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裝病

2024-10-20 14:07:38 作者: 眀智
  正午時分,陽光最熾。

  槐樹上冒出了嫩芽,垂柳舒展著枝條。

  於徽音背著手,腳尖一下一下的踢著大門口的石墩:「怎麼才請兩天假?」

  「今天周三,周六就是你生日,忘了?」

  「呀,你竟然還記得?」於徽音很是驚喜,「準備送我什麼?」

  「保密!」

  「唏……」

  擺明是還沒想好。

  不過他能記得自己的生日,已經是非常非常的難得了,於徽音依舊很開心。

  「沒禮物都行,但你要給我做飯吃!」

  「想吃什麼?」

  「我要吃餚蹄,要吃火方!」

  李定安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好!」

  這兩樣菜都不難做,但很費時間:火方還好,也就大半天,但餚蹄從開始做到吃到嘴裡,沒兩天功夫想都別想。

  所以,於徽音嘴饞只是其次,主要是想讓自己陪她……

  「說好了啊,可不許耍賴……」

  於徽音眉開眼笑,摟著他的胳膊撒了一會嬌,又突然想了起來:「五一以後,阿大是不是要回來?」

  李定安「格登」的一下,臉上不動聲色:「不知道,她跟你說的?」

  「呵?」

  於徽音一臉不屑:李定安,家裡的保險柜密碼是多少,你忘了?

  416228919,這九位數字,其實是他們三個人的生日組合,都是農曆生日,第一組就是陳靜姝,因為她最大。

  最後是李定安,因為他最小,於徽音在中間。

  於徽音沒說話,不輕不重的掐了他一把,李定安頓時叫苦:「我真不知道!」

  「我不信你不記得阿大生日?」於徽音斜著眼睛,「也不要告訴我,你們沒打電話?」

  「打了,但說的都是公司的事情,哪顧上問這個?」

  稍一頓,李定安然突然想了起來,「五月中,日本橫賓國際春季大拍,而從半個月前開始就要預展,所以大概率四五月分她都回不來。」

  「這樣的嗎?」於徽音半信半疑,「五一放大假喛,你也肯定放假,她也不回來嗎?」

  李定安不知道說什麼:五一是放大假沒錯,但於徽音,你忘了你要幹什麼嘛?

  就想不通,你這腦袋瓜里裝的都是什麼東西?

  「五一你讓她回來幹嘛?」李定安嘆了口氣,「吃席嗎?」

  「呀?」於徽音愣了一下,又吐了一下舌頭,「那她還是別回來了!」

  光想著李定安是不是也會給陳靜姝過生日,忘了五一自己要訂婚。

  讓陳靜姝回來幹嘛,搶親嗎?

  想了想,她還是覺得不放心:「那過了五一,你不去日本嗎?」

  李定安「哈」的一聲。

  別說日本了,他現在去香港和澳門,都得提前報備,而且能不能批都不一定。

  「我倒是挺想去的,要不你幫我去請假?」


  「我腦子又沒進水?」於徽音哼了一聲,又試探著,「以後你見她,會不會告訴我?」

  「會,肯定會!」李定安很認真的點頭,「我下午的飛機,最遲晚上就能見到她,你去不去?」

  「唏……」李定安越是這樣說,於徽音越不信。

  昨天她還和陳靜姝通過電話,陳靜姝和權英都還在英國。

  光坐飛機就要十多個小時,就為了見李定安一面?

  平時又不是見不著,陳靜姝腦子又沒有進水?

  「去吧,我批准了!」於徽音賊大方,「要不要讓爸爸幫你再請兩天假?」

  「就算見,也只是見一面而已,又不幹什麼……就算幹什麼,兩天也夠了……」

  話沒說完,又挨了於徽音一捶。

  說心裡話,這一點,於徽音對李定安還是挺有信心的。

  在蒙古那麼久,兩人一有時間就膩歪在一塊,都沒突破最後一步。

  還比如那個范蓉范翻譯,長那麼漂亮,都偷摸鑽他帳蓬里了,卻被他轟了出來。

  還有舒靜好,夠漂亮吧,性格也好,氣質也不差,對他還那麼仰慕,不也一直好好的?

  哦對,舒靜好……

  「小舒是不是也要去?」

  「對,還有程教授和方志傑!」

  於徽音點點頭:有舒靜好在就行,陳靜姝真偷著回來她也不怕……

  「行,那你上去吧!」她又看看表,「還能眯一會!」

  「四點的飛機,還眯什麼眯?」

  「要不要幫你收拾行李?」

  「辦公室那麼多助理?」李定安揮了揮手,「回去吧!」

  於徽音點點頭,轉過身進了小區,邊走邊偷偷的往後瞄。

  看李定安進了監管委,她三兩步躥進樓門,拿出了手機:「小舒,我於徽音……」

  ……

  兩個多小時後,進了機艙,李定安關了手機,戴上了眼罩。

  舒靜好招招手,問空姐要了毛毯。

  程永權坐後面,嫌棄的看著旁邊的方志傑,意思是看到沒有:都是同一年進國博,都是同一年給李定安當助理,看看小舒,再看看你?

  一點眼色都沒有,話該人家職稱比你高。

  方志傑撇撇嘴:舒靜好只是有眼色嗎?

  同樣是李定安給的論文框架,同樣的內容,舒靜好頂多一晚上就能完成,甚至李定安一個字都不用改就能發表。

  這不,才跟著李定安兩年,舒靜好已經完成了三級跳,已經從實習管理員躍過助理館員到館員。

  這個月又從文博專業轉為科研所的實驗技術人員,成為正兒八經的實驗師,馬上就能給李定安打下手。而背靠李定安和特瓷中心,絕對是論文發表到手軟的那種,所以頂多兩三年,舒助理就能升副高。

  但給方志傑,一篇論文至少得一個星期,而且最少要被打回來八遍的那一種。

  搞到最後,李定安還沒不耐煩,方志傑反倒先沒信心了:李老師,我反正已經這樣了,就這樣吧……


  結果被李定安一頓罵:沒出息的東西。

  跟了他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可能眼睜睜的讓他躺平,更不可能不管不問。

  但方志傑悟性不夠,研究能力也不夠是事實,帶到特瓷組他也干不久,只能留在國博。

  李定安給運作了一下,算是升了一級,暫時是助理館員,所以這次又把他安排進了「三國晉瓷技術復原項目組」,讓他給程永權打下手。

  既然捷徑走不了,那只能按部步班,讓舒靜好指點幾篇論文,再等項目完成,評定館員完全夠了。

  哦對,項目是林子良給的,級別不高,也就省一級,權當練手。但下一步,就是宋代五窯復圓技術。

  國博就那麼三瓜兩棗,負責的項目還賊多,人肯定不夠用,李定安又把京大也拉了進來。

  一個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反正項目夠多,有好處都能占一點:就比如高勝東,以及他那些同班以及同級同學……

  程永權又語眾心長:「用點心,別到時候被一幫沒畢業的學生比下去,你不嫌丟人,我都替你丟人……」

  「那是正經學生嗎,那全是李老師的師兄師姐?」方志傑不以為然,「我不如他們,不挺正常?」

  程永權無言以對,李定安差點笑出聲。

  別說,真要比,像譚宏武、沈英秀、閆宗江那幾位同班同學欠缺的只是經驗。悟性也罷,動手能力和學習能力也罷,真要比方志傑高不少。

  甚至知識積累都要高一點,所以方志傑比不過,真心不丟人。

  但他沒敢吱聲,不然方志傑絕對敢就地躺平:看,李老師都這麼說?

  腦子裡亂七八遭的念頭,飛機騰空而起。

  李定安清空雜念,不多時,竟然睡著了……

  ……

  京城的柳樹才剛剛發芽,江南的草地上已經開遍了野花。

  護士穿著白裙,露出潔白如玉的小腿,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在花園裡溜彎。

  「全院長,今天怎麼這麼晚?」

  「在辦公室寫了點資料!」

  「全院長,下班了!」

  「是的,你值班?」

  一路打著招呼,全珍下了樓,走向花園後面的家屬園。

  到了小區,問候聲依舊不停,全珍一個不落,笑語盈盈。

  進了單元,上了三樓,剛要掏鑰匙,裡面傳來腳步聲,隨即,權英拉開了門:「阿姨!」

  「小英?」全珍驚了一下,「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不久,下午三點多的飛機!」

  「這麼著急……靜姝呢?」

  權英沒說話,朝臥室努了努嘴。

  就這麼一個動作,卻讓全珍心驚肉跳:「靜兒怎麼了?」

  權英的目光躲閃了一下:「好像有點不舒服!」

  只是不舒服嗎?

  要是平時,再不舒服,陳靜姝也會出來和她打聲招呼……

  她鞋都沒來得及換,扔下包跑了過去。


  陳靜姝背對著她,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書櫃裡的三張遺像。

  聽到聲音,又慢慢的轉過頭。

  權英的心臟狠狠的抽了一下。

  神情木木呆呆,眼眶深深陷了下去,雙眼呆滯無神,還布滿了血絲。

  臉頰瘦削,呈現著極度不健康的灰青色,嘴唇上裂著好幾道口。

  神情有些恍惚,好像不認識她了一樣,辯認了好久:「媽!」

  「靜兒,到底怎麼了……你別嚇我!」

  「沒怎麼,就是想你了!」

  全珍咬著牙,強忍著眼淚,手掌哆哆嗦嗦,輕輕的摸著陳靜姝的臉:「想我了,打個電話就行,媽又不是沒手機?」

  「就是想看看你!」眼中好像稍稍的恢復了點神彩,陳靜姝勉力笑笑:「順便掃掃墓!」

  掃墓?

  全珍的心裡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看了看書櫃。

  三張遺像,兩張穿著軍裝,一位是陳靜姝的爸爸,一位她從來都沒見過的養父。

  還有一位留著長發,五官秀美,渾身上下都透著溫婉的氣息,但眉眼間,卻帶著一縷抹不去的憂鬱。

  這是陳靜姝的媽媽,而明天,就是她的祭日。

  以前的陳靜姝每年都會去,每年去之前,她都會在遺像前坐整整一夜。

  每一次都像現在這樣,呆呆木木,恍若失神……而每一次,也是全珍最擔心的時候,擔心她做什麼傻事。

  但已經有兩年,她都沒有發過病了,怎麼突然又成這樣了?

  「好,媽媽明天陪你去……」

  全珍的嘴唇哆哆嗦嗦,努力擠出一絲笑,「還沒吃飯吧,我去做飯……」

  然後,她又給權英使了個眼色。

  權英點點頭,走了出來,全珍輕輕的關上門。

  「吧嗒」……

  鎖舌撞上了鎖孔,陳靜姝猛呼一口氣。

  隨即,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眼皮也開始打架。

  好睏,還好餓……

  為了騙她媽媽,這半個月,她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沒吃過一頓飽飯,硬撐了十多天,才熬成這麼一副人不人,鬼不鬼,像是又犯了病的樣子。

  特別是這三天,她總共就睡了四五個小時,餓了就喝水,實在抗不住才啃一小截黃瓜。

  苦頭吃大了。

  所以,李定安要敢不給力,她死給他看……

  暗暗罵著,她輕輕的下了床,光著腳走到門邊,耳朵悄悄的貼了上去。

  客廳里傳來壓抑的抽泣聲,全珍好像在哭。

  陳靜姝心裡一軟,但又咬住了牙:媽,對不起,如果我不騙你,我真的會成這個樣子……(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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