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楊家這根大腿夠粗夠壯
聽到李大貴的話語,李寶山緩緩坐起身來,「閣下是什麼人?」
「我與你有一面之緣,或許你還記得我!」李大貴道。
李寶山握著長刀挑開慢帳,看著坐在他床榻旁邊的身影。
房間內的光線很暗,他只能看到一道身影,根本看不清來人的面貌。
「能否點燃燭火?」
李大貴若無其事的拿出火摺子,將旁邊的蠟燭點上。
跳動的燭火燃起,漆黑的房間內多了一片光亮。
李寶山走下床榻,穿上靴子,然後這才仔細觀察李大貴的面容。
「閣下是?」
可惜他並不記得李大貴!
李大貴也不在意,拿出楊明昭的信件遞給他,「這是我家公子給你的信!」
李寶山遲疑了一下,但他還是接過了信件。
就這一瞬間他想了很多。
眼前之人肯定不是他的熟人,但對方既然說與他見過,那應該與他打過交道,或者應該說此人所在的勢力與他打過交道。
而且可以確定此人跟城外的叛軍有關。
除了城外的叛軍,他想不出還有什麼人會在這個時候深夜來訪。
打開信件,他默默看著信中的內容。
楊明昭的信很長,不但表面了他的身份,還說明了太平縣的情況,甚至還把接下來他會如何處理城內的官吏和富戶說的一清二楚。
這其中自然包含李寶山所代表的李家。
楊明昭自然不會對所有的武道勢力趕盡殺絕,只要願意投靠他的武道勢力,
他也會給與優待。
在分田時,會給他們多留一些由地。
同時還會將一些賺錢的生意交給武道勢力來經營。
比如李寶山所在的李家,楊明昭就答應拿出十座鹽井作為分田的補償。
除了田地之外,李家還能保留城內的宅院和店鋪。
其實真算起來,李家只是吃一點小虧而已。
鹽井肯定比田地更賺錢,但是對於楊明昭來說,田地的意義要比鹽井大。
田地可以分給普通百姓,鹽井卻無法分給普通百姓,普通百姓沒有能力,也沒有財力經營一座鹽井。
由李家來經營鹽井,李家也要僱傭灶戶,只要能保證灶戶的收入,保證井鹽價格的穩定,那就是有利無害的事情。
至於鹽井從哪裡來?
自然是從哪些不願意投靠的大戶或武道家族手中搶。
簡單來說,就是打一批拉一批,拿打死的那一批的資產來拉攏那些願意投靠的武道勢力。
如此楊明昭才不會成為所有武道勢力的公敵,同時也能獲得大量的田地分給百姓。
當然,這只是對武道勢力的優待,如果是普通的鄉紳地主,那就只能說一聲抱了。
配合分田的話還能保留浮財,不配合的話讓男人去服勞役,讓女人改嫁。
造反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意味著財富和利益重新分配。
楊明昭正是想通了這一點,才制定了這些計劃。
而且他還有自己的原則,名聲太差的武道勢力,就算是主動投靠他也不會接受。
李寶山看完信中的內容後,目光落在了最後的私印上。
「楊家四爺楊明昭!」
他心中默默回想著,他對楊家還是有些了解的。
比如楊正山有四個兒子,比如郁青衣是楊正山的續弦,比如楊家四爺是楊正山和郁青衣的親兒子。
這些都不是秘密,以前在演武閣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
「四爺為何會在這裡?」李寶山問道。
李大貴咧嘴一笑,「這個說起了有些話長,你只需要知道四爺是太平軍的首領就行了!」
李寶山點點頭,爾後將信放在燭火上點燃,
「老侯爺還好嗎?」
他說的老侯爺自然是指楊正山,不是指楊明誠。
「好得很,都出去遊歷三年了,到現在都沒有回家!」李大貴道。
「所以這事老侯爺並不知道!」李寶山道。
「不知道!」李大貴道。
「這還真是一個艱難的抉擇!如果老侯爺認同此事,在下會毫不猶豫的獻城投靠,但如果只是四爺的話,我需要想一想!」
信紙燃燒的火光將李寶山的面容映照的通明,他的神色很平靜,他的眼眸很深邃。
李大貴默默地看著他,然後嘴角微翹,「那好,我給你一天的考慮時間,明天這個時候,我還會過來!」
李寶山微微頷首,「慢走不送!」
李大貴起身,看了看地上的灰,「這對你來說是一個機會,希望你不要錯過!」
李寶山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久久無言。
機會嗎?
的確是個機會!
對他對李家來說,這都是一個機會。
他現在有著後天七層的修為,但他已經快四十歲了,如果沒有機遇的話,他這輩子的修為最高不會超過後天八層。
至於李家,有他在李家在保寧府算是一方豪強,可一旦他離世,李家會被瞬間打回原形,變成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家族。
對他來說,楊家這根大腿夠粗夠壯,一旦他能抱上,那絕對是一番機遇。
可是招攬他的不是楊正山,而是楊明昭。
楊明昭能不能代表楊家,這在他心裡需要打個問號。
不過對於他來說,楊明昭也是一根大腿,
哪怕楊明昭不能代表楊家,對他來說也是一根很粗的大腿。
李大貴的到來就能說明這一點。
他雖然無法看透李大貴的修為,但他明白李大貴的修為遠在他之上。
李寶山坐著等到了天亮,天亮之後,他立即來到了城牆上,拿著千里鏡觀察著城外的營地。
李寶山不是一個莽撞的人,恰恰相反,他是一個極為謹慎的人。
他觀察城外的營地是想看看楊明昭的能力。
他要看看楊明昭這根大腿的成色。
楊明昭的品性應該不錯,畢竟他把太平縣治理的很好。
那楊明昭能力如何?
咱抱大腿也不能亂抱,這根腿不但要粗要壯,還要堅實可靠。
城外的營地井然有序,雖然有些將士的裝備很差,但可以看出是經過長期訓練的兵丁。
這足以說明楊明昭不是胡來,是真的在認認真真的練兵,是真的在踏踏實實的做事。
觀察了一陣子之後,李寶山站在城牆上沉思了良久,這才轉身走回城內。
他回到家中,將家中的管家喊來。
「你去將咱們家的田契地契全部取來!」
管家疑惑的問道:「老爺,所有的田契和地契嗎?」
李寶山點點頭,「所有的,還有所有的借據。」
管家雖然不知道李寶山要做什麼,但還是聽話的將所有的田契、地契和借據全部搬了過來。
足足三個大箱子擺在了廳堂中,李寶山一一查看起來。
在大榮,李家只是一個小家族,但在保寧府,李家卻是一方豪強。
李家的丁口也不多,李寶山的父親有三個兄弟,而李寶山這一輩則有四個堂兄弟,小一輩要多一些,成丁的有四人,還未成丁的男娃有五個。
至於旁系,那就有很多了,李家在保寧府也是傳承很多年了,李氏族人在保寧府的數量已經很難統計。
那些旁系族人與李寶山親近的有之,但更多的其實早已脫離了嫡脈,自力更生去了。
所謂的李家其實只是指李寶山父親那一輩的三兄弟,李寶山雖然不是李家輩分最高的,但他是李家的家主。
所以他手中的田契、地契就是李家的所有。
看著一張張田契和地契,李寶山皺了皺眉頭。
再看看那些借據,他不由得嘆息一聲。
借據,也就是高利貸!
放高利貸是鄉紳地主最常用的兼併田地的手段。
普通百姓的抗災能力很低,無論是天災人禍,只要稍微遇到點難事,就可能過不下去了。
很多鄉紳地主就會放高利貸幫著鄉親度過難關,說是幫忙,可這利息卻是很高的,九出十三歸,最為常見。
往往還不等百姓們度過眼前的難關,手中的高利貸就已經還不起了。
小地主、自耕農把田產拿去抵債變成佃戶,佃戶沒有田產抵債那就只能賣兒賣女,把自己的兒女送到鄉紳地主家做奴僕丫鬟。
甚至有些佃戶祖祖輩輩都欠著主家的高利貸,這借據一張張,到底欠了多少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
鄉紳地主就憑藉著這些借據控制著一家家佃戶。
佃戶越來越窮,欠的錢越來越多,子子孫孫都無法翻身。
這些借據就是壓在佃戶身上的一座大山,
楊明昭在太平縣做的不只是百姓們分田,還把所有的借據一把火全給燒了,
並且以縣衙的名義發布公告,不再承認以前所有的高利貸。
而楊明昭給李寶山的條件自然也包含廢除所有的借據。
李寶山看完地契和借據之後,也就理解楊明昭為何要如此做了。
窺一斑而知全豹。
他們李家就有三萬畝良田,數千份借據,那其他的家族呢?
「罷了罷了,這些東西留著也沒有什麼大用!」
李寶山將所有的地契和借據全部丟進箱子裡,然後對管家吩咐道:「將這些收起了,這幾天我要用,除了我之外,任何人來取都不要給,包括我爹!」
他不看重這些東西,但是不代表李家其他人不看重這些。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若是李家眾人知道要把這些全部拿出去,估計不少人會哭爹喊娘。
現在李寶山沒工夫去一一勸服家中的長輩,至於以後,能勸服就勸,無法勸服就逼著來。
他是家主,他是李家修為最高的人,他是李家的門面擔當。
雖然他的上面還有父親和兩位叔叔,但他有自作主張的底氣。
「是!」管家立即應道。
作為管家,自然最清楚這個家誰在做主,李寶山的命令他自然不敢違背。
入夜,李寶山又回到了尚武司衙門,坐在臥房中等待著李大貴的到來。
「看來你已經做了決定!」李大貴如約而至。
李寶山起身,為李大貴斟上茶水,說道:「前輩請喝茶!」
李大貴也不怕他下毒,端起茶水隨意的喝著。
「在下願意為四爺效力,不過在下有兩個條件!」李寶山道。
「請說!只要不是太過分,我就可以答應你!」李大貴道。
李寶山道:「第一,我可以打開城門請四爺帶兵入城,不過我希望四爺魔下的將士不要在城內胡來!」
叛軍什麼尿性,李寶山也聽說過。
巴蜀南部的那些叛軍可謂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雖然他覺得楊明昭魔下的將士應該不會做這樣沒品的事情,但他還是想提一下。
維護保寧府城的安定對他和楊明昭都有好處。
他是保寧府的人,他們李家世代生活在保寧府,他不希望自己和李家以後被同鄉戳著脊梁骨。
楊明昭拿下保寧府後也要治理保寧府,對楊明昭來說一個安定的保寧府肯定比一個混亂的保寧府更有好處。
「哈哈,這個你放心,我們太平軍對百姓秋毫無犯!我們比你更想維護保寧府的穩定!」李大貴笑道。
李寶山點點頭,又道:「第二,其實這個不是條件,應該是個建議,我建議四爺不少殺知府李文春,儘可能的勸降李文春!」
「李文春是個有能力的好官,如果能收服李文春,對四爺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李大貴想了想,道:「此事我無法給你保證,萬一那李文春又臭又硬,我們也很難勸服他,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不會殺他,也不會迫害他的家人。」
李寶山聞言,躬身作揖長拜,「前輩的心意在下已經明白,在下願為四爺效犬馬之勞,還請前輩引薦!」
李大貴滿意的看著他,「起來吧,先說說你打算如何打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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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簡單,明日上午,前輩在北城門外等著即可,晚輩自會打開城門!」李寶山說道。
對於李寶山來說,想要打開城門再容易不過。
看守城門的兵丁和差役哪個敢不聽他的命令。
更重要的是他早就把尚武司的武衛安插在兵丁和差役之間,可以說他就是城內最高的軍事長官,尚武衛的武衛則都是城中軍隊的中層軍官。
當然,他之前如此安排不是為了方便獻城投降,而是為了更好的指揮城內的兵丁和差役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