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末日騎士
一隻木頭斷手在地面上爬動，剩下的兩根手指，其中一截還剩下一半，只有食指還在慢慢地，一點點地像蟲子一樣彎曲蠕行。手腕處的切裂傷口流出藍綠色的汁液，在枯枝敗葉上劃出一條長痕。
斷手堅強地朝著低洼處的水源掙扎，它的生命之源，傷痕累累的斷手如此渴求著。在一瞬間，它仿佛感應到了自己的終點，全力張開殘缺不全的手掌，朝著泛著金鱗波光的湖面，延伸自己的如漣漪一樣的夢想。
啪！墜落的石塊狠狠砸在樹人斷手上，最後那根指頭就此斷裂。皮克精貝拉趴在石頭上，補充一下自己消耗的體力。貝拉看見了那根掉落在石塊旁邊的手指，解氣地抱著它飛到更遠處。
她轉過身，對著啟明星小隊說：「我們幹的真不錯！」
薇薇安被貝拉逗笑，但在約翰看她時又快速恢復了冷淡。
他們來到湖邊，淺層湖水相當清澈，一眼就能看到底部沙泥和糾纏的水草。可是湖的中心位置卻始終泛著那奇異的金色鱗光，無論哪個角度都在閃閃發亮。
「看來我們需要潛下去一探究竟。」巴恩斯說著，回頭發現其他人將目光整齊看向了自己。
巴恩斯問：「你們什麼意思？」
約翰說：「沒有別的意思，『船長』。」
雷文說：「你的水性最好。」
薇薇安沒有解釋，只是她的眼神漸漸產生了壓迫感。
「好吧！好吧！髒活累活都交給我來做！」巴恩斯朝著平靜的湖面大叫，宣洩自己受到的不公，「等等！湖底也許很深，而我們現在又沒有魔法！我只是一個人類，我們應該讓美麗的吸血鬼女士下去，她不需要氧氣。」
「我會給你準備一個氧氣罩的，巴恩斯，你的水下經驗是最為豐富，我們都得仰仗你。」約翰說道，伸出手，一灘血液從掌心慢慢流出，從血紅中升起紅霧，組成一個模糊的球形。
巴恩斯心驚膽戰地瞧著邪術師臨時弄出來的紅霧氣球。
「我見過這玩意兒啃下人頭的樣子，你現在居然想用它來套住我的頭。」
約翰看了看手中的紅霧，他控制紅霧套在自己頭上，一個人開始自言自語，結束後對巴恩斯說：「它不會吃你的腦子。」
巴恩斯心裡沒底。
「它剛和我發誓過。」
巴恩斯心裡更加沒底。
約翰沒有再給巴恩斯更多發牢騷的時間，紅霧直接罩在他的頭上，巴恩斯一邊抱怨一邊脫下自己的靴子、皮外衣和刺劍，丟在岸邊，撲通一聲跳下水。
十幾分鐘後。
巴恩斯出水的速度比他下水的速度更快。
「水裡有魚人！」船長舉起一把尖端沾著藍綠色血液的三叉戟，船長的身上並沒有傷口，他是個謹慎的人，只是在與沙華魚人碰面的一瞬間，巴恩斯搶占一點優勢就竄上來搬救兵了。
約翰看了看巴恩斯極不情願的表情，明白他不拖幾個人下水決不罷休。
「雷文？」
戰士點點頭，解下武器和鎖子甲，做好了準備。
約翰心想，反正都下去兩人，自己在上面看守，再加一個人有備無患。他轉向一旁的薇薇安，向吸血鬼傳達自己的意思。
「薇薇安，巴恩斯和雷文去吸引沙華魚人的注意力，你去把湖中劍取回來。」
「那你呢？」吸血鬼並不想打濕自己的衣物。
「我留在岸上應對緊急情況，巴恩斯和雷文紅霧頭罩需要我保持專注。」
吸血鬼和皮克精做了道別，跟著巴恩斯一同扎進水裡。貝拉懸停在約翰身邊，有些擔心地看著薇薇安下水時濺起的一點波紋。
「約翰，他們不要緊嗎，沙華魚人在水裡，可是很兇狠的。」
「相信他們的能力，貝拉。薇薇安和雷文可能無法熟悉水下環境，但他們的武藝足夠，巴恩斯又是水中好手，魚人阻擋不了他們。」
冰涼的觸感沿著顴骨滑過皮膚，直抵耳朵，薇薇安感覺到被水擠壓的微妙感覺，就像身體被籠罩在一層透明薄膜里。她有點後悔沒有向約翰要求一個紅霧頭罩，湖水接觸她臉龐的感覺，湖水滲入耳朵的不適，身體的訊號正告訴自己，她不屬於這裡。薇薇安感受到頭髮的重力幾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粘稠的停滯感。
極致的安靜，在水裡，薇薇安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在冰涼的水裡，薇薇安感覺到了血液的溫暖，從邪術師身上吸取的血液。一股力量從薇薇安的血管中湧出，潛水的不適被這股煥發的力量抵消，薇薇安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適應，自己的眼睛一定又變得通紅。
吸血鬼在水下睜開眼睛，巴恩斯和雷文的紅霧頭罩就像兩個指示燈在水中給薇薇安指引了方向。薇薇安擺動雙腿，朝著深水區前進。
反射到湖面上的金光來自湖底，從水下，幾人看到一道從湖底筆直向上的光芒。
他們又下潛了約一分鐘，等到水中光線變暗，湖面的散漫光線在水域中收縮成唯一的一束。
薇薇安看到了他們的敵人，一些生有魚頭，手腳長蹼，帶著鱗片和鰭的藍色人形生物，它們微張的魚唇下有著鯊魚一樣尖利的牙齒，纏繞水草的珊瑚三叉戟全都指向了幾人。
沙華魚人認出了巴恩斯，船長手中的三叉戟一下就吸引了魚人們的大部分注意力。巴恩斯立刻調轉方向踩水逃開，逃竄速度極快，像騎上了一隻海豚。大部分魚人緊隨其後，被奪走武器對於擅長劫掠的沙華魚人來說，是一種嚴重的羞辱。
雷文正在另一邊和魚人角力，他抓住了刺向自己的三叉戟，雙手不斷使力，拉近沙華魚人的腦袋和自己腦袋的距離。以為得到機會的魚人趁機張開血盆大口咬了過來，可惜，雷文的頭上還套著一層紅霧。惡毒紅霧如同水母一樣，伸出幾根觸手，包裹住沙華魚人的魚頭，兩團紅霧逐漸融合，將魚頭和雷文腦袋包裹在同一個氣泡里。幾秒之後，魚人的無頭屍體墜入海底，湧出的血霧被雷文頭上的紅霧吸收乾淨。
自己的同伴各自牽制了沙華魚人的注意力，薇薇安躲藏到水草里，偷偷下潛，沉入那道金光的源頭，沙湖魚人開鑿的珊瑚巢穴里。
薇薇安已經看到了劍的模樣。
一把插在湖底的黑暗縫隙中，全身煥發金光的長劍，像黃金一般耀眼。
薇薇安繼續靠近，但在那道黑暗縫隙中卻鑽出了幾雙眼睛。是幾名沙華魚人，它們留在這裡看守著洞穴，看守著自己的老巢，它們盯上了薇薇安。
薇薇安拔出自己的短劍，做好戰鬥準備。圍攏上來的魚人轉動它們鼓泡的眼珠，它們突然停下，從兩側散開，重新回遊到黑暗縫隙里，不再阻擋薇薇安和黃金劍之間的通路。
沒有細想魚人的反常行動，薇薇安繼續前進，朝著那把發光長劍的劍柄，伸出了手。
她的手從劍柄中穿了過去，那抹金光在薇薇安的觸碰下輕輕破碎，璀璨的光華憑空消失。
湖中劍，不見了。
那似乎是一個幻象。
薇薇安瞳孔微張，踩水朝著湖面游去。當她的頭伸出水面，想要呼喊約翰的名字，告訴他結果，薇薇安停住了。
髮絲間的水分被快速蒸乾，身處水下也能感受到熾熱撲面而來。
約翰站立的位置，換了一個人。
金色短髮，冷酷雙目。
黑色披風下，騎士臂鎧握住一把劍鋒泛紅的長劍，周圍的空氣因為高溫扭曲。
他長著與雷文一模一樣的面孔，但看向薇薇安的眼神，像換了一個人。
「高文……」薇薇安情不自禁喊出了騎士領主的名字，他釋放聖言的威壓讓吸血鬼恐懼到難以動彈。
「……原來如此。」高文說了一句，單手高舉長劍，周圍的空氣就像被那把劍吸走了一樣，熱浪正在積蓄。
求生欲使薇薇安慌忙潛下水，她在水中翻滾，難以控制方向。薇薇安在水下看到了難忘的一幕。
紅蓮火焰，將湖水劈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