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4章 狹路相逢勇者勝
那麼到底是為什麼呢？
要說各部人馬沒有琢磨這個問題，那不可能。一場慘烈的失利，丟失第一道關隘，每個人肯定都異常沮喪，少不得會有一些反思。
有人認為是各部人馬太雜，人太多，即便自查，也沒有那麼高的效率。隊伍自查怎麼不得要個三五天，哪想到對手發難這麼快，當天剛說過這事，晚上內鬼就行動了呢？
不是各部麻痹大意，而是時間太緊迫，自查工作還沒來得及覆蓋各部所有人馬。
要怪，只能怪敵人太狡猾，布局太早太深。
這是完全不粘鍋的想法，反正千錯萬錯，絕對不可能是我的錯。
江躍沒好氣道：「怎麼？之前大家信誓旦旦，各種保證。如今本座還沒追究各位責任呢，怎麼連反思的勇氣都沒有了？」
「本座話放在這裡，若是各位連反思擔責的勇氣都沒有，這仗再打下去，咱們還得敗。」
「這場失利，本座來告訴你們原因。」
「本座和在座各位，固然都負有領導不力的責任，但歸根結底，你們知道輸在哪裡嗎？」
「輸在經驗，輸在對戰爭的敏銳度上。」
「看看咱們的隊伍，基本都是臨時備戰，當戰事來臨的時候，才倉促組織起來，倉促應戰。」
「而反觀泰坦學宮，他們一年到頭，有幾天不是在打仗？泰坦學宮的隊伍，每一個人都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每天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這樣的百戰之師，跟我們久疏戰陣的隊伍比起來，對戰爭的敏銳程度，對戰爭細節的把握，肯定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有理有據，所有人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如果是擂台比武，單兵作戰，或許五行學宮這邊的高手，不見得會輸給泰坦學宮多少。
泰坦學宮背後有四個黃金族群，而五行學宮背後三個黃金族群，差距有，但也不是特別大。
真正的差距，在於隊伍的戰爭經驗。泰坦學宮隊伍在戰爭中表現出來的勇敢堅毅果決自不必說，最關鍵的是他們那種團隊配合，那種強大的組織性，確實是一支虎狼之師。
而反觀五行學宮這邊，不能說不勇武，也不能說沒有死戰，還有城池優勢，天險地利的加持，卻依舊還是沒有守住第一道關隘。
究其原因，就在於隊伍的戰鬥素養，在於團隊配合。不管是局部，還是整體，差距都是肉眼可見的。
泰坦學宮的隊伍，哪怕是一支十幾人的小隊，配合起來，十幾人也如一人那樣，整體性非常強。
而五行學宮這邊，則稍顯慌亂，團隊配合錯漏百出，團隊協作打著打著就演變成單兵作戰。
戰術素養和執行力，以及隊員之間的信任和扶持，這就跟久經戰陣的隊伍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
通過這麼深刻的一陣剖析，在場諸位都不禁點頭附和，還得是紫金綬帶大學士高屋建瓴，一語道破核心關鍵啊。最大的差距，在於隊伍素質，在於彼此的戰鬥經驗。這卻不是短期內可以彌補的。
畢竟，五行學宮一向都在猥瑣發育，在戰爭這一塊一直就沒有特別投入過，雖然隊伍人數不少，可實戰的機會太少。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實戰，但真正像泰坦學宮這樣經常經歷生死戰爭，在血肉當中千錘百鍊的隊伍，明顯就不一樣。
有人沉默片刻，不免有些低沉地問道：「水鏡大人，現在第一道關隘已失，能守的，只有巨石城了。泰坦學宮那邊士氣旺盛，咱們下一步該怎麼守？」
沒了第一道關隘，對五行學宮這邊來說，確實是個巨大的壞消息。最強大的屏障都這麼快失守，後面這仗還怎麼打？還有希望守住嗎？
悲觀的情緒是會蔓延的。
「是啊，最險峻的第一道屏障，就這麼丟了。巨石城只怕真不好守啊。水鏡大人，咱們只怕得做兩手打算才好。」
江躍臉色陰沉，目光冷冽地掃了全場一圈。
所有人在他森然的眼神下，都感覺到頭皮一陣發麻。一向慈和的水鏡大人，怎麼忽然間眼神如此犀利，壓迫性這麼強了？
「什麼叫兩手打算？你們給本座翻譯一下？除了死守，你們說的第二手打算是什麼？」
江躍憤然拍案：「是不是想提醒本座，如果事態不妙，隨時撤出巨石城？放棄巨石關？這就是你們說的兩手打算對嗎？」
「如果你們每個人都想著另一手打算，這巨石關不出三天，必定失守。當你們把退路想好的時候，你們一定不可能全力拼命去守巨石關。」
「第一道關隘為什麼會丟？是因為人手不夠，還是關隘不夠牢固？都不是！」
「是你們的決心還不夠堅定，是你們的勇氣，還不如對面那麼果敢。狹路相逢勇者勝！」
「只有悍不畏死，每個人都抱著必死的信念堅守，這巨石關才有守住的可能。」
「人們都說，第一道關隘是巨石關的關鍵，守住第一道關隘，巨石關守住的概率就高達九成。第一道關隘失守，守住巨石關的概率只有五成。」
「那麼，至少眼下咱們還有五成概率，五五開的戰局，諸位為什麼就先想到兩手打算？」
「你們認為，巨石關失守，五行學宮還有多少退路？一路到鳴金城和龍燚城，還有比巨石關更好的險關可守嗎？」
並沒有！
所有人都知道，巨石關是能夠守的關隘里，最為險峻的一個。
如果巨石關失守，那麼泰坦學宮的兵鋒直指鳴金城和龍燚城，將毫無懸念，而他們這些敗軍之將，終也會跟敗犬一樣被趕到鳴金城和龍燚城，成為瓮中捉鱉的對象。
所以，退或不退，本質上區別不大。無非就是時間而已。
江躍目光忽然變得狠厲起來，冷聲道：「本座把話放在這裡。除非本座隕落在巨石城，否則，你們誰都別想退。本座也可以告訴你們，即便你們退回去，首席也不會放過你們，五行學宮和三大黃金族群，一定不會接受你們這些敗逃者，你們逃回去，大概率也難逃一死。」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
巨石關如果輕易丟了，水鏡大學士都沒逃走，其他人卻逃走了，結果不用說，一定會被追責的。
五行學宮上上下下都堅定要打這一場戰爭，他們作為前線人馬，如果一觸即潰，一打就逃，那就等於跟五行學宮上上下下這股狂熱的氣氛作對，是逆潮流而動，肯定會被釘在恥辱柱上。
這是一場他們不得不打，必須戰鬥到死的戰爭。
在場那些打著小算盤的傢伙，一時間也清醒過來了。
第一道關隘失守，他們已經沒有退路。再退巨石關就失守了。巨石關失守，他們參與的每一個人，若是戰死，或許還將得到撫恤。
若是逃跑，棄而不戰，不但會被釘死在恥辱柱上，事後必然還會被清算，甚至連列到妻兒老小。
「水鏡大人，我想明白了。巨石關，必須死守，我部願意死守巨石關，戰至一兵一卒也絕不放棄。」
「沒錯，關在人在，關失人亡。我部絕不後退一步。」
「有水鏡大人坐鎮，巨石關就有的守。我相信水鏡大人高瞻遠矚，一定能夠帶著大夥守住巨石關。」
「學宮和三大黃金族群一定不會讓咱們孤軍奮戰，後續一定會有援軍抵達。」
每個人都在從各個角度開始瘋狂鼓勁。
都是血性漢子，既然退路已經被堵死，那就何惜一戰？五行學宮畢竟是三大學宮之一，並非一味的貪生怕死之輩。
因為戰爭經驗少，所以初戰確實被泰坦學宮打的有些狼狽，氣勢上被泰坦學宮壓制了。
可一旦穩下來，沉下心來思考，他們也發現，泰坦學宮並不是三頭六臂，他們也同樣會付出傷亡，同樣死傷慘重。
五行學宮在自家的地盤打保衛戰，難道底氣會不如泰坦學宮嗎？
「好，這才是本座想看到的精神面貌。泰坦學宮視我們為軟柿子，隨時可以拿捏。若是這一仗不能扛下來，五行學宮再怎麼努力賺錢也是徒勞，泰坦學宮始終會把咱們當冤大頭。到頭來，賺多少都是給他們賺的，供他們吸血。五行學宮要真正硬氣起來，絕不是府庫里有多少金幣銀幣，而是在戰場上真正能打痛泰坦學宮，能跟他們掰手腕，讓他們咬咱們的時候崩一口牙下來。惟其如此，五行學宮才真正有希望追求地心世界霸主的地位！」
地位是靠打出來的，絕不是有錢就行。
地心世界的錢財，都是虛的。戰爭一旦輸了，多少錢財也都將便宜了別人。
五行學宮當下的氛圍擺在這裡，在場每個人原本那點小心思，也徹底煙消雲散。
巨石城還在，五行學宮當然還有一戰之力，為什麼不死戰到底？
「諸位，本座必須強調一句。泰坦學宮雖然驍勇善戰，但他們也是血肉之軀，他們也會負傷，也會死亡，面對生死，他們也不可能毫無波瀾。我們所畏懼的，他們同樣畏懼。只不過，他們經驗更豐富，比咱們更擅長克服心理上的畏懼。因此，若是咱們一直悍不畏死跟他們死戰，他們一定也會痛，也會害怕，也會猶豫，一旦打到他們感到猶豫害怕，咱們守住巨石關的機會就來了。」
「大人言之有理，咱們在這一戰中，也吸收了一些經驗教訓。比如隊伍的配合度，信任度問題，再戰的時候，兒郎們一定會有進步的。」
「不錯，只要咱們勇武敢戰，戰術上的差距，是可以通過實戰不斷填補的。咱們的兒郎，都足夠聰明，肯定能在實戰中不斷學習，不斷提升。」
戰鬥經驗這東西，說沒有肯定是有的。
但要說占據絕對優勢，卻也不見得。實戰對經驗的提升是很快的。打著打著，這實戰經驗自然也就上來了。
江躍如此反覆給五行學宮這邊打氣，自然是不希望他們輕易讓出巨石關。
你兩大學宮不反覆鏖戰，把這巨石關當成血肉磨盤，咱們地表人類的戰略目標如何實現？
為此，他必須要保證五行學宮把守巨石關的這些人馬死戰不退。
同時，江躍還不厭其煩，在戰略和戰術層面，進行了深度的分析。關於巨石關如何防禦的諸多細節，也都一一拿出來探討，甚至細化到了具體一個點如何防禦，如何設置兵力，如何安排戰術等等。
這場總結會議，足足開了五六個小時，這才結束。
各部人馬的首腦也是暗暗驚詫，水鏡大學士原來如此博學多才。之前都覺得水鏡大學士是五行學宮的萬金油，哪裡需要往哪裡抹一下。
可沒有誰聽說過水鏡大學士擅長軍事指揮啊。
現在看來，水鏡大學士的軍事才華，明顯被低估了。他說的每一個點，都是如此精準。
包括內應作祟的事，實則水鏡大人都早就預料到。只是各部人馬的反應還是慢了一些。
一時間，各部人馬對水鏡的崇拜又上升到另一個高度。都紛紛想，有水鏡大人在，或許巨石關真能守住呢！
這就是個人崇拜的效應，但江躍這個冒牌水鏡大學士展示出超乎尋常的才華時，個人崇拜的情緒不免會迅速蔓延，讓大家覺得，咱們巨石關有神一般的水鏡大學士坐鎮，一定可以守得住。
這種心理暗示的力量，個人崇拜的力量，有時候比幾萬兵馬還更有用。
不出所料，第二日一大早，泰坦學宮這邊，號角嗚咽，各部人馬朝著巨石城各個據點發起了潮水般的攻擊。
嘗到了第一道關隘的甜頭，泰坦學宮這邊自然是打算一鼓作氣，拿下巨石關的。
在他們看來，五行學宮失了第一道關隘，士氣低迷，甚至從一些對手的眼神中已經看到明顯的恐懼之意。
現在巨石關的士氣，一定跟危牆一樣，輕輕一推就必然倒下。
所以，這次進攻，泰坦學宮的規模空前之大，士氣也異常兇猛，數萬規模的大軍，跟發瘋似的湧向巨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