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馨蘭已然死過一次,她怎麼會不明白顧若翾的這番話呢。
她想起之前閉上眼睛那一幕,她唯一遺憾的就是不能在二老面前盡孝。
如今……她又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
這次,她不會其他任何人再輕易放棄自己的命。
她只為了自己,為父母而活!
王馨蘭豁然開朗,她原本黯淡的目光,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公主殿下說的沒錯……我們人生的路那麼長,人這一生,不只有情愛。父母,親人也很重要……我不能讓我的家人為我擔心,更不能讓他們再傷心了。」
她說著,淚眼朦朧地看向王太傅。
王太傅熱淚盈眶,緊緊地握著自己女兒的手。
以此給她支撐活下去的力量!
顧若翾見時間不多了,她又將孩子的事情,告知了王馨蘭。
「你肚子裡的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王姑娘……必須要儘快引產了。」
王馨蘭咬著唇瓣,她低垂眼帘看了眼凸起的肚腹。
她依依不捨的輕輕撫摸著肚子。
而後,她顫抖著唇角,緩緩的閉上眼睛。
「那就引產吧。」
「我與這個孩子無緣。既然他的父親不要他了,我自然也不會要。」
「希望他不要再來找我,我不配成為他的母親。這個孩子遇到我們,是他的不幸,是我對不起他。」
一滴滴淚水從眼角滑落,她臉上卻沒任何的難過神色。
有的,只是解脫。
顧若翾聽到了王馨蘭的答案,她沒再多說什麼,當即便讓藍影給王馨蘭引產。
引產的過程很順利。
幾乎沒有什麼危險。
這一夜,王太傅幾乎沒有合眼,他一直都守在自己女兒床邊。
宸王做了一夜的噩夢。
臨到天亮時分,他滿頭大汗醒來。
他大口喘著氣,整個人憔悴絕望到了極點。
他終於一點點地認清了事實。
王馨蘭死了,她就這樣離開了自己。
秦勉聽到動作,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他將自己剛剛收到的消息,告知宸王:「王太傅昨晚將王馨蘭的屍體,帶回了王家……他連夜讓人布置了靈堂,誰知道天剛蒙蒙亮時,那靈堂突然走水了。」
「火勢非常兇猛,王馨蘭的屍體被燒……成了一堆白骨。」
宸王的心猛然一墜,他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秦勉。
「你說什麼?」
「她屍體被燒成了一堆白骨?是誰放的火,是哪個王八蛋燒了她。」
秦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宸王:「她死都死了,你還在乎她是不是被燒成了一堆白骨嗎?當務之急,我們是要平息王太傅的怒,將我們籌謀的一切都給做實了……」
「這件事決不能損害你的名譽。所以我後半夜時分,就派人在京都散播了王妃與陳鵬私通的流言,這會兒應該已經傳遍整個京都了。」
「你先去上朝,下朝的時候,你親自去王府請罪。不管王太傅說什麼,你皆都罵不還嘴,打不還手……王家不占理,他若是真的打罵你了,我們反而站在了道德制高點上。那我們的目的,也就徹底的達成了。」
「你到時……再裝作傷心過度,備受打擊地昏迷過去。王爺,你定然會博取到所有人的同情與憐憫。」
「這件事也會朝著我們所希望的局勢結束。再過一段時日,你與喬家議親,就沒有任何的影響與阻礙了。」
宸王眼底滿是呆滯,他的心仿佛突然就空了。
之前這一切,都是他主張籌謀的。
如今局勢朝著他所期望的方向發展,為何他卻開心不起來呢?
為什麼,他的心會這麼痛?
宸王抬手,抹了一把臉龐。
觸手是一片濕潤。
他低垂眼帘,怔愣地看著掌心沾染的淚水。
秦勉按住他的肩膀,一字一頓地提醒:「我們走到這一步,已然沒有任何的回頭路。王爺,你可以為了王馨蘭有短暫的悲傷,可悲傷過後,我們還要繼續前面的路。」
「現在的局勢,決不能行差踏錯一步,否則,我們都將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誰知,他的話音還沒落下,李丑眼底滿是焦急,疾步從外面沖了進來。
「王爺,秦公子,大事不好了。王太傅他……他好像要告御狀,要狀告王爺……」
宸王一驚,秦勉眼底滿是不可思議
「王太傅他是瘋了嗎?他這是想與王爺魚死網破嗎?」
宸王像是突然間清醒了過來。
他走到今天這一步,那麼的不容易。
他決不允許,任何人要將他拉下去。
王馨蘭死了,他確實很難過,可他不至於要為了一個死人,而丟失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王太傅想要和他魚死網破,他絕不會答應。
宸王連忙起身,洗漱更衣。
「本王這就入宮……憑著現在的輿論,應該是倒向本王的,王太傅想要翻盤,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本王也不允許,他破壞本王的任何根基。」
秦勉徹底的鬆了口氣:「王爺,你能想明白就好。」
「待會對上王太傅,你可千萬不要心軟。」
「一切都要以王爺你的利益為重。」
宸王緩緩地點頭,他靜了靜心神。
他抬頭看向窗外,漸漸亮起來的天色。
情愛在他的人生占比,實在是微不足道。
他永遠都不會為了情愛,而影響到自己的抱負與野心。
沒人能夠阻擋,他往前走的路。
宸王急匆匆地入宮。
他剛剛進入宮門,皇上的人早就守在那裡了。
「王爺,請跟奴才們走吧。」
宸王的臉色微沉,他有意要向這些人打聽具體的情況,誰知這些御前的人,嘴巴都挺嚴,他根本就問不出任何的消息。
他緊緊地握著拳頭,隨著他們前往御書房。
現在是上朝的地方,可父皇卻讓人引他去了御書房。
宸王的眸光閃爍,看來父皇還是偏向於他的。
這件事,如果在金鑾殿審問,對他這個宸王的影響最大。
他到御書房的時候,裡面沒有人。
他就隨意尋了個位置落坐,靜靜地等著。
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突然響起了腳步聲。
宸王睜開眼睛,慢慢地站起身來。
皇上帶著王太傅等人,踏入御書房。
宸王立刻屈膝,向皇上行禮:「兒臣拜見父皇。」
皇上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根本沒有應聲,也不喊他起身。
他當宸王是一抹空氣,和顏悅色地看向王太傅,客客氣氣地賜坐,讓宮人上了一些精緻的茶點。
「王太傅,希望你節哀順變……宸王妃突然遭此噩耗,朕也覺得很痛心。朕這段時日,還盼著王妃能給朕生一個皇長孫呢。誰知道,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王太傅眼睛通紅,他眼底滿是痛色:「微臣只求陛下,能夠派人去徹查此事,蘭兒她死得冤枉……蘭兒一向人品貴重,她一直都深愛宸王,她怎麼可能會為了區區一個侍衛,而背叛王爺?」
「陛下……這些事情充滿蹊蹺,老臣充分懷疑,這都是宸王一手促成,這都是他的陰謀。他就是嫌棄蘭兒人老珠黃,徹底地厭惡了蘭兒,從而想除掉蘭兒這個礙眼的,為他騰出王妃之位,好讓他再有資本與其他顯赫的家族聯姻。」
皇上皺眉,他臉上滿是怒意看向宸王:「宸王,你說……真相是如王太傅說的那樣,是你一手策劃了王妃的死亡嗎?」
宸王連忙磕頭,他眼睛通紅地看向皇上:「父皇……兒臣怎會是那種無情無義之人?兒臣以前迎娶王妃的時候,就對她愛慕有加,這些年兒臣自認與她的感情深厚,誰知道……卻發生那樣的事情。」
「現在兒臣細細想來,王妃回娘家居住,恐怕早就起了與兒臣和離的念頭,要不然,好好的王府她不待,為何要回王家?」
「兒臣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巴巴地求著王妃回了王府。那時候兒臣就感受到了王妃的疏離,所以竭力想要對她好,好讓她回心轉意……兒臣為了討好她,幾乎拋下了一切事務。可誰想到……兒臣的一片誠心,還是無法打動她的心。」
他說著說著,哽咽嗚咽了起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宸王哭得極為痛苦,難過。
仿佛真的是一個痛失了愛妻,無法支撐下去的失意男人。
有臣子想到今早聽到的那些傳言,他們對宸王也不免產生了幾分同情。
「沒想到,還真是王妃背叛了王爺啊。」
「原來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嗎?」
「宸王可真是倒霉,碰上了這麼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王太傅氣得厲害,根本就無法忍受任何人詆毀他的女兒。
所以他從地上爬起來,當即便給了那個說她女兒水性楊花的武將一巴掌。
「閉上你那滿嘴噴糞的嘴巴。」
「你再說一句羞辱我女兒的話,我這就和你拼命。」
皮膚黝黑的武將,哪裡想到王太傅居然敢打他,他作勢抬起胳膊便要還回來。
顧冕之卻及時出聲阻止:「李將軍,王太傅痛失愛女,身為父親,自然不會容忍任何人詆毀侮辱他的女兒,你如果嘴巴放乾淨點,他也不會打你。終究是你,冒犯他在前……」