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邪除煞的事情,對於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沒有什麼感覺,人們只知道曾經某一天四處天災,海嘯地震無所不來,簡直是末日傾頹,世人受災慘重。
而那之後,朝廷與正道各宗,以及星月宗率領六道之盟,掀起了舉世重建和發展。朝廷在皇夫、輔政王薛牧的倡導之下,鼓勵文理術算,鼓勵神機鍛冶,鼓勵商貿交通,在朝廷的一力倡導之下,終於不再是所有人削尖了腦袋去習武,不再是「習武不成便是廢物」。
事實上所謂的倡導,也不過是因勢利導。早就有無數人厭倦了流血戰鬥,尤其是由大亂之世好不容易平復發展的沂州。
人心思定,這才是一切的基礎。
不過兩三年,整個世界就變了個模樣。
若從空中俯瞰,金黃的稻穀堆得滿路滿倉,雕樑畫棟的樓宇遍布四海,如蛛網般的鐵軌貫通神州各地,列車飛馳,如同奔流的血脈。
人口以倍數暴漲,牛馬漫山遍野,錢糧堆積如山。
朝廷有了官方修史者,負責記錄從古至今的變遷,以及今日的盛況。
「……建元之治,振古以來,未之有也。」
「唯建元女帝英姿蓋世,武定四方,式昭文德,此其一也。輔政王薛牧者,順人之道,濟世康民,古之聖賢不及也。夫婦道合,文武相濟,乾坤昭然,故有盛世之輝……」
其實薛牧是沒有他們吹噓得那麼好的。
他也挺腐敗,主要表現在,問鼎潭四周終於大興土木,蓋了一座真正的未央宮,把問鼎潭都圍在裡面,變成了後花園內池塘。
有夏侯荻莫雪心慕劍璃等等與星月宗不是一茬的妹子在,他也不合適天天住在星月宗山門,於是另起王宮,便是此地。
而除了夏侯荻還要每天上朝之外,慕劍璃莫雪心祝辰瑤秦無夜葉孤影等人全部住進了未央宮,就連星月序列的妹子都不住山門了,全部住了進來,只是偶爾隔三差五回宗門過問一下狀況,大家都跟半隱退差不多了。
如今的狀況,確實已經不需要大家費什麼心。
未央宮裡從內侍到看門的,無一例外清一色的星月宗與合歡宗的妹子,十里之內,男性連接近都接近不了,連個蒼蠅估計都是雌的。
唯一存在的男性只有薛牧。
因為在內宮部分,經常是人人都只著輕紗,半遮半掩,春光繚亂地走來走去。起初只是秦無夜帶著合歡序列的妹子們故意不講矜持勾勾搭搭,讓薛牧隨時隨地來了興致都可以那啥……然後星月宗的妹子全都不服氣地學習,最後在這樣的氛圍里,連慕劍璃莫雪心都受了影響,大家都那樣,只有她們包得嚴嚴實實很怪異嘛……
薛牧在裡面痛並快樂著,感覺營養快線跟不上。
最近這一年,在舉世鼓吹建元盛世的環境裡,他反而在世人面前露面得很少了,幾乎都躲在未央宮裡,美其名曰通過雙修讓大家都合道,實則腐敗得外人無法想像。
夏侯荻散了朝,輕裝簡行來到了這座淫宮。
進了內殿,就有薛牧的親衛笑嘻嘻地在門口招呼:「陛下。」
夏侯荻撇嘴問:「今天又在玩什麼花樣?」
親衛笑嘻嘻道:「今天公子去京了,沒遇到陛下?」
夏侯荻一愣:「他宅了好久了吧,今天怎麼忽然想起要出去?而且他出去你們也不隨侍……」
「哪裡用得著我們隨侍,一群洞虛合道的跟在身邊,我們悟性不好,雙修了兩年都還沒洞虛,嗚……」妹子很是傷感。
夏侯荻無語:「那他出去幹啥?」
「宗主有孕,她們說要出去散散步,對胎兒有利。」
夏侯荻直了直眼睛,忽然一言不發地轉身追了出去。
朕還沒懷上呢,臭薛牧!今晚非榨死你不可!
今天的薛牧是全家大踏青,身邊鶯鶯燕燕十幾個,連個面紗都不戴,百花繚亂的傾國麗色讓京師街道一片擁堵,就差沒人仰馬翻了。
在薛牧身邊的是薛清秋
,小腹已經微微隆起,臉上帶著甜蜜溫柔的神情,煥發的光彩讓人無法逼視。
一個小女孩吃著糖葫蘆,牽著她的衣角跟在旁邊,含糊不清地咕噥:「夤夜也想要個小寶寶……」
薛清秋翻了個白眼,你自己一天到晚沒事變成小孩子跑來跑去,好意思要小寶寶……說來也怪,你以前天天想著長大,到了真長大了又天天沒事變成小孩子,很好玩嗎?
最無語的是,被這個逗比傳染之後,另有一個深通夤夜神功的孟還真,從此也動不動開始變成小孩子,抽抽巴巴地拉著薛牧的另一邊衣角:「薛牧,我也要寶寶……」
薛牧一手一個,將兩個賣萌的左右抱在肩膀上坐著,一路笑道:「好好,我們回去生。」
你讓她們都先變大再說這話行嗎?薛清秋氣得肝疼。
岳小嬋在身邊笑:「幾年前我就知道,他喜歡小的。」
這話說得,頗有幾分遺憾。今年的岳小嬋十九了,真正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原先作為平板擔當的部位也已經不平了,身形完美無瑕,讓所有人來評判都是讓人艷羨的曲線。可在岳小嬋心裡,好像還是當初的樣子好一點……
道邊忽然傳來喧囂聲,一群圍觀者拍手叫好。
眾人轉頭看去,是一個擂台。
可已經不是比武用的擂台了……這個擂台上正在表演舞台劇,表演的內容很有趣:藺無涯臨死斬煞。
各種各樣的歌舞演藝,如今早已蔚然成風,薛牧的幾本巨著更是被人翻來覆去各種演繹,那是永遠挖掘不盡的瑰寶。而在此之外,這些英雄們的故事也被人們傳揚改編,變成了舞台上激動人心的演繹。
慕劍璃駐足而望,看著台上白衣如劍的景象,眼裡頗有幾分緬懷。
薛牧和岳小嬋也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想起初入京師那一回,在街邊看見的擂台比武。
對比今日之景,真的恍然如夢。
岳小嬋忍不住問:「你那首歌,真的是最後的作品了嗎?」
薛牧笑笑:「真的,不想寫了。你知道我之前是為了什麼而寫,而現在早已沒有必要。倒是如今四處都是你們這些英雄的故事傳說,看著自己成為戲中人,是什麼感受?」
岳小嬋道:「每次我都覺得,演我們的不夠漂亮……」
薛牧道:「同感,我也覺得演我的都很醜……這就算了,每次把我演得渾身浴血地戰鬥是什麼鬼,我哪是那樣的……」
眾人都笑,慕劍璃本來正有些惆悵,聞言也忍不住笑了。
一直想慫恿師父寫新作的蕭輕蕪終於找到了機會:「那師父自己寫這些故事呀,原原本本還原出來,正本清源。」
慕劍璃頷首道:「如今朝廷寫史,其實對你的想法也有很多誤解之處,你不考慮自己寫個自傳?」
夤夜道:「就是,還有野史把爸爸寫得跟個色情狂似的……雖然也差不多。」
妹子們都撲哧笑了。
莫雪心忽然道:「還是有人批判你,帶壞了世人浮華。和當初石磊的想法差不多,你是否自辯一二比較好……」
這話一出,大家都有些嚴肅,轉頭去看薛牧的表情。
薛牧出神地想了一陣,搖了搖頭:「我這一生……功過難說,無需多費筆墨,留待光陰來評判吧。」
孟還真噘嘴道:「薛牧,我都沒看你寫過作品。」
薛牧寵溺地揉揉她的腦袋:「如果一定要,我就留一首詩吧。」
說話間,眾人恰好走到了奇珍閣。
林東生仿佛老鼠看到米,滋溜一聲竄了出來:「盟主要寫詩?我奇珍閣有最好的四寶……只要寄掛在我這兒三天就好……」
「奸商。」薛牧笑罵,卻也沒有拒絕。
他接過林東生雙手遞來的毛筆,看著鋪開的捲軸,沉吟了好久。
這一生,做了些什麼?
他忽然失笑,終於落筆寫下了四句:「發興合窮千里目,著書聊寄百年心。翻雲覆雨誰能問?納納乾坤古復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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