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病重的延平帝
八月初六。
楊明昭再次乘船出海,
他帶的東西不多,一共也就四個大箱子,不過他帶的那些東西的價值卻不菲。
不說那些酒水和茶葉,單單是他揣著的銀票就有六萬八千兩,另外還有很多值錢的東西。
一把地火鋼打造的長刀就價值七八萬兩銀子,還有其他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賣個十幾萬兩銀子也沒有問題。
而與他一同離開星月島的人有十人,除了武錚和他身邊的護衛外,他還順便在島上拐帶了七個青年。
島上大部分青年人都是有差事的,或加入官衙,或加入水師,或加入商號,只有很少一部分青年人因為一些原因沒有找差事。
他們沒有差事不代表沒有實力,島上早就完成了教育普及,八歲開始啟蒙,十歲開始習武,十五六歲成為武者,二十出頭成為後天武者。
現在島上二十多歲的青年人幾乎全部是後天武者,關鍵是他們都經歷過軍事訓練,這對楊明昭來說都是非常有用的人才。
所以他就順便拐帶了這七個青年人。
若不是怕搞出來的動靜太大,他還想多拐帶一些人呢。
他們乘坐著楊家商號的商船離開了星月島,航行四天抵達江南的松河府,然後在松河府把所有的銀票換成銀子。
巴蜀沒有楊家商號的錢莊,而且那邊也不流通楊家商號的銀票,所以楊明昭只能現在松河府將銀票換成銀子。
接著他們又在松河府採購了一些布匹、武器、筆墨紙硯等物資,還請了一支鏢師,租了兩條內河貨船,才順著松河西進。
而就在楊明昭前往夔州府的時候,大榮朝堂發生了一件大事。
延平帝在御書房昏死過去。
延平帝登基時已有三十七歲,而今年已是延平二十年,也就是說如今延平帝已有五十七歲。
五十七歲,說老也不算老,說年輕也不年輕。
但最近幾年延平帝的身體卻是愈發的虛弱了。
兩年前,延平帝還生了一場大病,足足臥床兩個月才恢復,從去年冬天開始,延平帝就一直有氣喘和咳嗽,甚至今年春季還咳出過血來。
夏天的時候,延平帝的精神稍微恢復了一些,但天氣轉涼之後,延平帝的喘疾再次復發。
延平帝在御書房昏死過去之後,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才清醒過來。
臥房中,張明忠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延平帝喝著湯藥。
太子陳昭鈞、代王陳昭玄兩人站在床榻旁,滿臉擔憂的看著延平帝。
此時延平帝臉色蠟黃,發如枯稿,雙目渾濁無神,看起來不像是還不到六十歲的年紀,更是七旬八旬的老朽。
「父皇!」陳昭鈞輕聲喚道。
延平帝看著太子,爾後看向張明忠,聲音微弱的說道:「你們先出去,只留下太子!」
張明忠躬身應喏,然後帶著房間中的內侍退出。
陳昭玄遲疑了一下,也跟著退出了房間。
等房間內只剩下延平帝和陳昭鈞兩人之後,延平帝說道:「從今天開始你來監國!」
「父皇,兒臣~~」
延平帝輕輕的抬手打斷了他話,說道:「讓玄兒去代州就藩吧,他不宜繼續留在京都!「
「兒臣明白!」陳昭鈞道。
「你對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有什麼想法?」延平帝問道。
陳昭鈞遲疑了一下,說道:「兒臣會提拔一些年輕的臣子。」
「那些年輕的臣子?」
「吏部左侍郎李陽波、戶部郎中楊靜軒,兵部郎中羅振國,大理寺少卿張河,都察院副都御使王中科」陳昭鈞連說了十幾個名字。
延平帝聽完後輕輕的點點頭,「很好,這些人都是才德兼備,不過李陽波和羅振國不能同時拔擢,他們兩個都是出身隴原大族,你若是需要可以先提拔李陽波入閣,若李陽波犯錯,再提拔羅振國入閣!」
延平帝的老毛病還是沒有改,他總想著平衡朝堂,可是這十多年來,朝堂在他的平衡之下越發的混亂。
最初的朝堂只有隴黨和江南黨兩個黨派在爭鬥,爭鬥的範圍還在可控範圍之內,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文武百官的矛盾越多,朝堂上的派系越來越多,相互之間爭鬥也越發的嚴重。
到如今內閣、六部、六科、都察院、大理寺等等官衙,一群官員只知道鬥來鬥去,反而安心的做事的人沒有幾個,因為做的越多錯的越多。
你什麼事不做,都有人盯著你雞蛋裡挑骨頭,而一旦你做事,那更是會有無數人給你拖後腿,
甚至還還會有很多人想要抓住你的錯漏之處拉你下台。
一來二去,朝堂形成了不能做事,不敢做事的風氣。
上到內閣,下到各地府衙縣衙,大體上都是如此情況。
而陳昭鈞作為太子,他在朝堂上觀政十餘年,他的一切都是延平帝教的,剩下的就不用說了。
延平帝的那一套,他學的很全。
「還有兩個人,父皇一直給你留著,平遠布政使陸文淵和寧遠府知府林展,如果有一天朝堂上局面無法控制了,你可以將他們召回朝堂!」
「只要他們兩個能回朝堂,定能穩定朝堂的局勢!」
延平帝聲音微弱的說道。
這是他留的後手,一旦朝堂失控,他就會將陸文淵和林展調回京都。
不過他沒有用上這個後手,那就留給兒子用。
至於為何他覺得陸文淵和林展能穩定朝局,原因很簡單,陸文淵和林展代表的是楊正山,準確的說應該是遼東系。
楊正山離開大榮已有十餘年,但楊正山留下的影響力依然還在。
重山鎮依然是楊氏一族的根基所在,騰龍衛依然被余通海以及烏、韓、張、謝、薛六家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除此之外,楊氏一族這些年還湧現出一些文官,雖然出類拔萃的沒有幾個,但也有小貓三兩隻但重山鎮、遼遠省兩地的官員和士子大多都與楊氏一族和騰龍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因此遼東系也算是朝堂中的一個派系。
不過遼東在朝堂中沒有太大的話語權,只是匯聚著陸文淵手底下,在遼東偏安一隅。
這些年,大榮最安穩的地方就是遼東,雖然遼東官場也存在很多問題,但相比於其他地方,遼東的情況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如果缺銀子,可拿那幾家皇商開刀,他們越來越過分了!」延平帝繼續說道。
「兒臣明白!」陳昭鈞道。
在這對父子眼中,那些皇商就是一頭頭肥豬,什麼時候缺肉吃了,他們就什麼時候宰殺。
延平帝氣息弱了一些,但還是堅持的說道:「還有如果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可以派人去星月島請你師父回來!」
楊正山在星月島自然不是什麼秘密,而延平帝對星月島的情況也十分的清楚。
星月島的強大即讓他感到忌憚,又讓他覺得可以依仗。
這也是他這十幾年沒有對重山鎮和騰龍衛動手的原因。
楊正山遠居海外,這讓他心安很多,也讓他覺得楊正山更加值得信任,畢竟楊正山是捨棄了大榮的榮華富貴,也沒有貪戀大榮的權勢。
楊明志、楊明浩先後辭官,更讓他覺得楊正山可靠。
在他心裡楊正山是個知進退的聰明人,因此直到如今,楊正山在他心還是一個可靠的臣子。
「兒臣明白!」陳昭鈞情緒低沉的說道。
他與楊正山還有師徒情分,不過這份師徒情分很淺薄,說實話他已經早就將楊正山這個師父丟在天邊去了。
這麼多年,他都沒有跟楊正山聯繫過。
「你知道就好!將張明忠叫過來吧!」延平帝道。
片刻之後,張明忠等一眾內侍都進來了。
延平帝下旨命陳昭鈞監國,讓陳昭玄就藩兩道旨意傳出去之後,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已經明白延平帝這是命不久矣。
很快,這個消息就傳遍了大榮各地。
朝堂上的紛紛擾擾暫且不提,延平帝病重,舊皇新皇交替之際,定然會引動天下局勢。
消息傳出,大榮天下很多隱藏在暗中的人和勢力就安耐不住心中的衝動準備跳出來。
雲桂省,黎平府西部的苗嶺大山之中。
苗嶺大山是九江山脈的一部分,其中有著大片的白雲岩峰林,遠望雄嶺拔地,近觀奇峰嵯峨,
連綿處雲天一色,險峻處萬夫莫開。
其山勢之險峻,讓很多先天武者都只能望而興嘆。
楊正山就曾來過苗嶺大山,他與郁青衣在雲霧大山中可以暢行無阻,在萬山嶺之內也能暢行無阻,可在這苗嶺大山中,有很多地方讓他們都感到麻煩。
因為苗嶺大山中有很多山峰都是直上直下的,峭壁數百丈,雖然楊正山和郁青衣也能爬上去,
但無疑要費力很多。
所以兩人在苗嶺大山的邊緣逛了幾天就離開了。
由此可見苗嶺大山的險峻。
但是就在這險峻的苗嶺大山之中,卻隱藏著數萬人。
神陽穀,神陽教。
秘武衛找了二十年都沒有找到的神陽教就隱藏在這苗嶺大山的中心區域的神陽穀。
在世人心中,這苗嶺大山深處就是人煙絕跡的地方,但事實上在苗嶺大山的深處卻有著一片人間福地。
周圍峰林高聳入雲,谷內卻是一片沃土。
不過這片人間福地落入神陽教手中,就變成了一片地獄。
谷中有神陽教的數千教徒和數萬血奴。
什麼是血奴?
簡單來說就是神陽教自己培養出來的血食。
他們不但需要為神陽教耕種土地,提供糧食,還有很大的可能會成為神陽教的血奴。
平日裡,這些人生活在神陽穀中,神陽教不但為他們提供各類生活物資,還會提供各種修煉資源。
他們從小就會修煉,如果資質很差,修為很低,那一輩子只能做農夫,為神陽教耕種田地。
如果他們的資質好一些,能夠成為後天武者,那他們就會擁有一個選擇的機會。
願意吸食他人的氣血,那就是神陽教徒,不願意吸食他人的氣血,那就是神陽教徒的血食。
整個山谷被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那些血奴的生活區和耕種區,他們在這裡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以成為神陽教徒為榮,他們只知道很多人修煉有成成為神陽教徒,卻不知道那些離開的人中大多數其實都成為了神陽教的血食。
另一部分則隱藏在山底下的溶洞中,裡面居住的是神陽教徒,關押的是神陽教的血食。
昏暗的溶洞中,一間間牢房內關押著一個個瘦骨鱗的人,準確的說他們應該不算是人,而是一群牲畜,一群任人宰割的牲畜。
而除了牲畜外,還有一個個身穿黑色布衣神陽教徒,他們的眼底都泛著血紅,在昏暗的溶洞中,仿佛是一雙雙野獸的眼睛。
溶洞很大,很長,貫穿了許多山峰。
他們就像是一群不見天日的惡魔一般。
不過也有人喜歡藍天百雲,山林綠野。
就在一處溶洞的出口外面,有一座樸素的柵欄小院。
小院中,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正拿著鋤頭仔細的清理著菜地里的雜草。
老者看起來有七八十歲,鶴髮童顏,仙風道骨,宛如山中的隱修之士。
如果楊正山在這裡,或許能認出這位老者。
他叫林福安,人稱山中君,在大榮內也是有名有姓的先天武者。
星元果樹現世時,他也曾在翠霞谷露過面,供奉院舉辦先天會武宴時他也曾參與過,不過此人十分低調,哪怕是在人前,也很容易被人忽略。
也不知道楊正山還記不記得這位。
不過林福安可能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實身份是神陽教教主,至於他的姓名,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屬下拜見教主!」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人站在籬笆門外,沉聲拜道。
「嗯,何事?」林福安繼續揮動著鋤頭清理著菜地里的雜草。
「李大人傳信,延平帝病重,太子監國,詢問接下來該如何行事!」中年人說道。
林福安抬起頭來,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眸。
「朝堂上有什麼動靜?」
「暫時還沒有!」
「那就再等等吧,都等了一百年了,也不差這幾年了!」林福安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