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老牧師
睜開眼睛，薇薇安嘗試挪動手臂，觸碰冰涼的鐵欄。她試著讓身體從依靠的鐵欄上離開，熱量已經流失，和冰涼的金屬進行肢體接觸讓她感覺到冷。
薇薇安和摩根的決鬥，以女吸血鬼的慘敗告終。女王將失敗者投入監牢，在此之前，摩根仔細地打斷了薇薇安的每一根骨頭。吸血鬼能夠利用血液自愈，這一點摩根在戰鬥中得到體現，只是這個優勢沒有改變決鬥的結果，反而成全了摩根折磨自己的手段。
手執妖精聖劍的摩根戲耍著吸血鬼，將她體內的最後一點血液放干。
薇薇安此時已經沒有了自愈的力氣，就連吸血衝動，也在這具極度虛弱的身體中被抑制。她不記得自己已經維持了這個姿勢多久，頭腦昏沉，失去了時間觀念。
薇薇安的傷勢如果放在常人身上，那個人一定已經睡在了棺材裡。但吸血鬼體制頑強地吊住薇薇安的生命，讓她感受著身體的傷痛，以及血液和溫度一點點流逝的感覺。
自己似乎距離死亡不遠了，薇薇安心想。
她要給自己換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至少在自己死時，頭皮不會粘在鐵欄上。
龜裂的蒼白手指沿著鐵欄上爬，薇薇安的身體因為失血逐漸出現一些非人特徵，她的皮膚就像是生滿裂紋的瓷器，此時她的容貌一定醜陋且猙獰。
也許另一個薇薇安和摩根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自己，想到這裡薇薇安恢復了一點力氣。
她成功了。
薇薇安輕推鐵欄，跪在地上的身體重心失衡朝身後倒去，薇薇安摔在了地上，後腦勺的疼痛感並沒有中斷薇薇安內心的愉快。她盯著天花板角落的蛛網，閉上眼睛。
「有人在旁邊嗎？」隔壁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薇薇安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有一個獄友，而剛才後腦勺砸地的聲音也告訴了對方同樣的事。
薇薇安本不想理會，但那道聲音由遠到近，最後變成了牆壁上的敲擊聲。
「你還在嗎？」他又問了一遍。
薇薇安沒有回應，等待對方失去交談的興趣，但她失望了。
敲擊聲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磚塊被取下發出的聲音，對面的囚犯摘下了兩塊早就鬆動的磚塊，露出一個碗口大的缺口。
「你需要幫助嗎？」
薇薇安的黑暗視野讓她更先一步發現對方。
那是一個皮膚干皺、頭髮花白的老頭。他的眼睛貼著缺口，朝薇薇安的監牢窺視。當注意到吸血鬼的視線，老人長大的藍色虹膜縮小一圈，他的語氣不再迫切，眼神中充滿著年輕人一樣的好奇。
「你還好嗎？孩子。」
老人的稱謂讓薇薇安心裡好笑，自己的外表具有欺騙性，如果計算自己真正的年齡，她可能比這位獄友還要年長几歲。
「你好像受了傷，可惜現在的我已經失去了神術，不能治癒你的傷勢，如果是以前……」老頭突然鬆了一口氣，「我們不談以前。」
他將話題由自己重新轉移到薇薇安身上。
「你叫什麼名字？孩子，我還以為我會是最後一個，忤逆摩根女王的罪人。」
摩根獲得聖言之後，她得到了人民的愛戴與追隨，沒有人願意觸怒她設定的法律與義務，所以這座關押罪犯的監牢也就許久沒有了囚徒。
老人說他是最後一個罪人，薇薇安此時也明白了他的身份。
他是冒險者口中的最後一位信徒，一位代表著舊時代的終點，迎接新時代變革的牧師。
失血引起的面部皸裂讓老人看不出薇薇安的容貌，薇薇安也省去解釋容貌和摩根相似的麻煩。老人被獨自關押在監牢里太久了，這座地牢就好像單純為他一人打造，連個獄卒都沒有安排。孤獨的老者對薇薇安表現出特別的耐心和溫和。
「我需要鮮血。」這是薇薇安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薇薇安轉過頭去，血紅的眼睛直直盯著老牧師，讓他感到手腳冰涼，在薇薇安的眼神下退避。
「……為什麼是血？」
「我是一隻吸血鬼。」薇薇安很高興看到了老者眼中的畏懼，看來他能理解吸血鬼是什麼生物。薇薇安現在急需血液生存，但即使是這樣，她仍不打算使用強制手段或是誘騙得到另一個人的鮮血。她主動向老牧師表面了身份，維持自己的原則。
即使失敗了，薇薇安也能獲得自己想要的安寧。
薇薇安的話讓老牧師沉默了幾分鐘，她能感覺到老者仍停留在缺口外，從缺口發出逐漸平穩的呼吸聲。
「你就要死了嗎？」
「是的。」
「因為沒有吸血？」
「嗯。」
老人嘆了口氣，從缺口處伸出他的一隻手臂。
「來吧，孩子。感謝你和我聊天，也讓我重獲拯救一條生命的體驗。」
薇薇安感覺到自己的吸血衝動正在被喚醒，她掙扎擺動手臂爬過去，來到垂落手臂的旁邊。
薇薇安露出她的吸血鬼尖牙，咬了上去。
血液，讓吸血鬼如獲重生。薇薇安饑渴地吮吸著，感受熱流填補虧空，自己的身體在這股溫暖中重新恢復氣力。
撕咬的衝動逐漸復甦，薇薇安能夠感受到自己體內的饑渴沒有停止，反而在鮮血刺激下進一步加強，這種饑渴感，即使抽乾老牧師的血液也不會停止。
薇薇安放開了手，後退幾步將身體隱藏在角落的陰暗裡，她的尖牙依然銳利發亮，就像身體在宣洩沒有飽腹的不滿。
薇薇安忍受著不適，聲音從干啞的喉嚨里擠出來。
「謝謝。」
老牧師收回了他的手，感官敏銳的薇薇安能聽到他沉重的喘息，以及那顆劇烈跳動的心臟。他很虛弱，即使是薇薇安克制的吸血也讓他有些不堪重負。
「我曾經聽說，被吸血鬼啃咬是一個無痛的享受過程，我就知道那些酒鬼在胡扯。」老牧師抱怨道，擦乾冷汗。
薇薇安附和著笑了一聲，民間傳聞永遠不及邪物的真正兇險，知道真相的人大多已經罹難。
老牧師的聲音再次傳來。
「孩子。」老人似乎改不了他的口癖。
「叫我薇薇安就好。」
「那麼，薇薇安，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你，願意信仰一位真神嗎？」
薇薇安很驚訝，這位牧師居然在這種時候開始傳教，還是對一位吸血鬼。
接受幫助的薇薇安沒有拒絕的打算，於情於理她都願意幫助完成老者的心愿。薇薇安沒有回答，而是用短暫的語氣詞示意老人繼續說下去。
「儀祭之神，不滅的白焰，獻祭者，賽克隆法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