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朦朧的影像消失了,那是孟還真去閉關養傷,畫像離開了身邊。
薛牧收回按在畫像上的手掌,默然無言。
旁邊薛清秋和夤夜至今瞪著眼睛,如同見鬼一樣看看薛牧,又看看畫像。
「爸爸……」夤夜咽了口唾沫:「不要告訴我,你這一天一夜是去了……去勾搭了我們祖師……」
薛牧抿著嘴沒回答這茬,半晌才道:「如果我什麼都不做,那事情也就這樣了,她力戰姬昊,崩碎乾坤鼎的一片花紋……然後我到了此地,而她死了……姬昊雖然得到乾坤鼎,建立了大周,可同樣傷重在身,沒多久也死了,他統一不了正道八宗,只能妥協,最終成了我們所熟悉的天下。」
薛清秋低嘆道:「所有文字可見的歷史都沒有說得這麼細,連我們宗門典籍也沒說這麼完整,只是說祖師不忿姬昊之私,故而相爭。」
薛牧道:「這是正常的,後人記載總會帶上自己的理解。另外有些自以為不太要緊的東西也就沒說細,比如移星易宿的事情,那兩位前輩也不會記載什麼星月之主的話語吧。」
薛清秋道:「嗯,只是說可能是姬家完蛋的預兆,乾坤顛覆的意思。怎麼,你要當星月之主?現在不就是麼……」
薛牧低聲道:「我只是……捨不得……我想到她在傷重中無助地死去,我就難過……雖然明知道這是已經發生在千年之前,早已過去了的事實……可我好難過……你們會不會笑話我,把本該當一場夢的事耿耿於懷?」
薛清秋和夤夜左右看著他,神情都很是怪異。
怎麼說呢……這傢伙居然和祖師有了情緣……從祖師的態度看來,祖師栽得很徹底。這是叫爸爸都不夠,要我們喊你祖宗嗎?
但話說回來了,正是他這種君心如我心,哪怕死亡本來就是千年前的既成事實了,還不想放棄不忍失去的性情,大家才能這樣走在一起,凝聚在他身邊吧。
「只要你不當它是一場夢,它就可以不是一場夢。」薛清秋柔聲道:「你既然回去過,那就還有回去的辦法,我們一起找到它。」
薛牧握著她的手,低聲道:「謝謝,是你一直大度……」
能不能拯救,這事目前沒頭緒。但可以確定的是,如果真救了孟還真,薛清秋的地位頗受挑戰,她大概不再是天下第一了,連宗門裡的地位都變得十分尷尬,但薛清秋似乎絲毫不在意。
薛清秋笑道:「說什麼話呢,那可是我自己的祖師,你以為我是欺師滅祖的人嗎?」
那邊夤夜似乎才消化了薛牧的意思,忽然就雀躍起來:「拯救祖師!這麼偉大的事可真從來沒有人想過,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我一定要找到辦法!」
薛牧道:「元鐘的逆因果大招,對此有效嗎?」
薛清秋沉吟片刻,不太確定地搖搖頭:「估計有點偏。他那是影響因果關係的一種手段,可祖師早已去世……這裡好像不是什麼因果關係的影響,否則他這招豈不是變成了能讓死人復生,太誇張了。」
夤夜也道:「打個比方說,祖師逝世,才有我們想救。這個因果一逆,就變成了因為我們想救,所以祖師才逝世。這就糟了……」
薛牧出了一身冷汗,好像是這樣,這因果一逆可不是好玩的……真變成那樣,估計自己這輩子都要活在自責里了。
薛清秋沉吟道:「但是元鍾這招,似乎有點
時間方面的能力,我們應該還是可以用為依託……得好好想想。」
薛牧道:「我的乾坤之能,有空間之力,而元鐘有點時間的意思,只要能結合起來,應該還是有辦法的。」
身後門外忽然傳來秦無夜的聲音:「你們商量得好大事,不敢讓我聽?」
夤夜道:「這是我們星月宗家事……」
秦無夜吐槽:「星月宗從祖先到今人,被一網打盡的故事?」
薛清秋:「……」
薛牧:「……」
「所以哪裡還有什麼宗門家事,還不都是這個男人的家裡事?連祖師都搞上了也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我合歡宗也有祖師,你要不要試試?」
薛牧擦著冷汗:「你是來攪局的嗎?」
秦無夜翻了個白眼:「我學了海天閣的滄海一粟,也有點時空扭曲之能,你們要是看不上,我可走了。」
夤夜一下就撲了過去:「別走!你這有可能是結合薛牧和元鍾能力的調和劑……」
………
元鍾幾乎是被架到祠堂的,看著星月高層加上秦無夜濟濟一堂地站在星月祖師像前,元鍾第一反應是尼瑪星月宗該不會是打算一統天下了,拿他這顆老光頭誓師祭旗吧?
結果薛牧第一句話是這樣的:「大師能否感應到此畫中的一點真靈?」
元鍾愣了一下,放出靈魂力量仔細感受了一下,驚嘆道:「千年之靈,蘊含大道萬千,凝而不散……這是神仙手段,怕是連薛宗主都辦不到……貴宗祖師果然有點門道……」
嘴上雖夸,心裡更納悶了,星月宗這是幹嘛,要讓老和尚改投門下?
「本座知你逆因果之技涉及了一點時間本源規則,之前讓薛牧逆因果,便是指向了千年前九鼎分化的大致時間。」薛清秋道:「那麼你可否通過這一點真靈,找到對應的那一瞬?」
元鍾摸了摸光頭:「可以回溯大致時間點,你們要我逆什麼因果?沒有個始末,我抓不住這條命運之線,施不了技能,也找不到結果。」
薛牧道:「大師誤會了,我們不需要尋找任何因果。也就是大師之技只需要施展一半,通過這點真靈定位到相關的大致時間,我施乾坤之力,無夜施以扭曲之能,或許和真靈所屬的那時空有了對接的可能。」
元鍾搖頭:「老衲大概知道諸位的意思了……莫非想要窺測當年貴祖師留下的什麼隱秘箴言?這是辦不到的,除非千年前那一瞬也恰好有劇烈的空間混亂,否則無因即無果,不可能打破時空壁障。」
薛牧很確定地道:「我知道那時候有劇烈的空間混亂,有史以來也不會有那麼劇烈的時刻了……大師,這涉及你的時間因果法則,無論此事能否成功,經此試驗,對大師之道也很有好處……」
元鍾心中一動,倒被說得有了幾分躍躍欲試。
莫說佛系修行有多麼不想瞎搞事。星月宗這幫傢伙的異想天開確實涉及了時空因果,對於這個方向的問道者實在很有吸引力,說不定通過此舉,元鍾真的有可能解析時間規則,勘破合道大關。
他猶豫地問了句:「諸位可想清楚了,既定之事不可輕變,否則會對世界造成無法承受的改變,你我都可能消失不見。」
「不變。」薛牧看出這老和尚動心了,拍胸保證道:「我比你更怕變。如果確知事不可為,我也不會強求。」
「那就……」元鍾猶豫道:「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