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嘿……」
「哈哈哈哈……」
李定安就跟個神經質似的,不停的笑。♢😎 ❻9s𝐇𝔲乂.ᶜσм 😲🐒
面前放著兩根試管,裡面裝滿了粉末,一隻黃,一隻紫。時不時的,他就會伸指頭沾一點,再用舌頭舔一下。
然後,笑聲更大了……
隊員們毛骨竦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李老師怎麼了?」
「不知道,做完實驗就這樣了?」
「不……不會是中毒了吧?」
誰說的准?
剎那間,於徽音想起了剛來蒙古國的第一天,他們坐在飛機上,李定安說:紫鹽有毒……
「李定安……李定安你別吃了……這東西有毒……你瘋了?」
「哈哈,我沒瘋……」
「那你還舔?」
我高興。
做了實驗才知道,紫鹽竟然和茄子一模一樣:溫度高了會變色,溫度低了也會變色,甚至和空氣氧化、或是隔絕空氣,同樣會變色……
因為裡面含有類胡蘿蔔素的杜氏鹽藻。
這玩意有個特性:低溫狀態下是黃色,但隨著溫度升高,顏色就會逐漸變深:由黃到粉、由粉到紅,再由紅到紫……如果在十度以上,再長期與水、氯化鈉、硫化鈉等弱鹼鹽類混合,就會形成穩定的紫色。
而北魏出兵征伐柔然肯定是夏季,那時候南戈壁省沙漠地帶地表溫度在二十度以上,鹽湖當然是紫色,析出的鹽也是紫色。
但如果蒸乾水份,隔絕空氣,類胡蘿蔔素就會還原成原來的黃色。
就像現在:鹽湖都不知道幹了多少年了,又被流沙埋了幾百年,還哪來的水和空氣?所以挖出來的,當然就是黃色的鹽……
不誇張:剛看到實驗結果的時候,李定安差點給自己一巴掌:取樣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把黃鹽用鍋蒸一蒸,或是拿火燒一燒?
還好,只是耽誤了幾天……
他猛吐一口氣,大手一揮:「走!」
王永謙愣了一下:「去哪?」
「當然是紫鹽池……」李定安自信爆棚,「這次要找不到,我把頭割下來給你!」
王永謙猛的後仰,其他人精神一振。
認識這麼久,李定安什麼時候說過這麼滿的話?
這次穩了。
可惜,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幹……
……
寬闊的河谷如同利斧,將戈壁阿爾泰山切割的烏七八碎,零零落落。
群山巍峨,橫亘天際,戈壁茫茫,無盡蒼涼。
空曠的荒野中,沙坑密密麻麻,數不盡數,圍成一處東西長,南北短的魚形狀地帶。
陽光下,黃色的鹽粒閃爍著耀眼的光,像極了魚身上的鱗片。
《魏書》:大破蠕蠕於南床山下,班師遇鹽池,池東西十五里,南北五里……紫色澄渟,水出石鹽……
沒錯,那塊新挖出來的魚形地帶就是紫鹽池,東西長八公里半,南北近三公里,換算成魏尺,剛好就是「東西十五里,南北五里」。
雖然現在挖出來的是黃色的鹽,但如果能弄來點水,完全能夠復原出「紫色澄渟,水出石鹽」的壯觀景像。
斡水也早在三月前就找到了:被蒙元視為「祖宗肇基之地的」古土兀拉河。
比干城也找到了,就是往北十公里的塔溫陶勒蓋山下。
南床山也找到了,就是塔溫陶勒蓋,離邊境還不到五十公里,站在山頂,拿一台稍好點的望遠鏡,就能看到界牌和哨所。
現在是暑假,熊小孩(白超)十有八九就在磚房子裡,如果李定安願意,還能隔著鐵絲網和他說說話……
龍脈三合:沒錯,這裡恰好就是蒙元祖山杭愛山、阿爾泰山余脈戈壁阿爾泰山、陰山的交匯之寺。
水分陰陽:這個更沒錯,這裡恰好也是被蒙元視為「祖宗肇基之地的」古土兀拉河與古栗水(翁金河古河道)的交匯之處。
這裡更是匈奴「歲有三龍祠」、「正月、五月、九月成日祭天神」的初代龍祠,更是匈奴初代單于頭曼、冒頓「與天無極」、「千秋萬歲」的初代龍城。
換成漢人的說法:匈奴奠定數百年江山、肇基王績之地的祖庭。
再看風水格局:雙龍奔行,遁影無蹤,陡起土星。
杭愛山與阿爾泰山由西北向東南,地勢漸低,山勢漸緩,直至成為一望無際的平地。就宛如雙龍遁地,無影無蹤……雙龍奔行,遁影無蹤!
再往南,到了戈壁阿爾泰山一帶,卻又群峰突起?
但山不成山,脈不成脈,如鱗次櫛比,星羅棋布……陡起土星。
乍一看,龍脈斷了?
不,恰恰相反。
用九:潛龍勿用,陽在下也。
九四:或躍在淵,進無咎也。
九五:飛龍在天,大人造也。
這是「龍盡平洋,魚歸岸巢」之局,上吉!
三百多公里外的陰山,就是「進而無咎」、「飛龍在天」的那條飛龍……而這六百里戈壁,就是「龍盡平洋」中的平洋之地,更是龍脈三合之地。
回過頭來再看:往北十多公里的「塔溫陶勒蓋(譯成漢語為五座山峰)、再往北像棋子一樣的戈壁阿爾泰山,就是『魚歸岸巢』的那些巢」……
要史料附合史料,要古地理附合古地理,要風水格局附合風水格局,第三處遺址,只會建在這裡。
但然並卵。
找到鹽池到現在快兩個月了,別說遺址,毛都沒找到一根……
風呼呼的吹,衣袂拍打著身體,發出「啪啪」的脆響。
李定安站在塔溫陶靳蓋的中峰,雙眼無神,宛如雕塑。
嘴裡還不停的念叨:
「不應該啊?」
「除了這兒,還能跑到哪裡去?」
「見了鬼了?」
一群人圍在四周,面面相覷。
從去年十二月份到現在,整整半年:跋山涉水、翻山越野、風餐露宿、幕天席地……爬不完的山、趟不完的河、走不完的路、看不完的星星。
以及查不完的資料,繪不完的圖,並一百多個紅著眼睛的不眠之夜。
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數都數不清。
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
不管換成誰,都會崩潰……
沉默了好久,王永謙拍了拍他的肩膀:「找不到就找不到,就當積累經驗了。」
李定安擰巴著臉:「不應該啊?」
又開始鑽牛角尖了?
王永謙輕輕一嘆,又想了想:「會不會是沒找對地方?」
「不可能,除了這裡,不會再有第二處。」
李定安接過筆記本,調出標有三個圓圈的那幅地圖,指了指最西邊的科爾泌沙地:「看,這是哪裡?」
王永謙瞅了瞅:「青龍山……你講過,這是女真龍脈大興安嶺、契丹龍脈木葉山、漢人龍脈燕山支脈的交匯之地!」
「對,三龍合脈之地……」李定安又往中間一指,「這是哪?」
「渾善古城,是陰山、賀蘭山、燕山三道龍脈的交匯之地。」
「對,還是三龍合脈之地……那這兒呢,就咱們腳底下?」
「杭愛山、阿爾泰山、陰山的交匯之地?」
「對啊,還是三龍合脈!」
李定安又重重的點了兩下:「看這兩個五角星?」
「哈拉和林,京城!」
「那你再看這個最大的圈。」
王永謙仔細一瞅,眼睛慢慢睜大:所謂最大的圈,其實就是他們現在腳底下的位置,但恰好就處於哈拉和林和京城的必經之處?
他又想起李定安之前說的那些:蒙元之所以驅引龍脈,是因為窩闊台(蒙古第二代可汗)死後,蒙古一分為四。但忽必烈心有不甘,想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蒙古一統」。
所以他定都京城,立國號為「元」,又把金朝龍脈、契丹龍脈、漢人龍脈,乃至蒙古龍脈全部引到京城。
而東西南北四道龍脈中,就數蒙古龍脈最為雄壯,也正值春秋鼎盛之時。關鍵還在於,這是蒙元發祥乃至興盛,並奠定祖宗肇基之地的祖龍。
啥,放棄?
傻子也不會這麼幹……
在這個前提下,必然是要建第三座法陣的,也不可能建在其它地方,只有這裡……
問題是,找不到啊?
不誇張:這兩個月以來,從塔溫陶靳蓋到邊境,南北六十多公里,東西差不多一百公里,隊員們幾乎是手拉手,肩並肩,一百米一百米的探過去的。
如果從空中俯瞰:滿地遍野,到處都是探洞……跟篩子底一樣。
大墓小墓足足挖出來了幾十座,以及一座匈奴時期的古城、三座漢唐時期的塞城,並十數座烽火台。
但風水遺址,真的沒有。
哪還能跑到哪?
眾人默然,許久之後,於徽音若有所思:「李定安,有沒有這種可能:當時的法陣建造順序是先小後大,先易後難,比如先建青龍山,後建渾善古城。這兩座建成後,準備建第三座法陣的時候,蒙古就滅亡了?」
不可能……
話剛到了嘴邊,李定安又猝然頓住:沒有建成?
這句話,好像還是他親口說的?
就剛到阿拉善,隊員們在會議室,親眼看著大風吹著磨盤大的石頭,嘟碌碌滾到牆根下的那一天。
何安邦說:這麼大的風,這麼大的沙漠,再大的遺址也被埋的嚴嚴實實,根本不好找。
自己告訴他:其實並不難。因為山勢明顯,走向清晰,只要再找到古河道,找到遺址不過是時間問題……除非沒建。
那現在呢?
就這麼大個地方,挖成這屌樣都沒找到,除了沒建,好像再找不出第二種原因?
再仔細想想:元滅南宋是1280年,徐達攻陷元大都是1368年,等於大元就存在了八十八年。
但如果推斷遺址建造的時間,肯定沒這麼長:應該是忽必烈去世,元世宗繼位之後。大致時間1295年左右開始,截止到南坡之變的1323年左右。
自此後,蒙元內憂外患愈演愈烈,內部內亂四起,忽而這一部造反,忽而那一部叛亂,元朝三天兩頭的換皇帝,打不完的內戰。
外部時局也漸漸動盪,漢人四處揭杆而起,烽煙遍地,平不完的起義。
平亂都來不及,哪還有多餘的財力修什麼風水法陣?
所以從前到後,不會超過二十八年。
關鍵的是,這二十八年間,大元也並非一帆風順:前面的十六年,年年都和窩闊台汗國打仗,就沒停過,直到窩闊台汗國滅亡。
好不容易不打仗了,因為推行漢化,繼而引發內部一系列的矛盾,以致朝局動盪。最終在1323年達到頂峰:皇帝被刺,諸王爭位。
如果這麼算,建造法陣的時間只會更短……
也恰好附合他之前對何安邦和王永謙說的那句話:不管遺址的坐標位置有多偏,又被流沙埋的有多深,他都不怕。無非就是根據山勢和古河道推算,然後逐點探查。
怕就怕,沒建起來,更或是沒來得及建……
現在再想:越琢磨,就越覺得可能性好大?
漸漸的,王永謙的心直往下沉。
不是擔心遺址找不到,已經都到這個份上了,找不到的可能占九成九。
他怕的是李定安犯驢脾氣:撞不倒南牆不回頭。
如果是國內,當然無所謂,大不了就是浪費點時間。但這兒可是國外,好多事情不是想當然,就能所以然。
那怎麼勸?
一時間,王永謙轉了好多念頭,但都好像差點意思,估計說了也是白說。
那怎麼辦?
一人計短,三人計長……
他轉著眼珠,目光來回掃視了好幾圈,最後看了看舒靜好,又看了看於徽音。
舒靜好微微搖頭,意思是別看她,看也沒用。
於徽音倒是沒搖頭,但緊緊的抿著嘴,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定安雖然低著頭,但王永謙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你有話直說,不用使眼色!」
王永謙嘆了一口氣:「不行先回國,休息一段時間。你要實在不甘心,咱們回去後慢慢想辦法……人多力量大嘛?」
還能想什麼辦法?
該想的辦法早想完了,該努力的也努力了……
「從前到後半年了……確實有點不甘心!」
但不甘心又能怎麼辦?
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最好說點狠的,讓我徹底死心!」
於徽音眼睛一亮:「真的?」
這有什麼真的假的?
辛苦半年了,誰不想家?
自己無所謂,但沒這麼折騰人的……
他點點頭:「你放心說!」
「風水法陣肯定沒有建成,包括之前那兩座,九成九也是殘次品……所以,根本就沒有第三座法陣!」
於徽音煞有介勢的掰著指頭,「不然你想啊:蒙元那麼強盛,怎麼不到一百年就滅國?」
李定安猝然愣住:你還真有狠的?
他也很清楚,這些都是歪理,但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因為從風水玄學的角度解說,這個理由,真就完美到不能再完美……
好了,死心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