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4章 兩邊都是這樣的想法
原本還算是清朗的天氣,剛過中午,就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雨打著帳篷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仿佛戰場上的戰鼓在催促著什麼,蕭元邃雖然坐在帳篷里,所有的風雨都被遮蔽在外,可他的心裡卻像是被放在火上烤著,一刻都不能安寧。
雨聲突然大了一些,他抬頭一看,是花子郢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立刻道:「如何?」
看著他狀若鎮定,卻又難掩急切的模樣,花子郢在心裡輕嘆了一聲,然後說道:「沒事了。」
蕭元邃問道:「大夫怎麼說?」
花子郢搖了搖頭:「她不肯讓我們的大夫看,說是,不能讓別的人碰她的臉。」
「什麼?」
「不過,她說她的婢女懂得醫術,我沒辦法,只能把那個叫臥雪的丫頭放出來。這丫頭懂得武藝,回來的路上石將軍一直讓人看著她的。」
蕭元邃沉默了片刻,道:「已經到了這裡,她再有武藝也施展不開,可以放開她,讓她去照顧她的主子。」
「是。」
「那,她的傷如何了?」
「說是已無大礙,但具體情況不清楚。」
蕭元邃想了想,起身道:「我去看看。」
就在他要往外走的時候,花子郢一抬手攔住了他。蕭元邃不解的看著這個跟了自己許多年,幾乎跟自己的影子無異的兄弟,只見花子郢神情凝重,沉聲道:「大將軍……大哥,她身為大盛王朝的王妃,宇文曄的妻子,她的身份對我們來說的確重要,可你也不能放太多心思在她的身上。」
「……」
「要知道,小石將軍還在虎牢關,而洛陽那邊,還在被宇文呈攻打。」
「……」
「若你處置不當,只怕人心有變。」
聽到這話,蕭元邃驀地感覺到後背一陣發涼,才突然發現經過昨夜,自己對商如意的心思竟然完全沒改,不僅沒有因為她的拒絕改變,甚至反倒變得更重,更難以言喻的澎湃。
但這種澎湃,還是被花子郢這一番如同迎頭冷水澆下來的話給壓住了。
他沉默著,慢慢走回到桌案後坐下,沉思了許久才又抬起頭來看著對方,輕聲道:「你說的,有理。」
看到他這樣,花子郢在心裡鬆了口氣。
蕭元邃又道:「不過,她的確是我們手上的一張大牌,宇文曄為了她,是能不要命的,更何況區區一座洛陽城。所以,我們還是得好好的看著她,不能讓她再受到任何的傷害,若丟了她這張牌,那石玉燾只怕也活不了了。」
花子郢道:「我明白,我會交代下面的人,好好的看著她——也照顧她。」
蕭元邃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外面噼啪的雨聲又大了一些,兩人抬頭一看,是石玉心從外面走了進來。
花子郢立刻側身到一邊,對著她拱了拱手,石玉心卻沒有多說什麼,只盯著蕭元邃道:「大將軍,你可有了對策?」
這話說得有些突兀,但蕭元邃卻聽出來了,昨天石玉心剛回來,他告訴她石玉燾被對面的人抓走後,說是晚些時候再商議對策,但之後兩個人就沒再見過面,整整一晚,出了兩個人受傷,甚至有人瀕死的事,直到現在都還鬧得有些人不得安寧,可她一來就問這個,顯然心裡是一直掛記著身陷虎牢關的兄弟的。
蕭元邃抬手示意:「石將軍不要著急,先請坐吧。」
石玉心看了他一眼,這才走到一邊坐下,而花子郢也坐到了另一邊。
蕭元邃長出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完全平靜下來,然後說道:「從昨夜我就派人去虎牢關附近探查消息,自從他們抓了小石將軍之後就一直緊閉關門,直到今天早上,宇文曄率領他的人馬從胡羊谷回來了。」
石玉心的眼神一凜:「宇文曄回來了?」
「是。」
「那他們,可有什麼動靜?」
說這話的時候,她幾乎是本能的握緊了拳頭,白皙卻粗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蘊藏了無限的力量,恨不得立刻找個人發泄出來。
蕭元邃將一切盡收眼底,然後道:「他們仍舊緊閉關門,沒有任何的兵馬調度。」
石玉心一聽,眉頭立刻擰成了一個疙瘩。
她道:「他的王妃被抓,他就一點辦法都不想?一點動作都沒有?」
蕭元邃輕笑了一聲,然後說道:「宇文曄這個人,從不英雄氣短,但最是兒女情長。當初太原一戰後,他敢單槍匹馬殺到西突厥牙帳去跟阿史那朱邪談判,把他的那位秦王妃給救回來,這一次回來之後卻按兵不動,連一點動靜都沒有,顯然,他是在等。」
石玉心蹙眉:「等什麼?」
蕭元邃道:「等我們沉不住氣。」
「……」
「我們的手上有秦王妃,他的手上有小石將軍,這本來就是一個『勢均力敵』的場面,這個時候,誰先動,就看得出更看重對方手裡的那個人,也就露出了破綻。」
石玉心看著他,神情漸漸變得複雜起來。
蕭元邃道:「石將軍,我跟宇文曄交手數次,也算是清楚他這個人的心性。」
「……」
「只要商如意在我們的手裡,那小石將軍就是安全的。」
「……」
「所以,你大可不必太過擔心。」
「……」
石玉心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對一件事不擔心,是因為我知道解決的辦法;但現在聽你說來,這件事暫時是沒有解決的辦法的,我們就只能等,等對方先沉不住氣。」
蕭元邃道:「是。」
石玉心道:「那要等多久?」
聽到這句問話,蕭元邃的神情也是微微一沉,但並沒有做出解答——其實,他沒有答案,就連問出這個問題的石玉心在開口之前,就知道是沒有答案的。
她沉沉的出了一口氣,道:「我並非無理取鬧,我也明白,大將軍顧慮周全,這也的確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
「可是,如果,如果我們兩邊都是這樣的想法,那該怎麼辦?」
「……」
「那豈不是要無限期的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