調查下去了什麼的……害得和葉……」
害得和葉看著這齣狗血偶像劇片段的演出,氣的七竅生煙,差點一手一個捏死這對在自己面前唱戲的「狗男女」。
明明只是聽個故事,感覺自己似乎哪裡中了一箭的唐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