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蠻蠻打開自己的電腦,看到開機畫面的一瞬間,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像被人抽走,心跳仿佛都停止了,是誰?教主!她下意識興奮地都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但是她又仔細看了一遍字的內容之後,又重重地癱在了椅子裡。蠻蠻的無力感來自於她精心編織的美夢被教主的一句話擊成粉碎,她成功吸引了教主的注意,卻沒贏得認可,羞愧,委屈,無奈全部化作猛獸衝擊著她的身體,又化作千萬隻螞蟻齧食著她的心。上一次這樣無助絕望還是在十歲時媽媽離開家的時候,她所有的討好,所有的乞求都換不來媽媽片刻的停留,她討厭這種感覺,這世界一點也不愛她,如果此刻她倒下,世間的人只會踩著她的屍體,繼續往前走,沒有人會回頭。
蠻蠻看著教主改完的安全防護程序,來來回回看了十幾遍,仿佛在摩挲一件藝術品。她清楚的知道,要做超級黑客需要的不僅僅是努力,還有天分。她討厭天分這個詞,甚至開始討厭擁有天分的人。她此前一直覺得鬼蝶是自己的歸宿,但是現在她覺得教主的那句話就像是一種審判,判詞:蠻蠻,放棄吧,你沒有天分。
蠻蠻關上了自己的電腦,她甚至當下決定再也不要打開它。她一度認為造物主當初塑造人體的時候之所以讓心臟和胃挨著,就是想讓一頓溫暖的飯菜吃到胃裡,可以撫慰冰冷的心。她不忍辜負造物主的巧思,她快速的穿好衣服出門,在大街上搜尋著合適的飯店。奇怪的是飢餓的程度往往和選擇餐館的困難程度成正比,需要耐心地挑選,才不辜負此刻飢餓的身體。終於在走過了四五條街後蠻蠻終於在一個街角發現了一家日式餐館,是她喜歡的老店。她在門口停了幾分鐘,看到裡邊斷斷續續走出來了很多人,她觀察著每個食客的表情,終於她下定決心,走進了這家店。
時間有點晚了,餐館快打烊了,蠻蠻快速地點完一份面和一個小菜,坐到了適合一個人坐的角落。趁著上菜前的空檔兒,她環視了下四周,發現店裡只剩下她和另外隔壁桌一個青年男子在吃飯。她開始玩兒起了猜身份的遊戲,這是獨屬於她自己的遊戲,每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無聊的時候,她就會選定一個人觀察他的衣著,他的神情,猜測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想像他在經歷著怎樣的生活,依此展開去,仿佛在讀一本小說。她喜歡這種和世界交流的方式,安全,隱蔽,有趣。
隔壁桌的男子是後來的,偏偏選擇坐在了蠻蠻的隔壁,這多少讓她有點反感,他理著乾淨利落的短髮,鬢角的鬍鬚也被剔的乾淨,只露著淡淡的青色。他的手拿筷子的姿勢很奇怪,似乎不太習慣,但可以把食物完好地送進嘴裡。他沒有多餘的表情和聲音,細細地咀嚼著,嘴角跟著上下擺動,時不時地會露出淺淺的酒窩。蠻蠻覺得一個男子這樣吃飯的樣子有點可愛,竟看的有點出神。腦海中想像著他一定來自書香門第,做著一份需要一顆沉著冷靜謹慎的腦力工作,金融分析師?建築設計師?或者作家?他結婚了嗎,應該沒有,不然應該著急回家。
想著想著只見這個男子起身朝前台走去,應該是要結帳,他遞給了店員一張鈔票,但是店員翻找了一會兒似乎零錢不夠找零,店員讓他掃碼支付。他說自己沒有線上支付應用。蠻蠻偷聽到他這樣說,差點忍不住噴飯,一個青年男子說自己不會線上支付,是穿越了嗎?蠻蠻的笑意還沒從臉上消失,只見這男子朝她走來。
『您好,很抱歉打擾,但是我不會線上支付,可是店裡沒有零錢,您可以幫我支付嗎,我直接給您現金』這位青年男子略囧地對蠻蠻說。
『您可以讓店員幫您』蠻蠻果斷地拒絕,她不想和任何陌生人產生交集。
『店員說他們內部規定他不能接受現金,我可以多給您一些現金』男子堅持到。
『我不是。。。。好吧,我來付,不過您不用給我現金了』蠻蠻不耐煩地說到。
『那怎麼可以,我一定得給您』
『我不想占你的便宜』
『額外的錢您應得的報酬』
『不用,我可以先幫你付,你有錢了再給我』蠻蠻說完直接走到前台,支付了這名男子的餐費。然後徑直回到自己的座位開始吃自己的面。
男子只是繼續坐在隔壁桌,等到蠻蠻吃完,男子才開口說:「吃完了吧,您方便把您的地址給我嗎,我回頭把錢送過來」
『不必了,我的地址不方便給』
『那我怎麼找到您』
『就當您走路撿到了今天的餐費,當作上帝的禮物吧』
蠻蠻說完不等男子說話,就走出了店門。她覺得今天和陌生人說的話已經達到了上限,心裡因為暖暖的一碗麵已經感覺舒服多了,只想快點回家睡上一覺。等到她走了幾步遠,發現男子還跟在後面。蠻蠻突然站定,男子不留神撞到了蠻蠻身上,沒想到男子的身體這麼結實,竟把蠻蠻撞得跌倒在馬路牙子上,一個趔趄,腳踝一陣劇痛。蠻蠻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盯著男子的眼神冒著寒氣。男子一怔,蹲下詢問:「你沒事吧,我沒想到你會突然。。。」
『我也沒想到你會死纏爛打』蠻蠻惡狠狠地說。
『對不起,我只是想還你錢』男子額頭冒汗。
『現在你不僅要還我錢,還得報銷我的醫藥費,我的腳好疼』
『我看下』男子順勢輕輕扶起蠻蠻的腳。
『嘶。。』蠻蠻被男子手上的動作弄得生疼,但是接觸男子手的皮膚的冰涼感似乎讓這疼痛消減了半分。
『骨頭沒事,應該是扭傷了,我背你吧,你來指路』男子說。
『嗯』
當下街上無人,只能如此了,蠻蠻借著男子胳膊給的力量站了起來,男子蹲下後蠻蠻趴到男子的背上。趴下的一瞬間蠻蠻胸口一緊,她好像還不太習慣這樣一個寬廣的後背。小時候爸爸也是這樣背著自己,爸爸也是這個男子的年紀,那時候的自己還是腳不沾地的公主。可是現在的爸爸在哪裡呢?
『累不累』走了兩條街後蠻蠻輕聲地問。
『不累』男子應聲回答。
『你背我,和你的餐費抵消了』
『是我害你扭傷的』
『我沒站穩,跟你無關』
『你一直這麼界限分明嗎』
『一直』
『這樣的女孩子在世上行走會很艱難』
『嗯』蠻蠻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他說的是事實,蠻蠻用袖子偷偷地蹭了下眼睛,她怕落淚,怕一落淚就把心理的委屈抖落一地。
『我叫寧璨,璀璨的璨,不是燦爛的燦』男子故作輕鬆地說。
『我叫阿蠻』
『刁蠻的蠻嗎』
『野蠻的蠻』說完蠻蠻故意往上竄了一下。寧璨的身子往下輕輕一沉,但很快穩定住了。
很快到了蠻蠻的樓下,蠻蠻執意讓寧璨不用背她上樓。
『你住幾層』
『三層』
索性不高,寧璨拗不過,只好放手。
看著蠻蠻單腿蹦著進了樓道,寧璨在樓下望著樓上的窗戶,直到3層的燈亮了起來,寧璨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