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沉睡的名偵探
「抱歉抱歉,剛剛實在是抱歉……」
「真是的,怎麼會有人彎腰撿垃圾的時候被別人的狗撞一下,然後就失去平衡差點撞出馬路的啊……」鈴木園子重新調整好發箍,抱起胳膊吐槽,「該說你真的很倒霉,還是該說你身體也太不協調了……」
「呀,這個嘛……」臉上架著一副大大的圓框鏡的男生苦笑起來,「不管怎麼說,謝謝你們,要不是撞上你們了,我可能真的要跌到路上去了。剛剛那種情況可就危險了。」
他衝撞過來的時候,人行道還是紅燈,正因此幾個人才駐足在路邊等待,這個時候跌出人行道很難不出車禍。
「我就是如果一不小心把麵包弄掉了,百分之一百是塗了黃油的那面朝下的那種人吧。不過,肢體方面確實也……」他說著抬起頭,認真看了看鈴木園子和毛利蘭的臉,突然神色一動,「誒,您看著很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扶著腦袋同樣暈頭轉向的柯南斜了他一眼。
這搭訕方式,已經不是老土不老土的問題了吧,到底誰會搭這種話啊……
「哦,對,我確實見過你!」本堂瑛佑恍然地點了點頭,「您是,毛利小五郎偵探的女兒對吧?雖然沒有看您正式接受過採訪什麼的,但是經常在報導里見到你呢……」
「誒?能認出來的嗎?」毛利蘭詫異地指了指自己。
隨著毛利小五郎名氣的水漲船高,認識毛利蘭的人當然都知道了她的家庭背景,可父親不在身邊,被人單獨認出臉來,確實是少見的情況。
「當然了,您這麼漂亮,讓人印象很深刻的。」本堂瑛佑笑了起來,「而且,毛利小五郎偵探是我最崇拜的偵探了,我看了不少他的報導。」
說到這,他像是反應過來一樣,看著站在一起的三個人:「所以,你們也是2年級B組的了?」
「你是……」對他的來意了如指掌的唐澤挑了挑眉,明知故問。
本堂瑛佑彎著眼睛笑了起來。
他這麼一笑,柯南就眯起了眼睛。
既是因為他對毛利蘭表現出的過度關注,也是因為他現在的臉。
當本堂瑛佑的眼睛因為笑容彎出弧度的時候,他臉上那種稚氣就會隨著圓亮的眼睛眯起而散去不少,與水無怜奈極為相似的遺傳特徵也就暴露無遺了。
「你們好,我叫本堂瑛佑,今天剛轉學到帝丹。之後,就是你們的同班同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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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所以,這傢伙其實是為了小蘭選的我們班吧。」
看著本堂瑛佑被班主任領著走進來,和剛轉學來的唐澤一樣,侷促地站在講台後自我介紹,前桌的鈴木園子突然向後一靠,和唐澤這樣說著。
「是的吧,我看他一路上圍著蘭同學問東問西的。」唐澤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嗯,不得不說,手段還挺高明的。」鈴木園子摸著下巴,小聲嘟囔,「崇拜對方的父親,而且對方的父親還是個名人,確實是個很有說服力的藉口啊……」
「園子,你該不會是覺得……」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唐澤嘴角翹了翹。
本堂瑛佑跑來米花町的真實目的肯定不是這麼膚淺的理由,主要是唐澤想起了這傢伙是如何扒柯南馬甲的。
一句我喜歡毛利蘭同學,直接給柯南說破防了,屬於一個平A對面全套技能大招全交了。
「那不然呢?」鈴木園子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緊盯著台上的本堂瑛佑,「就是因為想沾沾好運?真的有人會有這麼草率的決定嗎?而且毛利大叔雖然人是有點離譜,但確實是個有本事的偵探,這也不是憑運氣啊?」
「嗯——」唐澤拖長了調子,沒有在第一時間接她的話。
怎麼說呢,雖然理由確實是編胡話,細究一下,說一個偵探能成名是因為運氣好,確實有點陰陽怪氣了,但本堂瑛佑這句話還真沒說錯。
如果要蹭運氣,尤其是要蹭毛利小五郎這種功名利祿從天而降的運氣,找毛利蘭還真找對人了。
「——希望以後能和大家好好相處!」
他們兩個竊竊私語的時候,台上的本堂瑛佑已經笑容滿面地完成了自我介紹,並且在班主任表示他可以隨便選擇空位之後,幾乎是一點停頓都沒有的向後走來,在唐澤旁邊的位置上落座了。
唐澤一扭頭,就對上了本堂瑛佑笑容燦爛的臉。
「剛剛你們在說的話,我偷偷聽見了哦。」本堂瑛佑絲毫沒有第一天轉學來的陌生人的露怯,傾身過來,小聲回答道,「聽上去是有點離奇啦,嗯,不過,你們以後就知道了。」
在老師的視線轉移過來之前,他轉回身,將自己的文具放在了桌面上。
「有的人,確實就是一出生,就註定,沒有那麼順遂的。」
————
「嗯?長得像水無怜奈的高中生?」毛利小五郎放低了報紙,聽見毛利蘭這麼說,坐直了一些,「很崇拜我?」
「是啊。一眼就認出我來了呢,看樣子,他確實看了你不少的報導。」毛利蘭將水杯放在他手邊,「他說想來我們這邊看看。我想著,反正這裡是偵探事務所,不管他是不是我的同學,想進都是自己的自由,我就同意了。」
「崇拜我,而不是明智那小子的高中生,還長得像水無怜奈……」毛利小五郎的腰杆一下子就挺直了,明顯已經沒有在認真聽她後面說的話,「這可真是難得啊。」
「我說爸爸。」毛利蘭斜眼瞥著他,「你現在也是個名人了,這話傳出去可不好聽哦。」
雖然確實是實話就是了。
毛利小五郎的形象作為一個偵探其實挺拿得出手的。
也許未必稱得上有多麼英俊帥氣,但他畢竟底子不差——本來嘛,底子差的人憑什麼生出來美少女女兒,靠基因變異——又有多年的刑警生涯鍛鍊,人到中年了,身體雖有因為懈怠和不健康的生活習慣而有下滑,好歹沒走樣沒變形,是還能挽著妃英理出去燭光晚餐不被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的水平,其實很符合大家對一個理想偵探的想像。
奈何明智吾郎的形象最近實在是太暢銷了。
外貌的優勢、光鮮亮麗的背景、完美無缺的營業……
如果有的選,大部分人還是會憧憬年齡相近的人的,在未成年群體裡,明智吾郎的人氣已經如日中天了。
「實話實說而已。」毛利小五郎撇嘴,「你是不知道上次樓下的服務生,就那個叫安室的,給那個同樣是黑皮的小子談了什麼價碼……哎,突然覺得有個經紀人也不錯。」
對將私家偵探作為營生的毛利小五郎來說,名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他其實不大在意,最多就是在看見明智吾郎能把這些資源變相為切實的委託費用時,稍微有些酸罷了。
東京的偵探市場需求量還是很大的,高低也算公眾人物的他,收入已經提高了很多了。
至於高中生偵探嘛,不管是工藤新一還是服部平次,再有名氣也威脅不到像他這樣的諮詢偵探,兩者本質上不是一個路線,所以就算被拿來對比,他也不是很有所謂。
可從女兒嘴裡得知安室透是如何說服了服部平次配合他們事務所推出新人的要求,參加了那檔綜藝,並且聽見了明確的價碼之後,他是真的酸了。
就一個綜藝啊,都沒正經命案發生的場合。
拆穿一個菜雞的失誤是功德一件,可80萬円,這也太功德了……
「服部辛辛苦苦當了這麼久偵探,也就賺這一回錢啦,這都要介意的嘛?」毛利蘭聽著他絮絮叨叨的,不由失笑,「你的崇拜者很快就要到了,注意形象啊爸爸。」
心裡頗為哭笑不得,但毛利蘭嘴角的笑容是有些快樂和平靜的。
以前的毛利小五郎,哪怕是出名了之後收入開始增加的階段,也是很少會和自己的女兒聊這種話題的。
即便家裡的事情許多都交給了女兒打點,真正的財政大權還是在他自己手上,對他的揮霍,毛利蘭是根本說不上話的。
如今,能聽見父親和自己抱怨一般地談論工作,談論同行和生活,某種缺失了太久的氛圍,讓她的嘴角始終壓不下來。
毛利小五郎剛想要說點什麼,事務所的大門傳來了規律的叩擊聲,隨後是門把手轉動的動靜。
隨意地癱坐沙發椅里的毛利小五郎突然坐直了起來,一手支腮,一手翻動起了面前的簡報本,聲音更是同步變得低沉渾厚。
「小蘭,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沖一杯咖啡?不是你沖的咖啡,似乎不能將我『沉睡中』的腦細胞喚醒……」
「……哈?」
「這是在幹什麼,排演話劇嗎?」
推開門的柯南和鈴木園子嘴角保持著同樣的抽動頻率。
都不是形象不形象的問題了,毛利小五郎簡直是把想裝逼的表情寫在臉上。
「什麼嘛,怎麼是你們。」聽見熟悉的聲線,毛利小五郎抬頭看見他們的臉,一下子放鬆了下去。
「剛剛是什麼情況?怎麼了,今天有記者來事務所採訪你啊?」鈴木園子古怪地壓了壓眉毛。
「別提了,他剛剛估計還覺得自己想了個特別好的雙關台詞,很有格調呢。」柯南放下書包,用看穿你了的表情瞟了毛利小五郎一眼。
「本堂同學說要回家一趟,不好穿著校服來拜訪,太不正式了。」毛利蘭將咖啡重重地頓在了他的手邊,「你要的咖啡,爸爸。」
「費我半天功夫,結果是你們。」毛利小五郎撇嘴,「那個小美女呢?」
「小美女?哦,我說呢。」鈴木園子的表情馬上變得鄙夷了,「怪不得呢,要是知道他是個高中男生,你根本不會這麼起勁啊。」
「男的?」毛利小五郎表情徹底垮掉了,「早說啊,你還一直講他長得像那個主持人……真是的,我還專門和明智請教了一下呢……」
把水杯湊到嘴邊的柯南嗆了一下。
……我說呢,剛剛那個突然變臉的樣子有種莫名其妙的眼熟……
「你之前不是還在說……」
「你懂什麼,只有了解你的對手,不斷進步,才有在競爭中取勝的可能性嘛……」
「那個……」
事務所里熱熱鬧鬧的時候,他們身後,事務所敞開的大門外傳來了聲音。
「這邊,是毛利偵探事務所吧?」
感覺到腦袋一陣反射性刺痛,柯南想都沒想的一個邁步,從門口的方向挪了出去。
果不其然,下一個瞬間,一個身影倒栽蔥地摔進了事務所的大門,以五體投地的姿勢砸在了地板上。
提前預判的柯南依舊沒有倖免於難,被對方飛出來的圓框眼鏡正中的後腦勺,疼的他捂住腦袋,叫了一聲。
「對、對不起,剛剛好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再次以同樣的姿勢出場的本堂瑛佑慌亂地摸索著地面,很快,就轉向了柯南的方向。
他的嘴裡還在不停地說:「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名偵探先生吧!初次見面,毛利偵探!見到您真是太榮幸了!」
手裡捏著他鏡框的柯南看著他臉上笑眯眯的表情,以及狀似由於近視擠在一起,看不清前方的眼皮,卻感覺到背後的汗毛微微豎起來了。
這個長得與水無怜奈十分形似的傢伙,在笑得看不見眼睛的時候,透露出的那種微妙的氣質,實在是與那天他在明智吾郎的化妝間外窺見的水無怜奈,太相似了。
理論上,真正的名偵探確實不是毛利小五郎。
現在的毛利小五郎,充其量是個夠格的私家偵探,支撐起這個名偵探名號的,是藏在沉睡的毛利小五郎背後的那個聲音,也就是柯南自己。
看著他正正對著自己,根本不像是單純因為看不清而錯認的臉,柯南的嘴角繃直。
這傢伙到底是真的看不清,還是借著這個機會,在試探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